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之前被惊走的倦鸟再次飞了回来，归巢安歇，唢呐声消失后，虫鸣声再一次响起。
明君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一脸震惊地看向禾惠，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禾惠看着周围因神之宴聚集而来，还未散去的怪异，皱了皱眉头，蹲下身子，将驱魔炉拿了出来，一边点燃，一边随口答道：“我们恰好撞到了神之宴而已。”
明君环顾了一下周围，刚才的宴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哪怕脚下的草地，都没被压折，那些房屋，那些人影，似乎只是虚幻的，惟有周围还不曾散去的怪异，证明这里确实发生过什么事情，他不解地追问道，“之前就听你说过神之宴，神之宴是什么？”
禾惠就着怪异的微光，捡来几根干柴，在地上清理了一下，准备点个小火堆，“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制服山鬼的事么？”
“当然记得，那时师父都受伤了，”明君当然记得，任谁被拿去当诱饵，去面对山鬼那么可怕的怪异，都会记忆犹新的。
“山鬼不是有能力，将动物转化怪异，然后吃掉么？”禾惠将火堆点燃，火光照亮了林间，代替了怪异的微光，点个火堆不是为了烤火，也不是为了照明，她和明君都有夜视能力，不需要火光也能视物，火堆只是为了让其他人能看到她们，以免吓到别人。
“是啊，你当时不是说，福伯的儿子就是不小心被山鬼转成怪异，然后被吃了，”明君帮着将垫子铺开。
禾惠将一层凉席铺在垫子，躺了上去，看着天上璀璨的星辰，说道：“除了山鬼的仪式，还有许多办法将人转化为怪异，人变成怪异的过程，又叫做神化。”
“什么？！那些人是怪异？”明君惊讶地看向禾惠，虽然他觉得那些人不正常，但还真没往怪异上想，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呢。
“对的，但我们一般不叫他们怪异，而是称之为神。若神会因为某种原因聚集在一起，就像这次的喜宴一样，这类现象就叫做神之宴。”
“噢，这就是神之宴呀，成为神有什么好处吗？他们为什么要选择神化？”明君问道。
“理论上来说，如果没有被消灭，维护得当的话，神可以永生，除此之外，神化的过程中，还可掌握奇迹，”禾惠给出了一个诱人的答案。
“什么？永生？这种事情也可以做到吗？”明君无比诧异，想到了许多。
“是的，很多神从黑暗时期就存在了，刚才那场神之宴上举办婚礼的神，从仪式和称呼上来看，可能就是黑暗时期神化的，”禾惠点了点头，又抛给了明君一个需要消化一阵子的答案。
明君回想了一下，清灵公主和木矶君这种称呼确实很别扭，他想起那些神的奇怪表现，非人的声音，问道：“成为神的话，是不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我觉得那些神不是很正常。”
“是的，代价很大，所以，大部神都是遭遇了一些意外，才被神化的。”
“什么代价？”明君好奇地问道，如果能获得永生，似乎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接受的样子。
“这不明摆着么，他们变成了怪异，就算能永生，也不过是可以长生的怪异而已。”
“我不太明白，”明君确实不明白，神化不就和前世的成仙差不多吗？看起来挺好的呀。
“你是愿意做一个人，还是愿意做一块有思维的石头？”禾惠转过头，看向坐在身旁的明君，反问道。
明君似乎有些懂了。
“一个人神化为怪异后，就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只保留了自己的思维。但思维本身就是在身体上诞生的，人的一切欲望，一切恐惧，都是通过身体去感知。但神化之后，神就不知寒暑，无悲无喜，人本身的大部分感官享受在他们那已经不起作用了，就像一块有思维的石头一样，可以旁观人间的一切，但无法参与。”
“就像清灵公主请你唱歌一样，是因为普通的人无法看到他们，无法和他们交流。只有我们，才可以和他们沟通。也因为这样，很多野神长时间没和人类说话，导致他们说话的音调格外奇怪。”
明君琢磨了一下，这样的永生，好像也没什么意思，“那清灵公主和木矶君为什么还办起了婚礼？”
“神化之后，他们的思维方式已经和我们大不一样了，可能是为了找到为人时的感觉，就像你之前说的一样，生活需要仪式感吧。”
“你不是说，他们还掌控着奇迹么？有思想的奇迹和没思想的奇迹威胁也不一样吧？”明君往深想一下，这些神能永生，还有特异功能，要是想搞事的话，也太容易了吧？
“确实，在黑暗时期，有些神很活跃，不过，但凡意图祸害人间的神，都被消灭了，”禾惠笑了笑。
明君算是知道为什么之前那些神对他们这么客气了。
“不过，神本身的数量不多，掌握特殊奇迹的神就更少了，哪怕他们因为无法忍受神化后的生活，导致失控，也没什么关系，最坏，也不过是化成无意识的怪异罢了，”禾惠轻描淡写地说道。
居然还会失控？明君突然对这些神产生了一丝同情，再也没了神化的想法，“这样说的话，那些神岂不是很可怜？”
“所谓的命运罢了，”禾惠打了一个哈欠，“好啦，睡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哦，”明君在另一边铺开一张凉席，刚躺下，就感觉有个东西硌人，他伸手摸了一下，摸出一颗水晶莲子，正是那位清灵公主消失前给他的，刚才收拾的时候，他随手塞进了怀里。
明君对着火光，看着在光线下熠熠生辉的莲子，随口问道：“师父，那位清灵公主临走前，给我的这颗莲子是干什么用的呀？”
“那个就是神化的道具，”禾惠低声咕哝了一句，然后就不再说话。
“什么？！”明君吓得手一松，莲子从他手上掉了下来，他连忙坐起来，捡起莲子，捧在手心，没想到居然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师父？”
禾惠那边没有应答，明君拿着这颗莲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他想了想，便用一块布把它包起来，放在了他那个木箱的最深处。
睡着之前，明君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的歌真唱得这么好吗？唱完学猫叫，千芝就突然就答应治病了，唱了新贵妃醉酒，清灵公主直接给了他一个神化道具，难不成上天在提醒他，他不应该当戏法师，而是应该成为一名偶像？
第二天醒来后，明君发现，他们离山路离得并不远。
再次踏上山路后，明君追问道：“师父，那个莲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啊，那是源莲的莲子，是一种连接怪异与人的媒介，通过它，就能让人神化为怪异。”
“这东西很常见吗？清灵公主怎么随手就给了我一个？”明君有些纳闷。
“你想多了，能让人神化的道具很罕见，神化本身就是奇迹，更何况这个莲子本身就是很罕见的神化方式，”禾惠没好气地说道。
“这么珍贵啊？”明君没想到这莲子这么宝贵，“难道是因为我唱歌唱得太好听，那位神就给了我这莲子，让我神化，去给她唱歌？”他暂时只能想到这种可能。
“虽然你歌确实唱得不错，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将神化莲子给你，神的思维方式比较别致，你不用去想她送你莲子的原因。你把它好好收起来吧，不要去使用它。”
“嗯，好的，我才这么小，还没活够呢，才不要变成那种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