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淑宁起了个大早,先去陪张銮金氏用早饭。
刚一进门,张峦先是一惊,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懂事,往常都是吃过早饭了,她还没起床。
金氏笑眯眯的看着张淑宁,招呼她快来吃饭。
张鹤龄张延龄难得和自家姐姐一起吃早饭,也是稀罕得很。
张淑宁觉得来这里两年了,张峦虽然严厉,但对张淑宁也是十分疼爱,金氏就更不用说了几乎有求必应。
两个弟弟平日里读书,也不给张淑宁找麻烦。
虽然要走了,张淑宁还是有点舍不得她朝夕相处的两年的家人。
陪大家吃了一顿早饭,张淑宁回了房间。
拿出自己攒的几百两银子,给了梅香和郑金莲一人一百两。
梅香和郑金莲没见多这么钱,顿时傻了眼。
梅香磕磕巴巴道:“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啊?”
郑金莲跟着点头。
张淑宁笑道:“这些钱呢,你们俩都收好,等以后你们结婚的时候,就当我随礼了。”
两个丫鬟瞬间红了脸。古代的女子都脸皮薄,不禁逗。
梅香慌忙道:“小姐说什么呢,梅香要一辈子伺候小姐。”
郑金莲突然朝张淑宁跪下磕头:“小姐救了我的命,这辈子我都跟着小姐不嫁人。”
张淑宁有点蒙了,赶紧把郑金莲拉起来:“我不是说过了嘛,不许给我跪下。”
拉过梅香,张淑宁朝两人道:“不要说什一辈子不嫁的话,将来遇到了如意郎君就跟他好好过日子去,你们两个都好好的,我才会开心。”
张淑宁说的发自肺腑,两个丫鬟都红了眼。
虽然只有两年的相处,这两个丫鬟对张淑宁可称得上忠心耿耿。张淑宁也很开心有这两个好姐妹陪着。
三个人说了一会话,张淑宁准备出发了,写了一封信,照旧让梅香送去纪府。
张淑宁约朱祐樘在去年正月十五他们猜灯谜的那家酒楼见面。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张淑宁想跟他告个别。
傍晚,张淑宁偷偷出了门,梅香单纯又对张淑宁言听计从,很容易就糊弄了过去。
酉时,天已经擦黑。
张淑宁坐在去年她坐的那张榻上,跟去年一样月亮还是那么大那么圆。
听到推门声,张淑宁回头。
朱祐樘一身月白色长袍,领边绣纹在灯光下闪着金光。
快一年没见了,张淑宁觉得他越来越好看了。
张淑宁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朱祐樘唇角微弯,放下手中的披风,走到张淑宁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看到张淑宁伸出一只手,蹙眉道:“这是何意?”
张淑宁坏笑:“钱呢?六百两呢。”年初在天津说好的,给他们做饭,一天二十两,不多不少三十天,刚好六百两。
看着她的一脸坏笑,朱祐樘无奈从怀里掏出了六百两的银票放她手里:“你呀,正是个财迷,这么久了都没忘。”
张淑宁把钱放在袖子里藏好,不管能不能回去,钱都得带好,答道:“那是!现代女性的安全感可都是钱给的。”
朱祐樘眉心微蹙:“安全感?是什么?”
“安全感就是无论你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心都很安定。”张淑宁拍了拍心口道。
这时小二敲门,把菜上齐又端了一壶酒上来。
朱祐樘奇道:“今日为何又要喝酒?你不是从来都不喝的吗?”
“今天日子特殊。”张淑宁先给朱祐樘倒了一杯酒,又把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
张淑宁记得在现代时喝的是啤酒,但这里没有找到啤酒,只能喝白的,不知道效果是不是一样,不管它,先试试再说。
朱祐樘窄了窄眼帘,带了一丝玩味的语气:“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张淑宁没喝过白酒,先吃了一口菜,答非所问:“今天高兴,不醉不归啊。”
朱祐樘勾了勾嘴角,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她一定有什么事,朱祐樘不急,等着看到底是什么事。
如果今天可以回去,跟他就是永别了,张淑宁心抽了一下。盯着朱祐樘的脸,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再多看一会也行。
朱祐樘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了,道:“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以前发现张淑宁看他的时候,等他转头,就急忙撇开了视线,今天这么盯着他看倒不像平时的她了。
张淑宁笑了笑,道:“你长得好看啊,多看一会养养眼。”
第一次被她这么直白的夸赞,朱祐樘一阵脸红,以拳掩唇轻咳了一声。
张淑宁觉得他害羞的模样也好看,早知道以前就调戏调戏他了,也能多看几次。在这里能认识他,也是一件幸事。
张淑宁看了看眼前的酒杯,拿起来喝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觉穿过口腔,张淑宁忍不住呛了几口。
朱祐樘忙拍了拍她的背,道:“喝不了就不要喝了。”
张淑宁擦了擦嘴,摇摇头,转身看见朱祐樘眼神里的担忧,盯着他的脸道:“纪煦,如果我离开了,你会不会想我啊。”
朱祐樘一怔:“离开?你要去哪?”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地方,你会不会想我?”
朱祐樘心头微颤,她要离开这里了?看见她眼里闪动的泪光,以前就觉得她像是个从天而降的仙女,闯进他的生命里,又不知什么时候会抽身离去,不留一丝痕迹。
张淑宁还在等着他的回答,朱祐樘突然握住她的手,低声道:“那...你能不走吗?”
手心里传来温热的感觉,张淑宁心跳漏了一拍,愣愣地看着朱祐樘的脸。
不行,留下来就要被张峦送到皇宫里去了,她得走。
张淑宁抽开自己的手,低头看着自己的酒杯:“我再不走就要倒霉了。”
手心里的温软突然离开,朱祐樘的心也跟着空了一下。
两人一时无言。
张淑宁把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感觉浑身麻酥酥的。上次喝酒也是这种感觉,张淑宁有些兴奋,是不是表示有用啊。
瞥见朱祐樘表情中的失落,张淑宁拍了拍他肩膀,道:“你是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无论过多久,我在哪里都不会忘记你的。”
看朱祐樘没有说话,张淑宁又喝了一杯酒,继续道:“朋友一场的份上,给你的建议,以后你就好好跟着你们的太子殿下,他将来一定会是个好皇帝的,到时候你就等着升官发财吧。”
朱祐樘怔怔地看着张淑宁渐渐变红的脸。
几杯酒下肚,张淑宁脑子已经懵了,她的酒量不愧只有两瓶啤酒,一小会的功夫就趴了。
徒留朱祐樘怔在原地和满地的白月光。
朱祐樘把张淑宁抱起来放在睡塌上,看着她红扑扑的脸,想着她话里的意思。
开口唤一直守在门口的李岩进来,朱祐樘道:“今天先不回去了,你也去休息去吧。”
李岩瞥了一眼睡塌上的姑娘,低头退了出去。
一晚上,朱祐樘都守在张淑宁身边,看着她熟睡的面庞,小声道:“你身上为什么这么多让人捉摸不透的事情,等你醒了把一切都告诉我好不好?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张淑宁醒了。
她感到身边一股目光在盯着自己,眉黛微蹙,难道她回来了?
慢慢睁开眼睛,身边人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是他!
得!失败了!这个法子不管用,再次失败张舒宁没有一年前的那种失落感,失败这么多次她习惯了。
但她不想起来,继续逼着眼睛整理自己的思绪。
朱祐樘看到她睁开又闭上的眼睛,无奈地摇摇头,捏着她的鼻子道:“快起来了,日上三竿了。”
穿不上来气的张淑宁,拍开朱祐樘的手道:“我起还不行吗?”
拥着被子赌气般地做起来,靠着床背。
朱祐樘正色道:“现在可以说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你要走去哪里?你又是怎么确定太子将来一定是个好皇帝的?”
他审问般地问了一大串,张淑宁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她昨天一定是喝大了,说了什么。
想敷衍过去,张淑宁假装揉揉脑袋:“哎呦~我头疼,改天再告诉你吧。”
朱祐樘不吃她这一套,盯着她的眼睛靠近,伸手拉下来她的手,道:“别装了,快说。”
小伎俩被识破,张淑宁甩开他的手道:“好吧好吧,告诉你好了,我前几天偷听到,我爹要把我送进宫里去,我不想去,所以才想逃跑的,行了吧!”
“进宫?”朱祐樘惊讶道,但很快他就明白了,成化帝要给他选妃了,跟周太后商量过了,明年开年就下旨在适龄女子中给他挑选太子妃。消息早就传出去了,想必是张峦想让她去参选。
反应过来的朱祐樘,心中一阵高兴,转念又想到她不想去参选,问道:“你为何要逃跑啊,进了宫就是锦衣玉食多少人想进还进不了呢。”
张淑宁冷哼道:“得了吧,那皇上都多大年纪了?我这大好年华的,去给他做妾?我可不稀罕。”
朱祐樘噗嗤笑了出来,原来他误会了,以为是给皇帝自己选妃呢,笑道:“你一定是误会了,这次选秀是给太子殿下选太子妃,不是给皇上选妃。”
“是吗?”张淑宁仔细捋了捋,现在是成化二十二年年底,明年就是成化二十三年,太子朱祐樘就是二十三年年初娶的太子妃,难道是自己误会了?管他呢!去跟一帮女人比美她才没兴趣呢,道:“选太子妃啊?那就更不用去了。”
朱祐樘微微蹙眉,给他选妃,她也不去,问道:“为何?选上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啊。”
别人不知道,张淑宁知道啊,朱祐樘是历史上唯一一个一夫一妻的皇帝,他和他的皇后有多恩爱,史书中都是有记载的。
再说了,朱祐樘只活到36岁,可怜皇后凄凉半生。
但这些不能说,想了想道:“我又不认识太子,干嘛抢着去嫁给他?”
朱祐樘一僵,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