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宁找了找厨房能吃的东西,还有剩下的米饭,用下午买来的腊肉简单做了个炒饭。
等做好饭都已经二更天了。
朱祐樘坐在旁边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身影,晚饭时的一点不愉快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张淑宁把一盘香喷喷的炒饭端上来:“这个做起来方便,你将就吃吧。”
朱祐樘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问道:“这是什么,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吃法。”
张淑宁坐在朱祐樘对面,一只手托腮,道:“那时,你没见过的多了,在我们那里蛋炒饭是最普通常见的了。”
朱祐樘塞了一口饭,假装无意地问道:“你总说你们那里,到底是哪里?”
张淑宁语塞,一时不知怎么说:“就是.....就是我......的老家啊。”
“河北兴济?”
其实张淑宁也不知道老家在哪,只能点点头:“对.....对啊。”
怕说多了,再说漏嘴,张淑宁催促朱祐樘道:“你快吃,吃完了赶紧回去。”
朱祐樘头一次吃蛋炒饭,不仅觉得新鲜,还好吃,一碗都吃干净了。
起身拉着张淑宁就往外走,边走便道:“刚吃饱,不易休息,陪我散散步。”
张淑宁紧跟着他,甩了甩手:“散步就散步,你先放开我。”
朱祐樘当没听见,拉着张淑宁去了花园里。
天气逐渐回暖暖,花园里春意盎然,借着月色,花园里更显静谧。
两人并肩走在花园里,享受着安静惬意的时光。
张淑宁抬头看了看月亮,问朱祐樘:“你相信天意吗?”
朱祐樘微怔,看着她颤动的睫毛,和她眼里的月光,幽幽道:“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张淑宁弯了弯嘴角:“那我来到这里,是天意吗?天意让我来这里做什么呢?”
水里的鱼儿突然跃起,又跳入水中,发出“咕咚”一声,荡起一圈涟漪。
朱祐樘不懂她话中何意,接着道:“或许以后就知道了。”
张淑宁转头,对上他如镌刻般的五官,笑道:“也许吧。”
等两人回到房间,张淑宁正要要推门,朱祐樘突然叫住她:“阿宁!”
张淑宁疑惑地转头:“怎么了?”
“近日,你出门要小心,不要一个人单独出去,我怕我们露出行迹,会给你带来麻烦。”
张淑宁点点头。
朱祐樘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他和李岩最近查到了漕运中确实夹带私货,还是关乎朝廷国本的私盐,李岩就是在探他们藏私的仓库,被发现才受的伤。想来他们的行迹用不了多久就会暴露,到时候就怕张淑宁也会被利用牵扯进来。
现在只能尽快查清幕后之人到底是不是指挥使赵阔。
第二天,朱祐樘跟李岩去了码头查案,下午早早的回来了,张淑宁还奇怪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到了晚上,其他出去半个多月的三个护卫回来了。
他们在厅中议事,张淑宁不好听墙角,回了房间。
三更天的时候,张淑宁听到朱祐樘推门的声音,想来事情挺大,竟然商议到现在。
第二天,朱祐樘李岩连着三个护卫都早早地出门去了。
张淑宁一天都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便向留下来保护她的护卫打听,昨天怎么回事。
原来,那三个护卫这些天都藏匿在码头的工人中,摸清了那些货船的来源,从码头来的这些私盐运往何处有哪些人经手。
只是背后之人藏得太深,所有经手之人都不知道最后的人到底是谁。但是这几天的明察暗访,让他们有了警觉。
朱祐樘索性发出消息,等着背后之人自乱阵脚。
结果盯着赵阔的人传来消息,说赵阔并无任何异常。令事情更加棘手,要么这赵阔本身就是清白的,要么就是太会伪装。
若是后者,要想拿到具体实证就更加困难了。
张淑宁听的一头雾水,不过要想知道赵阔到底是不是好人,有一个方法最简单,张淑宁得意的一笑,这下算是能帮他们一个大忙了。
带着护卫,张淑宁大摇大摆出门去了。
张淑宁想着,这官好不好老百姓最清楚啊,他们那些人忙着去找证据查案子,一定没有闲情听老百姓说什么。
张淑宁走街串巷,听听酒楼里的“小道消息”,再去河边洗衣服的小媳妇那里唠唠家常,一天下来倒也收获颇丰。
晚上朱祐樘回来,张淑宁得意地跟他显摆一天的所见所闻。
朱祐樘先瞪了一眼旁边的护卫。
护卫不知道朱祐樘没有跟张淑宁说是什么案子,所以一股脑的都交代了。
张淑宁看着护卫胆战心惊的低着头,忙道:“你别怪他,是我问他的,再说了,我早就怀疑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命案,不然你又何必这么久都没查完。”
朱祐樘悻悻地抿了一口茶:“那以你今天的见闻,怎么看赵阔这个人。”
张淑宁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本正经道:“城中百姓对赵阔此人评价不低,都认为他确实是个能为百姓做点实事的好官,但是......”
她故意卖关子,朱祐樘等着她的后话:“但是什么?”
张淑宁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今日碰巧,我在小河边遇到了一个妇人,她的丈夫以前是赵阔府里的账房先生,因为和管家有着七弯八绕的亲戚关系,谋了个账房先生的职位,可他做账房先生不过半年竟然莫名其妙的暴毙了,奇怪吧?”
朱祐樘也觉得这事可能有猫腻,朝张淑宁道:“说下去。”
“妇人说他丈夫向来体健,不过才四十岁的年纪,也怀疑过丈夫的死因,但是管家把她丈夫的失身送来的时候,确实是染了疾病突然暴毙的,
管家还给了她一大笔的抚恤金,说是大人的一点心意,念在她丈夫在府里当过差,补偿她们孤儿寡母的。”张淑宁一口气说完了前因后果。
朱祐樘陷入了沉思,张淑宁以为他走神了,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你想什么呢?”
朱祐樘回神,问张淑宁道:“这事,阿宁怎么看?”
张淑宁道:“虽然有猝死的情况,但他一个壮年的账房先生,平日也就算算账,能累到猝死吗?而且若是下人死了,管家都会自己处理,这次赵阔竟然亲自叮嘱,还给了一大笔钱,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听了张淑宁的想法,朱祐樘脸上笑意加深,没想到张淑宁还挺聪明的。
看来着个赵阔确实不是清白的,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能拿到赵阔参与漕运藏私的直接证据,这事就解决了。
自己办了一间大事,高高兴兴地回了房间,自己不只会玩还能查案,张淑宁甚是得意。
张淑宁走后,护卫向朱祐樘禀报:“主子,今日张大小姐出门一直人跟踪。”
朱祐樘眉头微蹙,终究还是找来了。
护卫把自家主子对张淑宁的在乎看在眼里,有关张淑宁的他都得告诉自家主子才行。
“通知他们几个准备一下,听我命令行事。”朱祐樘朝护卫吩咐道。
还没等朱祐樘采取行动,赵阔先动了手,连夜就把他们的院子围了。
一直有人在查漕运的事,赵阔自认为做的干净,没留下什么把柄,所以任由他们查,反正扯不到自己身上。
昨日盯着张淑宁的人来报说,张淑宁见到了前任账房先生的妻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赵阔开始紧张起来,前任账房先生因为偶然发现了一些来路不明的前款,私下告诉了管家,管家编了理由糊弄了他,账房先生偏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管家的说辞糊弄不了他,赵阔和管家一合计,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毒死了账房先生。
若是他们从妇人那里发觉账房先生死的蹊跷,定然怀疑到他的账目问题上。
赵阔不能再任由他们差下去了,决定先下手为强,左右不过听说来人是个小小的太子府詹士,死了也没人管。
就算追究下来,有他的恩师首辅大人万安作保,也会万无一失的。
于是调了一百士兵连夜把朱祐樘他们住的院子给围了。
张淑宁睡的正香,被人摇醒,一睁眼就对上朱祐樘的脸,一下子给惊醒了,还没叫出声就被朱祐樘捂住了嘴。
张淑宁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心里乱七八糟的,就听朱祐樘低声道:“嘘......别出声,穿好衣服,我们走。”
“干什么去?”
“赵阔带人把我们包围了,我们得马上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听到赵阔来了,张淑宁一阵慌张,飞速的穿好衣服,跟着朱祐樘来到门口。
其他三个护卫不住在这,眼下只有他们四个人。
李岩在墙边观察了一会,过来禀报:“主子,赵阔在正门口,后门处的守卫最少,我们或许可以从那里冲出去。”
朱祐樘嗯了一声,道:“事不宜迟马上走。”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撞门的声音。
李岩功夫好先翻墙出去,悄声处理了两个士兵,朱祐樘和张淑宁刚翻墙出来,就惊动了他们。
来不及多想,先逃出去要紧。
深夜大家都熟睡中,街上寂静无声,后面的追兵动静不小,惊起了几户人家的狗吠。
朱祐樘带着张淑宁飞快的往前跑,张淑宁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长这么大还没有过这么刺激的事。
好在张淑宁身体素质不差,不然换成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肯定跑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