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蓉推门进来的时候,见屋里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的,没有动过的痕迹,想来昨日陈蕴灵是在书房过的夜。
她想不明白就一管家的事情,作何值得小姐她如此殚精极虑、劳心劳力的,叹了叹气,将洗漱用的东西放到架子上,转身便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发现陈蕴灵醒着,仍在看账册,案上灯油已经燃尽,茶水也凉透了,豆蓉以为陈蕴灵一睁眼未合眼,气冲冲走上前去,伸手便夺走了陈蕴灵手中的册子。
陈蕴灵正看得入神,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进来了,突然手上的东西被抽走,一时间有些气恼:“谁啊!”
她抬头一看,作案的人竟是豆蓉,那妮子正满脸怒气的把从自己手中抢走的册子狠狠丢到一旁。
“你气什么啊?”陈蕴灵揉了揉眉心,无力到。
“你说我气什么呢?不就是看个账本吗,连觉都不睡了,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啊!”豆蓉抱着手臂气呼呼的说道。
陈蕴灵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这妮子还有这么关心自己的一天,“啧啧啧,看来是我最近对你太好了,竟敢骑到我头上来了。”
陈蕴灵活动活动僵硬的肩膀,将桌上的东西收好了这才起身,“我昨夜趴着睡了会儿,也不是完全没睡,就是太晚了懒得回房间了。”
听完这话豆蓉的脸色这才好了点儿,突然她注意到椅子上多了件没见过的披风,好像不是这院儿里的,于是好奇的拿起来看了看,觉着眼熟。
“这是世子的。”陈蕴灵将就着喝了口隔夜的冷茶润了润嗓子,就看见豆蓉正看着那披风,“回头洗干净了好给他送去。”
豆蓉一听是世子的东西,心里不由得燃起了八卦之心,“看不出来吗,世子竟这么关心你,大半夜的都还过来,昨儿还特意给你留了件披风啊,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了。”
“哪有,是你想多了。”闻言,陈蕴灵一口茶差点呛到了,她假意咳了咳,掩下面上的尴尬,“世子不过是过来看看我查的怎么样了,随手而已,随手而已。”
“嘁!”豆蓉撇了撇嘴,“谁出去谁信啊!还是先吃饭吧,吃完了休息会儿再看,不然世子又得心疼咯!”
说完,豆蓉抱着披风欢快的走了出去,留陈蕴灵一个人尴尬的站在原地。
“看来是真得教教这妮子规矩呢,竟调侃起我来了。”
用过饭,又好好休息了半晌,陈蕴灵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干净,不过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便叫人将东西搬回屋里,索性就不去书房了。
她想往常一样翻看着账册,却突然觉着哪里不对劲,于是乎,她将自己所记得笔记一一翻出来,然后一本一本的对照着,越看越是觉得惊悚。
仔细比对完几遍之后,陈蕴灵整个人朝后倒去,靠在椅背上,用手中的本子盖住自己的脑袋,沉思着。
过了片刻,她巴拉下脸上的东西,随手丢到一边,又拍了拍双脸使自己清醒过来。
“真是好手段,差点就被骗过去了!”
她喃喃说着,心里觉着这事不简单,若是直接找人对峙恐打草惊蛇,不如先找谢颉宥商量一番再作打算。
打定了注意,陈蕴灵稍稍拾掇了一番,这才悄悄的去了谢颉宥的书房。
见到陈蕴灵的到来,谢颉宥有些惊讶,“都快到传晚饭的时候了,怎么还过来了?”
陈蕴灵一眼不发,仔细关好门之后,走上前将自己带来的东西一一摊开在桌案上,按照顺序一一摆好。
谢颉宥见她如此认真,想来是大事,于是乎就着顺序一一查看了起来,刚开始还觉得没有什么,越看越震惊,才知道原来王府看着风光,实际上内里已经快被人糟蹋没了。
陈蕴灵看了看谢颉宥的脸色,“不知世子可看出了什么?”
“这些账本单独看倒是没有错处,但若是一本一本连着看问题可就大了。”谢颉宥蹙着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妾身也是这么想的。先前,妾身同大公子按事项的种类分好类然后一一查看的,一点错处都没发现。若不是昨日您将这些按照时间顺序一一排好,妾身可能就被蒙蔽过去了!”陈蕴灵见谢颉宥同自己想法一样,急忙说出了见解。
“你说的对,按种类归类检查却是方便,也是最常见的方法,竟没想到被他们钻了空子。”谢颉宥托着腮,眼神一刻不离的盯着桌上的东西。
“像这里,利用低价收购粮食,再高价换成了作物;再如这里,将东西变卖出去,但是却没有进账......”陈蕴灵一一指出来,说出自己的发现。
“确实,出账多进账少。先前竟没发现这么大的问题,若不是今日被你发现了,还不知道他们还要怎么的中饱私囊,将这家底给掏空。”
“索性发现了,现在挽救还来的急。”陈蕴灵拍着胸膛舒了口气,“妾身不敢打草惊蛇,怕被他们发现了湮灭证据,特来问问爷的想法。”
谢颉宥想了想,觉得陈蕴灵说得有道理,“你说的没错,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肯定会狗急跳墙,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一网打尽。”
“不知世子爷可有什么好法子?”陈蕴灵好奇的问道。
谢颉宥没有急着回答,伸手将桌上的东西一一收好,叠整齐放好,这才开口:“这是总归得让母妃知道,毕竟之前是她将管家权交给黄榕的,明日,你便随我去见母妃,将这些发现一五一十的同她讲明。”
陈蕴灵听完,也觉得是该让王妃知道,若是由王妃亲手处置黄榕自是再好不过了,“那妾身今日便先回去了。”
“嗯,好,回去好好休息,切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谢颉宥嘱咐道。
“妾身知道了,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说完,陈蕴灵拿着东西出了书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依稀可见天上的星子,一闪一闪的甚是好看。
第二日,陈蕴灵早早地便起身打理好一切,然后跟随谢颉宥去拜见建安王妃白氏。
白氏一早便收到消息知道他们要过来,听说他们有重要的事情同自己商量,见二人进来,便屏退了顺便伺候的下人们。
谢颉宥带着陈蕴灵进了屋子,先是上前行了礼。
“儿子见过母妃。”
“妾身见过王妃。”
白氏本就不是一个特别看重虚礼的人,也不想浪费时间,便直奔主题:“都起来吧,无需多礼。听说今日你们找我有事商议,不知是何事,说来听听。”
这是陈蕴灵第一次见到白氏,本以为白氏不好说话,来之前还有些忐忑。然而见到本尊之后,倒觉得十分和蔼。
二人起身,谢颉宥朝陈蕴灵使了个眼色,陈蕴灵会意,上前将自己整理的证据递给白氏。
白氏看了看不明所以,疑惑的问:“这些是什么?”
谢颉宥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到:“母妃不妨先看看再问,儿子特意带人过来,绝对不是戏弄母妃的。”
闻言,白氏捧着手中的单子一张一张的看过去,面色从先前的平静逐渐显露出几分怒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白氏看完,将手中的东西一把摔在桌子上,问到。
“母妃息怒,先前母妃让黄榕来管家,竟不曾想她勾结外人、姑息养奸,儿子发现了特来请母妃定夺。”
“看来是本妃错看她了,来人,快去将黄榕给我叫来,我要当面问问她,到底是与谁勾结,竟做出这等无耻下作的事情。”
谢颉宥自知自己母妃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定会直接将人给叫来问话,便开口阻止了她,“不可,若是这时候将她叫来起不让她知道我们发现了这件事情,到最后只能是打草惊蛇。”
白氏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的确如此,但是这个女人是万万不能放过的。”
她又看到谢颉宥身边还有一人,开口问道:“这位是?”
“这是儿子的妾室灵夫人,这段时间正是她帮着儿子管家,也是她发现的这些事情。”
“灵夫人?”白氏有些疑惑,“便是前些日子,据说偷了府里金子的那位?抬起头来给本妃瞧瞧。”
闻言,陈蕴灵只能照做,抬起头恭敬的看着白氏。
白氏仔细的打量者眼前的这位女子,生的倒是标志,不像是个惯于偷鸡摸狗的人,“这些都是你发现的?”
见白氏问到自己,陈蕴灵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回娘娘,正是妾身发现的。”
“哦?你还有这般能力?看来传言不可信啊!”
“妾身前些日子的确在王府有些不好的传闻,但并非妾身所做,只是为小人所害,还望王妃明鉴。”
“既然宥儿如此相信你,本妃自然也是信你的,不如你来说说你的见解。”白氏问道。
“妾身打算同世子演上一出戏来引蛇出洞,彻底将人给揪出来,娘娘只需等着看结果就行了。”
“也罢,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处理了,务必给我查清楚。”白氏也乏了,交代完了事情也就不留两人。
出了院子,谢颉宥拉着陈蕴灵走到一边,悄悄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同你演戏了?”
“秘密!”陈蕴灵俏皮的看着谢颉宥说,“也只需要到时候配合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