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丝,秋雨如一位望夫归来的少女,用纷飞的水珠,持续不断的对着大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天上飘着细雨,一辆辆马车正行驶在崎岖的道路上,今天的雨比起前几天较为温柔。
由于前几天的雨水,道路变得异常的湿滑,车队的行驶速度变的异常缓慢,在这样的环境下,车夫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这一行大约十几辆马车,马车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记或者纹章,这也代表着这只是普通的商队,而这样没有任何背景的商队,恰好是盗贼们最喜欢的下手目标。
西夜把头靠在车厢的窗边,或许是由于这几天九璃的训练过于劳累,再加上外面天气潮湿的原因,此刻虽已接近正午,但西夜仍处于睡梦中,发出轻微的鼾声。
自西夜成为魔法师,掌握冥想之后,他就经常用冥想代替睡眠。
这不是因为他不喜欢睡觉,而是自六岁那年,在睡觉时,总是会梦到一些不曾出现在他的记忆中的、断断续续的画面。
每当梦到这些时,不知为什么,明明知道那只是梦,但总会感觉心中异常的伤心,西夜也曾问过父亲,为什么自己老是会梦到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东西,但父亲总是说可能是我大病刚愈,压力有些大,过段时间就会好。
确实,在西夜成为魔法师之后,梦到那些画面的次数确实变得少了,但仍然偶尔还是会梦到。
但今天不知为何,许久不曾出现的画面又一次出现在了西夜的梦境中。
梦境中,西夜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他好像被人背在身上,只能看到模糊的黄色画面,不时还能听到不知道是什么魔兽嗷嗷的尖锐叫声,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久到西夜以为将会和以前一样,以这样的状态一直下去直到醒来。
但就在这时,画面有了变化,黄色依旧是画面的基调,但他的耳边响却起沙哑的声音:“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
这句话不断的重复,不断的在他的耳边回响......
马车中,眼泪悄悄从还在睡梦中的西夜眼中缓缓滑落。
梦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刚才的声音消失了,紧接着是某种未知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吟唱咒语,但他所吟唱的西夜却一个字,甚至是一个音节都听不懂。
好像只是一瞬间,又好像过了很久,西夜的耳边依旧萦绕着那种他所听不懂的咒语,但他不知何时已被银色的光芒所淹没。
“西夜、西夜”模糊之中,西夜感觉有人在推自己。
马车中,一旁的九璃注意到了西夜的异常,她轻声叫着西夜,同时推了推他的肩膀,试图把他从梦中唤醒。
或许是西夜睡的太死,看着依然在睡梦中的西夜,九璃的手上加重了点力道,声音也大了些。
终于,西夜缓缓睁开了眼睛,但梦中最后出现的声音依旧回荡在他的耳边:“一天之内,如果你醒不来,那你将永远无法醒来.....”
“西夜?”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让西夜彻底的清醒过来,回过神来的西夜看着一旁的九璃说道:“约书亚,什么时候了?”
“快到中午了”九璃回道,接着她递给西夜一张纸巾:“先别管这个了,你......你梦到你的父母了吗?”
“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西夜还没想明白为什么约书亚要递给自己纸巾,但随即他便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那种熟悉的难过感又一次涌上了心头。
接过九璃递来的纸巾,西夜默默的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马车中一时有些安静,西夜还未从那种难过感中缓过来,而九璃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先打破沉静的还是九璃,像是决定了什么,她抬起头说道:“其实,你的感受我多少能了解一些。”
没等西夜表达疑惑,她接着说了下去:“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在我的记中只有一张模糊的脸,关于她的记忆都是从我的父亲那里得来的,父亲说她温柔、贤惠、善良。”
“小的时候,我也曾常常羡慕那些有母亲抱的孩子,但没关系,每次在我伤心的时候,父亲总是会抱着我,摸着我的头说母亲在天上看着我,让我不要哭,要坚强。”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父亲的事务越来越繁忙,我常常一个月才能见到父亲一次,几乎没时间带我出去玩,那个时候,晚上我常常躲在被子里哭,在极少次数的和父亲见面时,我也哭着质问过为什么别人都有母亲,我却没有。”
“终于,在我六岁那年,父亲带我出去打猎,那是父亲第一次带我出去玩,我非常高兴,可不幸的是在打猎的途中出现了意外,我和父亲走散了。”
说道这里,九璃明显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当我被人送回到家时,发现父亲受了重伤,我不小心听到治疗的牧师们的谈话,他们说除非出现奇迹,不然我的父亲很可能挺不过明天了。”
“年幼的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趴在父亲的床边一直哭、一直哭,谁来劝都没用,一直到哭的眼泪都干了,最后昏倒在床边。”
“幸运的是,奇迹出现了。当我醒来时,发现父亲抱着我,依旧是摸着我的头,轻声的安慰我,从那时候起,我再也不会吵着要母亲。”
九璃低头吐了一口气,为这个故事画上了句号,她依旧一脸平静,但从她的双拳紧握的动作,西夜知道,她的心里远不如脸上那么平静。
这一刻,西夜知道自己撒的谎有多么荒谬:“约书亚,对不起,其实我......”
铛!铛!铛!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打断了西夜的话语,这是商队停下休息的信号,原来不知不觉已到正午。
“到吃饭时间了,我先去外面等你”九璃说完也没等西夜说下去,转身便出了马车。
马车外,一处无人的空地处,九璃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她明明不想哭,可眼泪仍然占领了她的眼眶。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刚认识不久的人讲出自己伤心的往事,或许是刚好际遇相同引起了共鸣,也或许是刚离开了生活了十七年的家,心中正处于没有防备的状态。
西夜看着不远处的九璃,心中的愧疚感越来越强烈,可他知道,现在并不是坦白的最好时机,这很可能会让他们的友谊破裂。
是的,现在的西夜,已经把九璃当成朋友了。
对于西夜而言,朋友的含义仅次于亲人之下,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像他这样的人,能分享秘密的朋友很少很少,所以每一个他所认可的朋友,他都异常珍惜。
“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坦白吧”西夜心中暗暗决定。
做好决定之后,西夜便开始着手准备午餐了。
他们只是和商队同行,商队并不会提供食物。
当然,如果肯付钱,愿意出售食物的人多的是,西夜一开始也是这么和九璃说的,可惜九璃以他们没你做的好吃为由,拒绝了西夜的提议。
西夜也曾表示过抗议,但奈何自己现在身无分文,所以抗议理所应当的被九璃否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