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余晖撒在云朵上,颜色暖暖的,有晚风掠过来,夹着荷花香。何弦想,他们就像阳光一样暖和明亮,真美。
“好香呀!容安哥哥,这是什么香?是花吗?”
“嗯,是花。”容安抬头看了看湖心,“是荷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容安哥哥,荷花好看吗?”李宜允问。
容安愣了一下,低头说:“嗯,好看。只是也没有允妹妹好看。”
何弦看见容安低头落了一滴泪,可是为什么呢?荷花好看,怎么还哭了呢?
“弦小姐,你能不能帮我们把这些花搬到夫人的院子前面呀?”何弦正想着,有两个丫鬟过来跟她说话。
“哦,好。”何弦回答说。然后就跟在那两个丫鬟后面很吃力的搬种在花盆里的花,这些花很有些分量,那俩丫鬟也不来帮她,只在前面谈笑风生的带路。
其实她们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过分的,只是有个小丫鬟本来是应该给何弦送晚饭的,但她给忘记了,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将近一个时辰了,饭菜也都凉透了,小丫鬟也只能提着灯笼战战兢兢的给送了去,本以为至少会挨一顿骂,结果何弦接了食盒什么都没有说,就着凉了的饭菜吃的津津有味。
后来也没有哪个主子去追究这个失误,更没有人去责罚那个小丫鬟。
然后那些胆大些的下人再试探两下,发现不管他们怎么过分,真的都没有责罚,就越来越胆大了。
何弦这样傻傻的又不会去告状主子是最好欺负的,克扣了她什么,也不会有人发现。
虽然容公子也经常路过她的小院子,可怜她失孤,会与她说说话,或者送与她些什么点心吃食,但她呆滞木讷的从来都没有与容公子说过什么。容公子克己复礼,也从不问她些什么,眼神都很规矩,从不乱飘,又怎么发现什么呢?
李承修原说拨两个丫鬟给她,她没有要。现在她受了委屈而她自己也不是弄得很清楚哪些是委屈哪些不是,更别提有人替她说话了。
倒也不是全府里没有一个丫鬟是有正义感的,可有正义感又有什么用呢?一个两个的也顶不住那么多想偷懒想偷奸耍滑的人呀,也不敢为了她闹到主子们面前,毕竟何弦身份并不清晰。
夫人没管过她,允小姐眼盲,老爷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插手内宅里的事,经常去看望她也不大合适。说白了,她没有靠山。那么替她出头,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被其他丫鬟们排挤这是已经肯定了的。只能等着有哪位主子发现她的难处。
从这之后,这府里的下人们就知道何弦人尽可欺。人总是欺软怕硬的,不是吗?所以她一个弦小姐,做遍了府里丫鬟小厮们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
何弦不太晓得她在府里是什么样子的角色,她该做什么,又该怎么做。只能别人叫她做什么她就去做什么,别人给她什么她就要什么,不给什么也只能不要什么。
何弦见过那些很厉害的丫鬟是可以只监督别的丫鬟干活的,所以这两个丫鬟偷懒,把她们的活让何弦来做,而她们俩在旁边肆无忌惮的聊天一点都不心虚。
容安远远的看见何弦正搬着花盆,很有些狼狈。而旁边有两个丫鬟正有说有笑的聊着天,他略想一想,就把前因后果猜得了个大概。与允妹妹轻语了几句,便引了她一起走向何弦。
虽然已经黄昏了,但六月里的天儿也很热,何弦累的出了一身汗,见了容安往这里来,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了,怎么就总在他面前那么狼狈呀?
离得还有点距离,容安就停下来远远地拱手见礼: “弦姐姐安好!”声音不高不低,入了那两个得意忘形的丫鬟耳朵里,正好响成了惊雷那么大。
李宜允也施了一礼:“弦姐姐安好!”
“弦姐姐这是把花盆往哪里搬呀?容安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也比弦姐姐千金之躯更合适做这些。还是让容安来吧。”说着就要上前从何弦手里接花盆。
“我也来帮弦姐姐吧。”
“我……”何弦才张了口,还没来得及说完。
那两个丫鬟就连忙上前,抢了花盆,争着说:“小姐公子怎么能做这些呢?让奴婢们来做吧。”
何弦:“……”你们不是唤我弦小姐???小姐与小姐这么不同的吗???
两个丫鬟合力抱了花盆,拼了命的跑了,他们俩看见这俩丫鬟在远处踉跄了一下,也没停下来,直直的跑走了,隐在了花木里。
何弦不大懂得大户人家里的弯弯绕绕,但她也不是傻子,这一瞬间她就晓得了。何弦只觉得不解,她又没碍着她们些什么,她们欺负她做什么呢?
“哼!算她们跑的快!这些刁奴!我一定要告诉娘亲!”李宜允愤愤的说,气鼓鼓的,像只藏食的小仓鼠,“弦姐姐,如果她们再欺负了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欺负回去!”
何弦觉得心里很暖,又有些悲伤。她真的很好啊!而她始终是外人,与李府、容安、李宜允格格不入,是云泥之别,就像他们是光,是温暖,她不是。他们总也是让人仰望的,丫鬟们都知道。她总也是卑贱的,丫鬟们也知道。
不过她还是努力笑出来,说:“好。谢谢允妹妹。”和他一样唤她允妹妹。
容安现在已经十三岁了,虽然是早有婚约,但还是很规矩,已经不会再宠溺的揉李宜允的脑袋了,只宠溺的看着她对她笑。
只是这些她可不知道,也看不见,只晓得,容安哥哥好似……没有小时候那么亲近她了,但她又说不出哪里来。
“允妹妹,已经黄昏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
“弦姐姐,我们就先告退了。”容安见礼。
“嗯。”
容安引着李宜允往回走,余晖给他们镀了一层金,看起来像在发光一样,他们好般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