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我们此去危险重重,不是去郊游的。”苏样看着背着背包的赵红鱼,眉头紧皱。
“赵小姐坚持要来,我也拦不住。”古清子苦笑一声。
“苏先生此言差矣,红鱼聪明果决,说不定还能帮上一些忙。再说了,你若怕麻烦,我可以保护她。”赵东佛瞥了眼苏样道。
安东尼和另外一名保镖杰斯寸步不离地守在赵东佛左右。
“你凭什么管我,腿长在自己身上,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赵红鱼哼道。
被赵东佛一搅和,苏样也无话可说,只好闭口不言。
本以为只是自己和古清子,没想到赵东佛和赵红鱼也掺和进来了。
山坳约有4米深,四周的坑壁很光滑,刀凿斧劈一般。在山坳的腹部位置,有八座凳子大小的石盘,上面刻着八个不同的符号,分别是乾、坤、巽、兑、艮、震、离、坎八种卦象符号。
古清子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指着那八个石盘道:“八个石盘,高低不同、大小不同,而且所居位置大有讲究。我这几年翻阅典籍,在一本叫做《罗法》的书中发现几乎一模一样的阵法。”
只见他踩着奇怪的步法在八座石盘上走了两圈,然后依次转动坤、兑、震三座石盘,最后在乾盘上用力按了下去。
卡擦擦、卡擦擦,石头摩擦的声音不断响起,八个石盘像是被什么遥控了一般,自动旋转,移动,最后形成一个规整的圆形。
但是,仅此而已,再没有其他变化。
古清子有些尴尬,抓了抓发髻道:“不应该呀,确实是龙垂阵呀!”
苏样心中却是一动,走上前去,把手放到画着巽的石盘上,一丝灵气悄然无声地渗透进去。
刹那间,山坳中泥沙像是活了一样,迅速流动,随着几声惊叫,几人便被无尽的沙土吞没。
再次睁开眼睛时,苏样只看到四周一片黑暗。他正要撑着地面起身,却感觉触手所及,一团软弹。
“啊!流氓!”一声尖叫响起,苏样连忙侧翻起身。
他从随身的背包中拿出手电筒,打开,发现赵红鱼正满脸通红地看着自己。
苏样歉然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旁边。”
“流氓!”赵红鱼瞪着苏样。
既然对方不肯原谅,苏样也不再解释,把手电筒照向周围——这是一间石头堆垒而成的通道,大约两米宽,三米宽。通道壁上每隔一定距离就有一个灯盏,上面残留着蜡油。
赵东佛三人和古清子这时循着手电光走过来。看到二人,古清子长吁了一口气,赵东佛却是神色有些复杂。
古清子微笑道:“这种建筑,在道藏中记载为‘洞府’,都是有出口的,大家不必担心。”
大概检查了一下随身的物品,几人便向前走去。
......
几人来到一个宽阔的石室,空荡荡的石室中只有一只红色的木箱孤零零地摆在墙边。
古清子看着墙壁上刻满的各种奇怪的符咒,激动道:“这是修士潜修的净室!”说罢,他拿出手机,仔仔细细把符咒都拍了下来。
说实话,看着一个仙风道骨的人拿出手机还是有点违和的。
苏样小心翼翼地打开墙边的木箱,想看看里面有什么,赵东佛也凑了过来,盯着苏样,好像怕他得了什么宝贝。
苏样没有在意他的小心思,看向木箱,发现里面除了两粒黑乎乎的弹珠大小的球状物之外,就什么也没了。
赵东佛顿时没了兴致,跑去跟赵红鱼说话了。
苏样拿起黑色的球状物,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一股特别淡的香味儿钻进鼻孔,让他精神一振。
这应该是丹药!
苏样暗自高兴,用手帕将它们包起来,放在口袋里。自己刚刚进入一元境,如果想继续突破,必须有丹药或者其他物品作为辅助。
出了石室,还是一段长长的石头通道。
突然,走在前面的苏样突然停下了脚步,紧跟其后的古清子也随之驻足。
苏样看着古清子有些难看的脸色问道:“道长,你也感觉到了?”
古清子点点头。
赵东佛见苏样和古清子神神叨叨的,不满道:“怎么不走了?”
古清子沉声道:“老道虽然修为尚浅,但是一些感觉比普通人要敏感些。刚才,我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四肢僵硬。这便是警兆!”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接下来的路,大家都很沉默。
众人来到一座石门前,两扇门上各有两个圆形铜环,铜环中间是一个图案——朱红色的四枝荆棘。
来对了!古清子和苏样对视一眼。
石门的分量超乎寻常的重,安东尼和杰斯这两个壮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推出一条缝隙,仅容一人通过。
几人陆续进去,然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苏样擦掉嘴边的呕吐物,缓了缓站起身,看着依旧在墙边干呕的赵红鱼,心里升起一丝怜惜。
真的不是众人的承受能力差,实在是眼前的景象太匪夷所思了,就像人间炼狱一样。
墙壁上都是鲜红的血迹和抓痕;地上,老鼠、蛆虫在一具具惨白的骨架和毛发间穿梭。
中间有一排排玻璃实验舱,里面泡着发脓的尸体;有的玻璃舱已经残破,蟑螂、蚂蚁还有白色的蛆虫从腐烂的肉里游走。
苏样走到一个破损的实验舱旁边,看着里面小小的腐尸,心里升起一股怒火。从大小来看,这应该是一个婴儿的尸体。
尸体眼睛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两个黑洞,两只小手趴在实验舱的玻璃壁上,好像在张望着这个世界。
“骆驼叔!”赵红鱼指着地上一具成人的骨架道,然后她又指了指骨架上几缕衣服碎片,“这件唐装是他专门请城里的成衣店做的。”
看来四年前消失的村民就是被掳到了这里。
“这是啥玩意?!”赵东佛此时也顾不上儒雅的形象了,跳着脚退到安东尼身后。
原来,在他刚刚站着的地方,一群老鼠涌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似乎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卡答卡答,刺耳的声音响起,越来越近。
赵红鱼毕竟是个女孩儿,愣了一下就凑到了苏样跟前。苏样看着她,平静道:“不要怕,有我在。”
赵红鱼撇撇嘴没有说话。
当那东西完全展现在面前时,众人不由齐齐打了个寒颤。
那是个怪物——躯干是人类的,却覆盖着薄薄的一层棕色绒毛,浑身干瘪不见血色;头部有点像猴子,尖嘴猴腮。
它眼睛的部位只有两个凹陷,眼球却嵌在两只手掌掌心,所以它有两只手是举在头部的。
他的肋下还生着一对儿辅肢,上面长着两只覆满鳞片的爪子。此时,他正用爪子抓着地上的老鼠往嘴里塞,细密的利齿交错。
“这、这是什么?”赵东佛颤抖着问道。
“看其形体,似乎与道藏中描述的‘鬼脸狨’有几分相似。”古清子不知何时从随身的长包袱里拿出一把长不过60公分的桃木剑。
“老兄弟,上家伙!”杰斯掏出一杆猎枪,对发呆的安东尼道。说罢,他抬起枪管就是一发子弹。
他的枪法很准,子弹直接击中了鬼脸狨的腹部,打了个窟窿,撕开的口子里全是恶心的青色脓液。
鬼脸狨动作停滞了一下,随即张开血盆大口,怒吼一声,尖锐的咔哒声让墙上的灰尘都震下来一层。
然后,它嘶吼着向杰斯跑去,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一爪子就把他拍到在地上,撕下他屁股上的肉就往嘴里送。
杰斯惨呼着不断地在鬼脸狨的利爪下挣扎。一旁的赵东佛一下子就跳到了最后边,缩成一团。
“你们退后,普通武器是奈何不了它的,只有消除它体内的阴气才可以。”古清子低喝一声,举着桃木剑,刺向鬼脸狨。
鬼脸狨的腹部被划开一个口子,刺鼻的黑色气体从里面涌出来,这让它更加地狂暴。
古清子手掐剑诀,口中念念有词,再次挥剑砍去,却没有得手,反而被暴虐的鬼脸狨直接一爪子贯穿了肩头。
趁你病,要你命!
苏样把赵红鱼拉到身后,一个弹跳跃起,准确无误地接过古清子脱手的桃木剑,插入了鬼脸狨腹部的伤口,用力划开。
鬼脸狨嚎叫一声,倒在了地上,脓液和虫子流了一地。
苏样松了口气,却听古清子喝道:“苏小友,快躲开,鬼脸狨只有砍掉头才能彻底杀死它。”
砰的一声,苏样被不知何时起身的鬼脸狨踹到了墙上,吐出一大口鲜血,萎靡在地。
赵东佛双眼一闭,心里暗叹,我命休矣。
安东尼把脖子上挂着的吊坠打开,摸着里面小小的相片,嘴里念叨着阿门之类的祷词。赵红鱼把苏样扶起来,眼睛有些红肿,眼神却无比坚定:“你好好休养,我去试试。说罢就从他手里拿过桃木剑。
苏样拉住她的袖口:“你去了就是送死!”
“那也不能就这么等死!”
苏样摇摇头,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我左边的衣服口袋里,有个小布包,你拿出来。”
赵红鱼虽然不知他有何用意,却还是依言拿出布包,打开。
苏样凑过去,用舌头把两颗丹药卷进嘴里,用尽全身力气嚼碎,一股暖流顿时涌向四肢百骸。
他身心一振,靠着赵红鱼慢慢坐起来。两人的身体碰在一起,让赵红鱼俏脸微红。
丹药进入苏样体内,化作灵气,通过经脉,积聚在他的丹田处。
苏样感觉身体像是被人从里面用刀子刮了一遍又一遍,让他恨不得一掌拍碎自己的脑袋。
父母的音容笑貌、一点一滴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若是现在就死了,如果连这点儿苦都吃不了,血海深仇谁来报?父母的下落谁来寻?一定要坚持下去。
苏样咬紧牙关,双手紧紧地扣住膝盖,豆大的汗珠不断从脸上滑落。
终于,疼痛感缓缓褪去,苏样站起身,握了握拳头,一层看不见的灵气正在皮肤表面流动。
两光境,功成!
苏样拿起桃木剑,走向鬼脸狨。
鬼脸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它虽然没有灵智,但是出于本能反应,认为眼前这个人完全变了个样,充满了危险。
苏样没有给它反应的时间,脚下用力,侧滑向鬼脸狨,几乎是一瞬间,桃木剑便划过了
它的脖颈。
苏样转身走到古清子跟前。鬼脸狨顿了顿,那颗恐怖的头颅便滑落下来,溅起一地的脓水。
原地休整了一会儿,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去。
赵红鱼这个妮子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了样子,紧紧地跟在苏样身后,像个小媳妇儿一样。
赵东佛看得窝火,哼了一声,却是不敢说什么——那么强的怪物都被苏样用桃木剑砍下了脑袋,他可不觉得自己的脖子有多硬。
......
“有光!”安东尼喊道。其实不用他说,在昏暗的环境中待了很久,众人都对光线特别敏感。
苏样也长舒了一口气,长时间的神经紧张,让他也有点儿受不了。
“这最后一间房间应该是书房。”古清子指了指房间中央的书桌。
苏样走过去,发现书桌上随意地放着一个薄薄的笔记本,翻开,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符号。
古清子轻声道:“这应该是某种语言。”
苏样点点头,正要合上本子,赵红鱼便凑上来,指着笔记本中间夹着的一张2寸彩色照片道:“这是莞城城东的钟楼。”
苏样若有所思。
“建造这座洞府的人也怕自己彻底沦为恶鬼吧,所以把书房设在这阵法的边缘,还可以偶尔看看阳光。”
古清子叹息一声,按照进来的方法把房间里的八个石盘转动、按下,又让苏样输入了灵气。
这座洞府,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在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