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大摆流水宴三天,请全城的百姓去吃吃喝喝,人人欢庆,席间有个长得很是方正的郎中被百姓围着夸赞,这郎中正是现在青绵城中人人称颂的世外神医景愈生。
景愈生竟治好了李小姐六七年的眼疾,真是妙手回春的神医!况且这神医还如此的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一点儿都没有世外高人的高冷架子,这就更使得人们的好感蹭蹭蹭往上翻了。
景愈生也没有想到,他就是胡乱的开了些补气血、养阴补阳的方子,怎么就这么巧合,有这惊人的效果了。前几天听到小厮们偷偷闲话说,小姐好像能看些东西了,他还以为是吃补药吃出了毛病,出现了幻觉,吓得他直琢磨要怎么逃跑。李承修捧着金银来感谢他的时候,他还如同双脚踩在云朵儿里做梦似的。
前院里的热闹一点儿都影响不到何弦。
前两天李承修已经亲自带她去看过那个小医馆了,其实按李承修的意思应该把铺面买在闹市中心。但在何弦要求清净的前提下,他也只能选在城南不闹不静的地方。
何弦看了铺面觉得很满意。又选了处离得不太远的小宅子住。
她执意要搬出去,李承修也不好多做挽留,反正也向来都劝不住她。
何弦没有让任何人来送她,新宅子里李承修准备的很周全,除了几身衣裳也没什么要带走的了。她最想带走的是他,可她不能。她在城南,他在城北。再见了,容安公子。
小医馆是在阳光正明媚的时候开业的,挂牌“长安”,波澜不惊,在青绵没有掀起什么大的风浪。何弦又是个二八少女,也没有什么人敢来找她看病。
何弦才不在意这些,乐得清闲。虽然她推辞的厉害,李承修还是塞了很多银票给她,她不缺钱,所以这医馆里有没有人来,有多少人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何弦医馆堂前,想起来她第一次煮出来的养生茶,不由得笑出来。医馆里总也没有什么人来,她就又捧起茶水来,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研究。
再无聊了就直接关了门,去对面茶楼里听书。
说书先生的脑子里不知道装了多少有趣的故事,缠缠绵绵的小姐书生们,侠骨柔情的江湖儿女们……何弦觉得,这说书先生真是好有意思的一个人!
何弦一边走一边想今天说书先生讲的那个小姐书生的故事,明天书生会怎么做才能娶到那位小姐呢?
何弦看了看初秋黄昏柔柔的光,自言自语:“啊,都黄昏了啊,就不回医馆了,还是回家做饭吧。”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才看到已经一年未见的容安等在那里。
何弦想,他不是应该陪在李宜允身边吗?他总也陪着李宜允的,今天怎么来了这里。
想归想,何弦步履没停,走到了容安面前,先开了口,说:“容安公子。”不是安安,也不是弟弟,而且客气疏远又不显得她年长于他的容安公子。
“何姑娘。”容安虽然黑眼圈深重,一脸憔悴的样子,还是声音温和,彬彬有礼,弯腰回了礼,自从何弦给李宜允治疗伊始,容安就对何弦很敬重了,包括称呼。
“容安公子可是有事?”
容安略显犹豫,何弦和他一样,期望自己泯于众人,过平凡平淡的生活。城里许多郎中们都束手无策,何弦若是治好了,就太出类拔萃了。但再想想卧病在床的祖母,还是张了口:“何姑娘……我祖母自从入了秋就一直咳嗽……也吃了许多药,都不见起效,城里的郎中们说,可能不大好……何姑娘能否去看一看?”
上了年纪的老人,每一个冬天,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难关。
“走吧。”何弦说。
容安没想到何弦这么好说话,忙请到了马车上往容家行去。
到了容家,容老太太卧房外有好几个郎中样子的人守着,都摇头晃脑的,情况很不乐观的样子,气氛很沉。
季半香衣不解带在容老太太的床前伺候着药食,可以看见,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憔悴极了。
“何姑娘来了。”季半香去李府的时候见过何弦几面。
“夫人。”何弦是想亲近容安的,包括他的家人,但又不敢离得太近,怕陷得太深,无法自拔。只得这么客气疏远。
季半香是知道她的性子的,点了下头,从床前起身让何弦坐过来。
何弦摸了脉,又看了看容老太太的气色。问:“之前是不是也咳嗽?”
“对对,每年入了秋就咳,但都是吃几贴药就好了,今年咳得最厉害,吃了药也没什么效用。”季半香连忙回道。
容安在旁边听的惭愧不已,祖母很疼爱他,他却不知道祖母每年秋天都会咳很久。
“老夫人年纪大了,又是常年旧疾,我只能尽力。”何弦看了看熟睡中的容老太太,斟酌了下用词说。
“好,那就拜托何姑娘了。”别人不知道,季半香可是知道的,李宜允的眼疾就是何弦治愈的。既然她也这么说,看来容老太太真的病得很厉害,不由得心里悲戚起来。
祖母病重,容安每天都留在家里守着。何弦日日都来给老太太问诊,时刻关注着病情的变化。直到老太太好转了些,才没来得那样勤快。
李宜允也来看过几次,可是她眼睛复明了之后,林月瑶总也让她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练字,学女红,要她把失明时候落下的功课补回来。不许她再像以前一样贪玩任性,虽然她以前也并没有玩什么。
眼看着容老太太终于撑过了冬天,可是,还没来得及欢喜,春节过后,乍暖还寒时候,老太太染了风寒,还是没能留住。
容安很悲戚,他只剩母亲一个亲人了。
何弦给容老太太治病的消息传到小城人们的耳朵里,虽然最后也没能治愈老太太,但也比郎中们预言的多撑了三四个月,这事儿就像一个活招牌一样。何弦的长安医馆很快门庭若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