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弦在旁边看着,觉得他们俩真的很般配,都一样的温暖有光。不像自己。
那夫人很感激,说:“我夫君是私塾先生,平日里在家对孩子管教的严,刚出了门就撒了欢的跑,这才冲撞了姑娘。姑娘的裙子破了,不如去我家缝一缝吧。”
“不用了,谢谢婶婶,我们也该回去了。”李宜允礼貌拒绝了那夫人的好意,在小厮的保护下穿过长街和人群上了马车。
“嘶~容安哥哥,我好疼呀。”
何弦刚进马车就听李宜允娇呼,委委屈屈,可怜巴巴的,惹人心疼。
容安蹲在李宜允面前替她揉着膝盖,很心疼的说:“容安哥哥也疼的呀。乖,过两天就好了。”
“又哄我!容安哥哥又没有摔到。”李宜允撅着嘴巴说。
容安笑而不语。何弦似乎有些懂他笑什么。
三个人才回到村子没多久,天就开始下细雨。
“你看老天都眷顾你,没舍得让你淋雨,容安哥哥和你在一起都沾了你的福气。”容安在屋檐下看着细雨,打趣李宜允。
细雨断断续续缠绵了一天多才停,雨后天晴,小院子像被朝阳镀了一层金。
这天,李宜允也该开始下一疗程了。
看何弦的慎重态度,第二疗程很凶险的样子。惹得容安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何弦不许他进里面看。容安只得在院子里等着。
木屋里点了许多蜡烛照明,窗户也半开着通风,不知道喂了李宜允一碗什么药,她现在已经躺在床上睡得很熟了。
容安比六年前李宜允被蛇咬了那天还要紧张,也更稳重,至少今天可没有哭。
人都说时光飞逝日月如梭白驹过隙,形容时间过得太快的词一抓一大把,容安只觉得时间太慢了,六年前是,今天也一样,感觉太煎熬了,不由得在院子里急得转圈圈。
容安先等来的不是何弦来告诉他李宜允一切顺利,而是母亲的书信。信上只得三个字。
“急,速归!”
容安问那送信来的小厮,家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小厮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看着他。后来容安才懂得那眼神里的意思,是悲悯。
里面李宜允正在治疗,容安也不敢闯进去打扰,又不能擅自离开。这下,他就更着急了。
所幸何弦觉出外面多了个人,出来后晓得容安家中有急事,又放心不下李宜允,便答应他会替他照顾好李宜允。容安这才放心的跟着小厮走了。
容安以为会有马车,毕竟他还不会骑马,每次出门都是陪允妹妹坐马车。小厮把他搂在怀里合乘一骑。速度很快,虽然顾得很周全了,但容安还是觉得很颠,颠的想吐。
这个小厮除了在马上顾着他,其他一点也不,要不是在李叔叔身边看见过他,容安直怀疑他是人贩子。赶路赶得很急,吃饭也很急,连夜里都不给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青绵城。
容安看见城楼的时候还在想,终于到了,终于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了。
可城里等着他的不是可以好好休息了。小厮径直把他送到了容家大门,容安看了大门愣住了,容家的门口挂着门幡和引魂幡,是谁呢?容安不敢往下想。过了会儿才有些踌躇的往里走。
祖母,母亲都在,父亲,父亲呢?父亲向来身体康健,不会是父亲。可父亲在哪呢?他的父亲已经躺在正厅了,身着寿衣,讣告已经发了,明日就有人来吊丧了。他再也没有父亲了。
他们告诉他,是临城的一家玉石铺子有人不停的闹事,非说从铺子里买了赝品,难缠的厉害,闹了十几天,那边管事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泼皮无赖,就报了回来。
李承修不在,容淮就去了,是了,容淮一直都在帮着李承修一起管理着生意,李承修不在,容淮不去谁去呢?解决的很顺遂,只是回来的路上不知道怎么就惊了马,容淮本就骑术不精,只足以应付平日里的行路,于是他就在预料之中的从马上滚了下来,也没摔断胳膊腿,只擦破了些皮。
但林月瑶听说了这事,觉得丈夫得回来抚慰一下,就给丈夫去了信。谁知道信才送出去,当晚容淮觉得左上腹有点疼,请了郎中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没当回事。第二天愈加疼痛了,可就是找不出病因来。李承修回来的之后,容淮开始断断续续的昏迷。郎中也终于找到了病因,脾脏破裂出血。可是这时候找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季半香托李承修给容安送信,催他快点回来,希望能让他们父子再见一面。
这希望终究是落空了。
容安这几天就像是是提线木偶,无思无想,任由他们摆布。直到把龟卜的日子通知了宾客,宾客一个个的都来了家里,容安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没有父亲了。不由得跑到后院大哭起来。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亲,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亲,生我劳瘁。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父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父兮生我,父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穀,我独何害!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穀,我独不卒!”
“好文采!”一个看起来很清秀的少年走出来,月白色衣衫,没有多余的装饰,很素净,少年看了看容安,说,“我认得你,你是容淮之子——容安。”
容安不哭了,也没有说话。
“也没有听说过你文采出众啊。果然是传闻不可信!”
容安心里警铃大作,想起父亲嘱咐自己的才不可外露,于是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我们前几日才见过的。”少年很惊讶,自己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何况前几日还在他面前被唱了名,他怎么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