成化帝现在病重,若是邵宸妃破釜沉舟,来个携天子以令诸侯,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用过早膳,朱祐樘带着张淑宁以问安的名义先去了乾清宫。
太监梁芳看到二人,伸手拦下了他们。
朱祐樘眉心微蹙,沉声道:“怎么,本宫不能见父皇吗?”
梁芳行了个礼,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皇上这回正在气头上,吩咐谁也不见,二位先回吧。”
张淑宁看了眼朱祐樘,朱祐樘道:“也好,本宫稍后再来,你们还需好生侍奉。”
梁芳低头道:“是,老奴定当尽心竭力,请殿下放心。”
朱祐樘“嗯”了一声,带着张淑宁离开了
离开乾清宫,路上无人,张淑宁小声道:“邵宸妃还在里面,梁芳却不让我们进,这两人怕是已经串通一气了。”
朱祐樘赞许的看着张淑宁,笑着道:“没想到夫人竟如此聪慧。”
张淑宁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我说正事呢。”
朱祐樘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梁芳早就跟我不对付,你那年入京时,我刚将他侵占良田,掏空内库的罪证交给父皇,他呀可是恨我入骨喽。”
“至于宸妃嘛,她无非是想让祐杬当皇上,你说她下一步会干什么?”朱祐樘故意卖关子。
张淑宁想了想道:“现在东宫稳固,群臣拥戴,她若非要朱祐杬当太子,只能让皇上下旨,可是自泰山地震之后,皇上再也不想着废了你啊。”
朱祐樘宠溺地摸了摸张淑宁的脑袋,笑着道:“所以啊,你还在担心什么呢,万贵妃都没能做到的,她就更做不到了。”
听他这么说,张淑宁的心放了一半,她记得朱祐樘是9月登基,但愿在这几天里不会有什么乱子了。
乾清宫。
成化帝脸色铁青,半躺在床上,邵宸妃一遍一遍地给成化帝顺气,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还不忘安慰成化帝道:“皇上不要再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了。”
地上宫女正在收拾成化帝打翻的药碗。
就在刚才王皇后正要服侍成化帝喝药,邵宸妃哭哭啼啼地进来,跟成化帝哭诉,说皇后娘娘的宫女翠儿撞到了她,还把万贵妃送她的玉佩打碎了。
翠儿委屈哭诉,说自己没有碰宸妃娘娘,更没有碰她的玉佩。
邵宸妃厉声喝道:“本宫难道还诬陷你一个小宫女不成?”转身趴到成化帝腿上,哭哒哒道:“皇上,这个贱婢,不仅打碎了皇贵妃姐姐送给臣妾的玉佩,还出言不逊,说皇贵妃姐姐不过一个死人,玉佩有什么好稀罕的,皇上,你可要给臣妾做主啊。”
成化帝一听邵宸妃说这个宫女竟然对羞辱心爱的万贞儿,顿时火冒三丈,不分青红皂白把翠儿拉出去打而是大板。
王皇后一点都插不上嘴,只能眼看着自己的宫女被别人诬陷。
邵宸妃的真正目的就是王皇后,翠儿不过是个引子,邵宸妃委屈巴巴道:“皇上,皇后娘娘宫里的宫女竟然对皇贵妃姐姐不敬,谁知道是不是有人背后教导呢?”故意强调了“教导”二字。
成化帝正在气头上,对王皇后本就本有任何感情,随即就下旨禁了王皇后的足,让她好好教导教导自己宫里的人。
邵宸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甚是得意,眼下皇上面前就不会有王皇后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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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皇后被禁足,张淑宁想去看看王皇后,却被拦在了门外,侍卫说是皇上有旨,不许任何人进出。
不管怎样王皇后都是因为站在朱祐樘这一边才被邵宸妃设计禁足的。
张淑宁心中对王皇后生了一些愧疚。
这时候也只有周太后可以救王皇后了,张淑宁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了仁寿宫。
因为皇上生病,周太后也心情不好,听到张淑宁来了,脸上多了些笑意,让人把张淑宁请进来。
张淑宁进来就看见了周太后的笑脸,想来周太后还不知道王皇后被禁足的事,张淑宁突然不想拿外面的那些烦心事来打扰周太后了。
张淑宁笑着坐到周太后身边,问道:“皇祖母这两日可还好?”
周太后拉着张淑宁的手,笑的眼睛眯起来,道:“好好,这两天好着呢。”
满屋子都站满了宫女,周太后让她们都下去了,只留下一个贴身宫女在身边,拉着张淑宁说体己话。
周太后像是寻常人家的老奶奶一样,问道:“樘儿这几日去文华殿视政了,后宫里你可留意有什么动静了?”
没想到周太后会这么问,张淑宁一时语塞。
周太后继续道:“哀家年事已高,不知还能照看你们几时,樘儿在前朝,看似与后宫无关,实则后宫中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影响到樘儿的决策,你将来就是后宫之主,有些事情必须思虑周全,要果断,你可明白?”
张淑宁点点头,她什么都没说,但周太后好像什么都知道。
从仁寿宫出来,张淑宁思量了周太后的话,从她嫁给朱祐樘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只是张淑宁,他还是朱祐樘的妻子,是大明朝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是这后宫之主,有些事是她必须要承担的,让这后宫更安宁,让朱祐樘没有后顾之忧。
一连三日,邵宸妃都守在成化帝身边,朱祐樘和张淑宁谁都见不到。
朱祐樘的太子也不是白当的,成化帝身边负责侍奉茶水的小太监余忠就是朱祐樘的人,虽然一连三日见不到成化帝,但成化帝的病情,和邵宸妃的一举一动,都在朱祐樘的掌握之中。
九月初八亥时初,成化帝病情突然恶化,邵宸妃连夜急召太医去了乾清宫,还不忘封锁了消息。
余忠传来消息时,张淑宁心里咯噔一下,现在是九月份了,成化帝是九月份驾崩的,难道就是今天?
朱祐樘准备去乾清宫,张淑宁点点头,道:“你先去,有事就派人传信给我,若没有消息,我一个时辰后就去找你。”
朱祐樘点点头,握了握张淑宁的手,大步出了东宫。
朱祐樘走后,张淑宁唤明玉,道:“明玉,你现在去找兴王,告诉他纳兰性德的词我写好了,但还有一句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让他速来帮我参考一下,顺便把我整理好的诗词拿走,记住,就说我很着急,让他无论如何速来。”
明玉领命小跑着去找兴王。
兴王听到明玉叫他去东宫,惊讶道:“现在吗?”
明玉焦急道:“是的,娘娘说她有一句词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让王爷去参考一下,娘娘说一会或许就忘了,请王爷速去。”
兴王朱祐杬是个爱诗词的人,不疑有他,带了一个常随太监去了东宫。
到东宫,发现朱祐樘不在,只有张淑宁在书房,等着他。
朱祐杬上前行礼,道:“三嫂可是写好了纳兰性德的诗词?”
张淑宁使了个眼神,提前埋伏好的侍卫突然把门关上了,朱祐杬一愣,奇道:“三嫂这是......”
张淑宁勾了勾嘴角,笑的邪恶,朱祐杬从来没有见过张淑宁这个样子,觉得像是变了一个人。
张淑宁走到朱祐杬身边,扯下来他身上挂着的玉佩,问道:“宸妃娘娘可识得这玉佩?”
朱祐杬蹙了蹙眉,还是答道:“认识,这是我母妃给我的生辰礼物。”
张淑宁边把玉佩放袖子里,边道:“那就好,今日先委屈四弟在这待一晚了,三嫂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说着就往外走。
朱祐杬突然叫住她,问道:“三嫂这是作何?”
朱祐杬其实不坏,反而是个很有礼貌才学的人,张淑宁也没有把他当敌人,可谁让他有个不省事的妈呢。
张淑宁想了想道:“四弟,三嫂知道你对皇位没什么兴趣,也知道你对殿下和我都是礼遇有加,只是宸妃娘娘对你期许甚高,想必你也清楚,她已经好多天不让我跟殿下面见父皇了,其中缘由,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现在父皇病重,殿下已经去了乾清宫,以防万一,我只能拿你当底牌了。”
朱祐杬的神色暗了下来,身在帝王家这些手段不用张淑宁多说,他也明白。
张淑宁拍了拍朱祐杬的肩膀道:“三嫂也是不得已的,你不要怪三嫂。”
朱祐杬看了眼张淑宁,点点头,低声道:“我明白,三个的皇位我不会去抢的,只是......”朱祐杬顿了顿,道:“只是,三嫂能不能不要伤害我母妃,她都是为了我,还请三嫂不要伤害她。”说着眼里还闪了泪光。
张淑宁有些不忍心,还是点了点头,安慰他道:“好,三嫂答应你,今天你先在这里歇着,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吩咐他们去做。”
说完,赶紧去了乾清宫,一个时辰了还没有消息,想来是有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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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以朝政上有棘手的事情为由去了乾清宫要求面见成化帝,却被侍卫拦在了乾清宫外。
李岩大喝一声:“大胆!太子殿下也是你们能拦的。”
两个侍卫忙低头,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任何人不得入内。”
朱祐樘低声威胁道:“本宫已经知道父皇病重,太医都请到了乾清宫,若是父皇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却不在身边,你们最好想想是不是担待得起!”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觉得的太子是未来天子,里面的邵宸妃将来只是个太妃,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让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