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朝张淑宁晃了晃手里的鱼,张淑宁看他得意的模样,噗嗤笑出声来。
是不指望朱祐樘这个养尊处优的人来处理鱼的,张淑宁袖子一挽,用刀把两条鱼都处理了。
朱祐樘在旁边看着问了一句:“阿宁,你一个深闺小姐是怎么会这些东西的。”
张淑宁剥鱼鳞的手一顿,瞬间又恢复了笑脸,编了个理由:“我以前看别人这么做过。”
朱祐樘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她这个理由。
等两人鱼都吃完了,李岩一行人才回来。
“主子,按您的吩咐,赵阔已经押入大牢,等新指挥使上任再行处置。”一下马,李岩先向朱祐樘禀报事情的处理结果。
“传信给信任指挥使,不必有任何顾虑,将赵阔依法处置。”朱祐樘明白,赵阔与万安的关系,他虽然信任心指挥使,但再强权面前,有些人还是会有些犹豫。
“是!”
此事已了,朱祐樘准备启程回京。
张淑宁在天津玩了也有小一月了,此行无憾,老老实实跟着朱祐樘回了京。
只是她不知道,在京城等着她的是张峦的暴怒。
为了避嫌,他们在东城门分别,朱祐樘绕道回了宫,张淑宁在街上转了转又回了家。
张淑宁敲了敲门,小厮从里面打开了门。
小厮看见张淑宁跟见了神仙似的兴奋地朝里面大喊:“大小姐回来了!”
张淑宁不知道自己不告而别,家里什么样了,先去了正厅。
托小厮的福,全府的丫鬟小厮都来看她,或担心或喜悦的表情。
弄得张淑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是夹道欢迎她吗?
张峦金氏,并着张鹤龄张延龄都在等着她。
梅香郑金莲也在,看到张淑宁笑着笑着还哭了。
张淑宁刚一进正厅,上座的张峦就是一声怒吼:“你给我跪下!”
吓得张淑宁一个哆嗦,张峦平时也凶,但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张淑宁自知理亏,乖乖地朝张峦跪下。
“你真是翅膀硬了啊!姑娘家家的还出门游历?这一个月你都去哪了!”张峦气的脸色发青,看来这次是真闯祸了。
旁边的金氏也是一脸悲戚,既心疼担心又气张淑宁擅自离家。
张淑宁低着头,现在只能认错:“对不起爹娘,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张峦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从今天起,你一步都不许出去!现在就在这跪着,跪一天!看以后还敢不敢擅自做主!”
“啊?”跪一天啊,张淑宁心疼自己三秒钟,这次确实是自己做错了,也不敢反驳,老老实实跪着吧。
张峦又冲梅香和郑金莲道:“你们俩不许帮她,不能送吃的,听到没!”
梅香郑金莲同时给了张淑宁一个同情的眼神,头低了下去。
张鹤龄想开口求情,刚喊了一声“爹”就被张峦瞪了回去。
得,跪着吧。
为了不让此事传遍,张峦严令下人不许外传,对外就直说小姐为了祈福,去城外的长乐庵吃斋念佛去了。
此事算是平息了。
苦了张淑宁在厅里跪了一整天,张峦为防止张淑宁偷懒,自己还时不时让下人禀报张淑宁的状况。
到了晚上,张淑宁的膝盖又红又肿,一天没吃东西的她,差点没倒在厅里,被梅香郑金莲扶回了房间。
郑金莲给张淑宁按摩膝盖,梅香给张淑宁弄了点吃的,送了过来。
外面小厮过来禀报:“小姐,外面有人找梅香,说是梅香的远方亲戚。”
三人皆是一愣。
张淑宁看见梅香呆呆大的样子,忍不住催她:“梅香,你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梅香转身跑了出去。
一会功夫,梅香就回来了。
张淑宁奇道:“这么快就回来,是你什么亲戚啊。”
梅香噗嗤一笑:“什么我亲戚啊,是李岩。”看自家主子跟郑金莲都是一头雾水。梅香拿出李岩给的一个小瓷瓶,道:“纪公子听说,小姐跪了一天,特地派李岩送来了这个,活血消肿的药。”
说着,梅香打开瓷瓶,给张淑宁红肿的膝盖抹药。
张淑宁心里跟吃了蜜似的,他还挺有心的嘛。
郑金莲把张淑宁的小表情都看在眼里,低头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托朱祐樘的福,睡了一觉,张淑宁的膝盖就好的差不多了。
把从天津带来的一些小礼物给大家分了分。
梅香郑金莲都很好奇张淑宁的所见所闻。张淑宁也乐得把自己见到的讲给她们听。
连说带编的,张淑宁讲的不亦可乎,两个小丫头只觉得神奇。
皇宫。
赵阔被处置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万安不乐意了,赵阔是他提拔的,但并没有什么交情,只是赵阔以漕运之便,给他他不少好处。
钱袋子突然没了,万安给万贵妃添油加醋的打了小报告。
万贵妃近来有些身体不适,她已经年老色衰,成化帝又是个好色之人,妃子一个接一个的纳,皇子公主一个接一个的生。
把万安当成娘家人的万贵妃,自然不想让自己的家人像她一般委屈。
以身体不适为由,把成化帝叫来,一番哭诉。
赵阔罪证确凿,太子已经把罪证呈给他看了。现在漕运是朝廷经济的一条支柱,赵阔竟然以公谋私,成化帝不想饶了他。
但面对万贵妃悲戚的模样,又念着万贵妃以前的好,决定补偿一下万贵妃。
万贵妃的家人都已经封官进爵,没什么可封得了,成化帝便把万家的仆人封了锦衣卫都指挥佥事。
万贵妃这才脸色好点。
从天津回来后,张淑宁真真被禁足了,张峦专门排了小厮守着她的院子,好几个月张淑宁都没能出门半步。
张淑宁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憋出病来了。
当他找借口想求金氏让她出去时,金氏非但没有让她出去,反而请了一个嬷嬷一起教导她规矩。
张淑宁叫苦不迭,不过出门了一次,被禁足了好几个月,现在还要让她学规矩。
孙嬷嬷是金氏花重金请来的嬷嬷,曾经伺候过宫中的妃子,后年事已高被放出宫来。
有些门面的人都会请他来帮忙教导自家女儿。
听金氏说完孙嬷嬷的情况,张淑宁只想翻白眼,搞不懂为什么非要要她学规矩。
张淑宁拉着金氏撒娇:“娘,我又不嫁进宫里去,干嘛非要学这些规矩。”
金氏犹豫了一下,柔声道:“就算不进宫,将来家人这是要懂这些规矩的,免得让人笑话咱们张家没有家教。”
古代女人好可悲,张淑宁在心里哀嚎了无数遍。
每天还要强颜欢笑地跟着孙嬷嬷学规矩。
从最简单的行礼,到各种节气场合,女人该怎么做。
不仅如此,孙嬷嬷连皇后贵妃要做学什么,都一一教给张淑宁。
虽然孙嬷嬷并不严厉,反而和蔼可亲,但张淑宁还是忍不住反驳:“嬷嬷,我又不当什么皇后贵妃的,干嘛要学这些啊。”
有钱人家来请孙嬷嬷的,大多都是想让女儿攀高枝嫁进皇家,虽然皇上已经四十多岁了,但还有王爷,太子,和皇子啊。
孙嬷嬷并不想说破,笑道:“我的大小姐,万一将来用得到呢,技多不压身。”
张淑宁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她知道的技多不压身,可不是学各种规矩。
成化帝尚在,朝堂上的事情,朱祐樘并没有插手过深,进来颇为闲暇。
自从天津回来,他还没有见过张淑宁呢,如今算来已有近半年了。
叫来李岩问一下张淑宁的近况。
李岩恭恭敬敬地答道:“从天津回来,张大小姐就被禁足了,张峦专门派了人看着,一步也不许张大小姐离开。”
朱祐樘勾了勾嘴角,给她点教训也好,省的她以后随便就往外跑。
李岩继续道:“前几天,张峦和金氏请了孙嬷嬷教导张大小姐规矩。”
朱祐樘微微蹙眉,孙嬷嬷他是听过的,宫中的老嬷嬷了,后来因年事已高请辞出宫养老去了,只是不知为何会请她。
李岩看出了自家主子的疑惑:“凡是家中有女儿的人家,会请孙嬷嬷教导规矩,有些是让女儿嫁个好人家,有些是想.......想让女儿嫁进皇家的。”
朱祐樘眉峰一挑:“哦?是吗?那你说张峦是想哪种?”
李岩犹豫了一下:“属下不知。”
“我倒是希望是第二种。”朱祐樘拿起一杯茶,邪魅一笑,“那就能省我不少事了。”
李岩懂自家主子的意思,低低一笑,没有答话。
张淑宁被孙嬷嬷教了两个月的规矩,现在的她可能是个名副其实的古代闺秀了。
有时会厌烦每日的课程,有时又会为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而感叹。
不管怎样,这规矩算是学完了。
还没有享受大好时光呢,天气已经入冬了。
张淑宁就在她的一方小院里待了大半年的时光,心中无比惋惜。
看在张淑宁老实了这么久的份上,张峦金氏终于同意让她出门了。
像被关了许久的小鸟,猛的把它放出来,它却不知道怎么飞了。
思虑再三,张淑宁绝对不能浪费这个机会,决定去大舅舅金兆英家,找二表哥,细算来大表哥家的钰哥也要一岁了。
这天一早,张淑宁收拾好,欢欢喜喜地去找金怀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