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拳往牛头怪曲鬓、太阳、神庭穴上砸去,趁着它胡乱嘶吼,倏得抽回白虹剑,身形往后大跳,剑锋一转,斜劈向牛头怪脖子,亏得它皮厚肉糙,居然只是划破一寸深的剑痕,并且伤口上的肉芽以可见的速度愈合。
陈慕凡心中大骇,这般下去只怕自己会先灵力衰竭,被它打伤。
对方的力气就像无穷尽,周围的灵力被它肆意吸纳。
修仙之人为何要先经炼气期,只因上古大仙求道总结,漂浮世间的灵气虽然奇妙,但若蛮力吸取会损伤人体经络,出现魔相。
现下已经成了怪物的何友恒,完全不加抉择,就像空了的水瓶被周围灵力所灌入,其上沾染的恶念也一并冲进体内,让他越来越不像人。
从刚才过招来看,不过几刻钟,他的实力就暴涨到结丹期一层,现在实力上涨趋势未见衰减,要是再拖下去,只怕自己也要陷入绝境。
用出神魔决命剑法,必定能够把它重伤,就是怕没有余力对付游走暗处的女黑衣人。
甩手箭、梅花针如雨幕般倾洒泼来。
女黑人不由心喜,在这紧要时刻,谅你还怎么躲避!件件暗器都淬有剧毒,就算擦破点皮,一时半会要不了命,也让你呼吸受阻、两眼抹黑,夹攻之下哪里还有活路?
在陈慕凡和牛头怪对阵拼招的险要关头,出手狠辣果决,顿时让勉力支撑的局势变得凶险万分。
两方夹击,不容大意,陈慕凡先是后退几步与牛头怪相距两米远,一剑接上袭来暗器,卸力推开,运用借势换向的巧劲,把它们纷纷往悍不畏死的怪物身上打去。
叮叮当当,火花四溅,噗呲打在牛头怪身上。
让人目不暇接,繁多暗器,一一被转了个方向,弹射开来,这番技巧不得不让黑衣人心中大骇,这样娴熟高超剑技,真是令人心惊,在师门中也不多见。
最后两枚梅花针,先是从下往上挑起,让它们在空中旋转,瞧准时机,一剑拍在两个针的尾端,让它们直直往下手之人飞去。
局势瞬时大变,黑衣人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人不但化解自己暗器百出的一招,还留有余力,将其弹回,再也不敢小觑其实力,急急忙忙向后弯腰闪过。
还来不及松懈,异象突生,被暗器打了个遍体鳞伤的怪物,把手掌虚握,凝成一团团黑色水弹般的球体,一下子抛了过来。
面对这不知威力的招式,陈慕凡不敢托大,一个驴打滚,也不管姿势好不好看,顺势扑开一丈远。
滋啦!
黝黑水团触到树木便爆溅四射,将树干拦腰腐蚀掉,沾上黑水的树枝、绿叶都成卷缩焦黑模样。顷刻间就将这十米高的大树吞噬干净,在地上留下深深坑洞一个。
呼!
空中又有五颗同样的水弹抛来。
看到这般威力,陈慕凡哪里还有心思硬抗,蹬在树干上,连连跳跃身形,飞快躲闪。身后响起一道又一道的炸响声。
黑衣人此时又起歹心,飞出数道暗器拦住来路,想要截住身形。
陈慕凡反倒计上心头,一剑荡开暗器,尽数打下,调了一下去向,径直往黑衣人跑去,将身后尸骨无存的黑水引向了她。
黑衣人这下也是焦头烂额,御魔之术还未掌握完全,此时任她吹响口中木哨,还是不能停下牛头怪越来越疯狂的举动,黑水在空中嘶嘶炸开。
将连云剑法上下划拉,顿住了黑衣人的身形,趁着手闲,左手一把拽下黑衣人面罩。
年龄不过十六七岁间,两眼凶光露芒昭示本性薄凉,清瘦腻白脸上,颧骨高起,脸庞削瘦,若是能减去几分杀气倒是个美人胚子,无奈她此时正怒火中烧,眉毛打架,愠怒不已,咬着银牙说:“无礼!”
“可惜了......”
“还未请教你的芳名。”
陈慕凡经过寇神的指点,还有生死打斗的经历锤炼,早已将连云剑法习得滚瓜烂熟,正所谓熟能生巧,此时完全不惧黑衣人的手上功夫,至于身后的水团,虽然威力巨大,但速度较缓尚有余力对付。
“你这小贼!还敢冒犯!”
“月夜潜入刺杀的人,利用功法诱惑,致使别人变成怪物的人,不知道又是什么呢?”
“混账!”女黑衣人气急败坏,把匕首舞的飞起。
“原来这样的人,叫做混账。”
此时好说歹说,绝然是套不出信息,只因黑衣人在听到卧牛山字号后,早已生出戒备,陈慕凡就是要在言语上激得她瞋目切齿、血气昏头,这才有机会让她出个昏招透露更多信息。
瞧准水团尚未攻来的时机,把剑抡了个圆,当空劈下,把黑衣人手中匕首打得掉落,一手掀开自己的面罩,厉声道:“在下咸州铜章捕快,章正兴!要是个有胆子的人物,就报上名来!”
“哼!姑奶奶坐不改名,行不改姓!东海饮血岛,柳生辉月!”
心中狐疑又生,柳生?和柳生阴云又是什么关系?《生死经》和东海又怎么扯上关联,真是让人费神。
却说三人相逃相斗之间,已经到了悬崖峭壁边缘,明月当空,千丈深渊里寒雾翻腾,飘旋冷气摇上半空,把两人都吓个清醒。
身后牛头怪挺着上下血污身躯,踏着震地步,直直冲来。
两人急急忙忙分别窜开,免得被这不知凶险的怪物所冲下深渊。
却是陈慕凡此时运气不好,被牛头怪紧紧追在身后,柳生辉月在一旁不断放出暗器飞镖,场面顿时险峻起来,一团黑色水雾炸在脚前一尺,已经相距不远,容不得陈慕凡再后退。
柳生辉月始终跑数十米外,生了个奸计,攥出六七张轰天雷的黄符,手指捏住一挥,利落往地上飞去,凭空炸出震天响,把土地炸的松软,黄土飞溅,碎石弹起。
哗啦啦,泥土往千丈深渊倾泻,有牛头怪在后追击,让陈慕凡百般束手,只得和牛头怪齐齐吊坠下去。
风声呼啸,冷雾扑面。
伴着碎石黄土一起坠落山崖,空中牛头怪还是凶性大发,双手胡乱抓挠。
陈慕凡把白虹剑硬生生斜插进峭壁里,想要借着助力减缓下坠趋势,奈何锋面凹凸不平,凭空出现镂空断崖,看来是无处借力。
好在眼明手快,快如闪电,揽住了石头间垂下绿藤数根,下坠之势太重,把藤蔓表皮都抓烂,还是停止不了向下坠落。
两腿蹬在山崖上,无济于事,反倒把脚腕冲击疼痛,直直往下掉落,陈慕凡还是不愿意葬身山崖之下,
百般求生。
挣扎期间,地下传来扑通水声,想来是坠下的牛头怪砸出来的。
抬头望了望,只见云雾缭绕,月光亮影依稀模糊。
一路下坠,有可着力的峭面则挺剑减缓,有藤蔓的位置则连蹬带抓,周身狼狈不堪,才看见脚下突出数颗苍劲老松。
撞在其上,真是快要把五脏六腑搅得散乱,周身筋骨肌肉冲得松散,嘴角不自觉留下一道血痕。
躺在其上缓了缓气,才小心翼翼手扶山石,坐起身来,向下打望,约莫还有百米便可看到一条浅河,转弯处,牛头怪正躺在浅岸上,旁边好似还有衣服破烂的道人。
将白虹剑再插入山崖之间,两脚紧擦峭壁表面,留下深深痕迹,才到了地面。
涉水过了冷冰冰、刺骨透体的浅河,摇摇晃晃往牛头怪走去,只因刚才坠下之时伤了脚腕,花了些时间。
把眼一望,只见得道人打扮的尸首早已发黑,特别是右手食指,宛如浸过墨水般,脖颈处留着数道梅花针在上。
想来这就是五毒道人。
把牛头怪的身体翻转过来,看见它从千丈坠落,肋骨早已断裂,胸膛每起伏一次,就渗出鲜血数道,嘴里鼻子上兀自涓涓流出鲜血。
血肉绽裂,体型渐渐变小,最后成了何友恒血污模样,侧着头,眼神涣散,看到五毒道人的尸首,不禁嘴角发出呢喃低声:“师……师父,我……鬼迷心窍,饮血岛……”
最后脑袋一侧,断了呼吸。
陈慕凡无奈叹息,想来也知道,是自己之前猜测错了,下手之人只有柳生辉月,是她教授妖法给何友恒,一起谋害五毒道人。
对他们身上的法宝,陈慕凡没有多少兴趣,就地刨了个土坑,便把他们埋下去,砍了树干削成板状,立了个无名碑,算是略表遗憾。
就着河水洗了洗身子,换了套干净衣服,陈慕凡这才找起上山之路,他是再也不想爬这一次千丈峭崖了。
.......
太阳初升,山脉里金光云海汹涌。
竹水村着实热闹起来,不少人都放下手头事,成团聚集讨论,七嘴八舌说起昨晚的事情。
农夫将锄头放到墙角,渔人摘下斗笠捧在胸前,茶水店老板讲的正在兴头、眉飞色舞,店里跑腿伙计擎着热水壶来回斟茶。
说来说去都是何君声突然暴毙,何友恒指责何扶忧,何扶忧倒骂何友恒,最后火拼起来,两人双双殒命,五毒派的镇门之宝《毒经》《一毒破空指》被烧的灰都不剩,半腰、峰顶的庄子都付之一炬,五毒派顿时做了猢狲散。
孤竹峰下的人都是道听途说,哪里知道事情真相,但就是图个嘴快,谁又想知道这么详细,只要故事够精彩,他们就纷纷拍掌称道。
一众垂头丧气的五毒派弟子,都低垂着头,扛着刀枪从孤竹峰下来,都完了,五毒派都完了,功法丹药都没了,连个能遮风挡雨的破屋子都没了。
比他们更郁闷的是猛刀堂的香主何烟。
此时他无人同桌,眼角还留着乌青一块,那是昨晚大伙说要下山时,一个憋气很久的手下给他的。
“人心啊!人心啊!”
一遍又一遍摇头晃脑,在茶楼朝下看着纷纷离开的人群而叹息。
“修仙江湖不适合你。”一声清脆少年嗓音传来。
砰!
掉下一个鼓满钱袋,约有一百两银子。
把头一望,正是陈慕凡的脸庞,对方道:“找个小本生意做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