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的啦!就比如舒瑾,就是我们青绵城城主的儿子。”容安眼睛里有羡慕的神色。毕竟只是小孩子,如果能被别人夸奖,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了。可是爹爹都不太愿意自己学太多。
“嗯……比容安哥哥还厉害吗?”
“那么多人都说他很厉害,至少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少年才子嘛。容安哥哥……还没被人这样夸呢。”容安歪头想了想,“可能比容安哥哥厉害吧,都没有在一起比较过呢。”
“那就算容安哥哥厉害些吧。”李宜允俏皮的说。
“就你最调皮啦。”容安合上书,屈指点了一下李宜允的鼻子说。
虽然还只是个十来岁的男孩子,男孩子活泼的天性也有,但这些年对允妹妹的愧疚和起起落落的求医之路,也让他有了几分别的同龄男孩子没有的沉稳。
他把车帘撩起来,看着风景往后退,马车往前跑去,希望这次的郎中有办法让允妹妹好起来吧!
马车晃晃悠悠了两天半,第三天的日暮时分才晃悠进小村子里。李承修本来焦躁的不行,这一路却也没有催促,没有一个人有很急切的样子,这……大约是近乡情怯?
进了村子,还是分散着寄住在各个猎户家里。两个小孩分别单独睡,李承修让人给铺好了床铺,又安排好了饭食之后便出去了,说是先去拜访一下郎中。容安和李宜允趴在桌子上吃饭。
“允妹妹尝尝鱼汤。”容安把桌子上唯一的荤食尽数的往李宜允碗里扒拉。
李宜允已经很适应黑暗了,左手扶着小碗,右手拿着勺子笑:“容安哥哥再给我,我就要吃成猪了。”
李宜允这话把容安逗笑了:“别人吃成猪什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允妹妹吃成什么都好看。”
“容安哥哥!”李宜允有些羞恼,低眉喝了一口鱼汤,“其实我有点害怕,吃不下。”
容安知道她在怕什么,其实他也怕。
最初的三四年,看了很多郎中,整个锦云国的有名的郎中几乎给挨个拜访了个遍,得到的结论大体都是再无复明的可能,每每郎中还未说完,李承修就给礼貌的打断告辞了。
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或许李宜允可能真的就只能一辈子沉在黑暗里了。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这儿不在野不在市,又在野又在市,应当是个神隐。说不定真的有办法呢。”容安说。
“嗯!”
吃了饭,容安送李宜允回去休息,看见床梆子有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把被褥掀起来一看,这哪里只是一块!
容安引着李宜允坐在椅子上,他出去找了婢女去问:“怎么床这么脏也不擦洗?”
“奴婢擦过了的,剩下的都是些擦不掉的。”那婢女也很委屈。
“……”容安虽然家境在青绵城比不上李家富裕,更比不上舒家尊贵,可从小到大也并没有吃些什么苦,也别提睡这样子的床了。家族虽然没落了,但骨子里读书人的清贵还是有的。
容安去了自己的房间,一样的。今晚如果睡在这样的床上,可真是如睡针毡了。
于是他抱了被褥,婢女不知所以,看他进了宜允小姐的闺房,面面相觑。容安公子虽然和宜允小姐有着婚约年龄也不大,但毕竟男女有别,人家男女七岁不同席,这因着两家交情和宜允小姐失明才宽容了许多,也不能……同……床吧?!
那婢女也不敢说话,万一是自己会错了意,那小姐和公子可怎么自处……可这架势……又很难不让人想歪了去。只得跟进房里守着,站在那手足无措的,哪哪都不得劲儿。
“姐姐过来帮帮我。”
那婢女看着容安走向她,以为是要赶她出去,冻住的脑子正吃力的挣扎,思考着怎么才能留在这儿,没想到听到这一句话。“啊?哦,好。”
这婢女动作缓慢,存心拖延时间,可铺床又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俩人也到底比一个人快些。被褥把床上的污渍盖了个严严实实。
“允妹妹早些睡。”容安引了李宜允坐在床沿。
婢女的脑袋还没来得及转完一圈,手就先行一步扶住了李宜允的另一条胳膊,张了口。
“姐姐看顾着允妹妹安歇吧。”
“啊?嗯!”婢女愣了一下,随后又觉得羞愧难当,幸好还没来得及说话。容安公子对小姐处处呵护,又岂是那些轻浮的人?自己真是猪脑子,想到哪里去了!!!
容安可不知道婢女脑子里的这一场大战,规规矩矩的退出了房间,掩了门。回了自己的房间,取出笔墨纸砚,写写画画起来。
这画不像文学大家那般豪放大气,倒是风景人物颇为形象,真实又细腻,可又与实景有些不同,好似……多了几分……几分什么呢?
李承修推门进来,扫了一眼床铺,笑:“十几岁的小孩子就是爱干净,可是也没有带多余的被褥,让给了宜允,你今晚睡什么?”
“允妹妹是女孩子,不能吃苦的,我是男孩子,不一样的。我可以画画,在家里,爹不喜欢我读书画画。”
李承修看看容安的画,因为没有名师指点,容安的画风和画技与别人大有不同,画里面的一股子天真无邪和清新美好让人一看就扑面而来。李承修想,小孩子的眼睛和心真是干净的不像话。
“你爹因为喜欢你,才不喜欢你读书画画的。”李承修叹口气,如果容家没有出事,容安这样子的天赋,怕是……
“我理解他的。但我依然很喜欢这些。而且,允妹妹喜欢。”容安也低落起来。
“好啦,别想了。李叔叔又找了条被子,今晚跟叔叔睡吧。”
“好。”一夜无话。
想着快些见何先生,又想着晚些再见,期待着早点治好,又害怕听到无法治愈。
何先生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李宜允,没有之前看诊那么随意了,很慎重的问了原因,求医,用药,指摸脉象都很仔细。然后就闭上眼睛坐在那,似乎睡着了一样。
这一行人谁也不敢出声,怕扰了何先生。大约煎熬了半个时辰,何先生开口了:“可治,不过需要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