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日子无聊又乏味。
柳妈妈和卫爸爸一天只要得了空闲就往医院跑,他们最近够累的了,多娜和卫复华的婚事定在五月里,他们一面忙着哥哥的事,一面又放心不下我。闵伯母也是一天出现N多次,高贵美丽的闵伯母此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加入了世上最普通婆婆的行列,眼巴巴的盼着我身体好起来,盼着我给她生个大胖孙子,弄得我每天都不好意,脸蛋儿除了红着,还是红着的。
闵昱圣最是干脆直接,打包好行李直接搬到我病房里安了窝,睡觉,办公,写毕业论文,只要能够在我这儿做的事,他绝对不出去。
好在这间病房够大,厨房,浴室,客厅一样不差…我在心里唏嘘。
有一次,听多娜回忆,医生从我的肺里取出了六块碎片,手术后一阵惊叹,说是还好早先有人取出了最大的那颗弹头,做了相应的急救措施,不然肯定过不了鬼门关。我便想到了梁超,他的手下虽然伤了我,但是他却竭尽全力的想救我,还有那两滴我没有看到却分明感受到的眼泪。
恢复声音以后,我问过闵昱圣,梁超是怎么放过他的,梁超后来怎么样了。他淡淡的看我一眼,只是简单的说,他把梁超跟Garrity警官私相贿赂的罪证交给了FBI,FBI找到其中一名线人并承诺,只要他肯配合警方行动就能转为污点证人。内外夹击,梁超畏罪潜逃了。
他刻意省略掉了他跟梁超三人火拼的那一段,我看着鼻青脸肿的闵昱圣头上缠的绷带,估计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讲。
哎,闷骚男就是闷骚男,时光荏苒,他心依旧。
不过他还是告诉了我,梁超的叔叔在负隅顽抗的时候,被警方射杀了。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惆怅,对梁超,在看到他虐打闵昱圣的时候,我真恨不得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如今,我却又很同情他,为了复仇他连唯一的叔叔都赔上了,值得吗?不会有人给我这个答案,我望着窗外的蓝天,放晴的天空阳光很灿烂,我希望梁超不要被警方抓到,就像小说里经常写的,因为一个意外忘记了一切,逃离了一切,轻松自在的活着,永远不要再出现在闵昱圣的或者我的生命里。
“怎么了,心疼啊?”
闵昱圣给我削着苹果,看到我黯淡下去的神色,醋味十足的问。
我扭头轻轻细细的说,试探的意味儿:“如果我说是,你会生气不?”
“不会生气。”他是这么回答我的,不过紧接着他手里的苹果被捏成了两半,我瞅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再一次被他恐吓住了。
这个人…
我不去理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皮,有一点儿微微鼓出来的感觉,硬邦邦的,和赘肉肥胖的触感完全不一样,我骄傲的微笑。
讲来,这个孩子并不算怎么乖,我害喜的状况是越来越严重,早上起来反胃恶心,闻到汤菜的味道反胃恶心,就连喝个补药也反胃恶心,每次呕吐都牵扯到背上的伤口,疼的我都不敢弯下腰来。再加上我总是吃什么吐什么,好的东西吃进去立马就倒腾出来,营养都没吸收到,伤口恢复得很慢,足足一个月才能下床自由走动。
而闵昱圣在这个把月里养成了一种惯性,就是一看到我皱眉,他的神色就变得如临大敌,两道浓眉纠结在了一处。一开始他总忍不住想要帮我拍拍后背,可看到我僵直着背脊,又怕一个不小心,让伤口裂开,所以他的手拍下去也不是,不拍下去也不是,额上竟然涔涔的冒汗,脸都涨红了。
他老说:等孩子生下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抽他一顿,让他跟他老娘一样任性。
我每每想到这句话,便只觉得闵昱圣那家伙简直是含沙射影,专门说给我听的。
寒!
闵伯母和柳妈妈也头疼着我吃不下东西的问题,三天两头的炖补药给我,药材都是让人从国内寄过来的,虫草人参,燕窝鱼翅,变着花样弄给我吃。这会儿,单单看着我都有种难以下咽的感觉--那么一大蛊,要喝完简直是项艰巨的任务。
“吃不下?”闵昱圣看到我为难的脸色,问出的分明是个陈述句。
我勺了勺碗里的汤,点点头。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把虫草给吃了,汤喝不下就算了。”
“那汤怎么办?”
“放着呗。”他摘了眼镜,接着问:“然然,晚上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我认真的琢磨,认真的说:“想吃的东西其实挺多的,什么烧烤啊,水煮活鱼啊,笋丝炒牛肉啊,麻辣火锅啊,我都想吃的。”只是这些东西我暂时都吃不得。
闵昱圣无语的白了我一眼,我脑子里又窜出了一种食物:“墨西哥肉卷。”
他考虑了一会儿,替我从架子上拿下了衣服,“那走吧。”
“去哪儿?”我问。
“吃墨西哥肉卷。”
说着他就要过来替我解开了病服的盘扣,我一惊,往床上缩了缩,脸都热了,别扭的道:“你把衣服给我,我自己来啦。”
“害什么羞,你身体我哪儿没看过。”他皱着眉,没有丁点不好意思。
我还是不肯,他就狠狠瞪了我一眼,我便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了。我知道自己一个人是换不了衣服的,但我也不大想他给我换…因为背后有一道像蜈蚣一样丑陋的伤疤。
完全展示在他的面前,我会有些自卑感。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心里的然然,都是我心里最美的女人。”突然,他一字一句的说,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不大,却透着某种坚定的力量。
“…”
我彻底尴尬了…
我低着头,还是能感受到头顶那灼灼的目光。他伸手托起我的下巴,我便看到了他的眼睛,黑沉沉的眸子对着我,让我感到局促,刚想转过脸去,他的吻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我脑袋里有瞬间的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