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造反?”
丛佳媛好半天才琢磨出她话里的意思,没有势力范围划定协商,那不就等于是把哈迪温伯格干掉另立新市长吗?
“应该说,我要拨乱反正,清理规则。”
莫如非一脸严肃,正襟端坐,不像是在开玩笑。
“就我所知,”乌谷提列放下酒杯,用手指挠挠头说:
“市长是议会选出来的,每年一次,可以无限连任,但是必须在议员中产生,而议员则一半由主议会派遣,一半由市长在公务员中提拔,势力范围划定协商每年最终的胜利者,有资格选派一个人参加选举,说选举只不过是走个过程,给别人看的,事实上这个人一定能当选议员;而像你说的改规则,可以,通过议会讨论表决后超过大多数就能改,但是别忘了:市长有一票否决权。”
莫如非沉思着,任由微风拂起鬓边发梢毫毛,全无表情,不动如山。
乌谷提列继续说:“其实呢,要说不行也行,这不是还有两天半,协商结果就有了,到时候选个人去做议员,接着四十五天以后,议会有场选举市长的会,到时候再让这个人当选就好,问题是:大半议员都是市长的人,少半是主议会派来的,你只能上去一个人,多半还得在下次选举时刷下来,咱们这些小民,自古以来啥时候能真正……”
“别说了,我明白。”
莫如非抬头看了看头上的眉峰亭,雕梁画栋彩绘朱漆,但她看到的,偏偏是勾心斗角年久失修的破木头。
“所以说呢,我从来不去争什么议员,老实本分才是处世之道,无论时代怎么变,人都要吃饭,你说是不?”
丛佳媛在一旁,根本插不上话,她只是个公司雇员,哪里有立场呢?
“不是。”
出言的是莫如深。
“会跑的跟会爬的玩不到一块去。他们玩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
“此话怎讲?”三巨头同时看向莫如深,亭中气氛瞬间突变。
“这个,协商,它为什么存在?表面上是挑动各大势力你争我夺,为了那点利润搞的鸡飞狗跳,而且还每年一次;实际上就是搅浑了池水让我们玩大鱼吃小鱼的游戏,而他呢,他玩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坐收渔人之利,说到底,无论谁胜谁败,他会少收一分税么?其实最大的利益,就是他哈迪温伯格本人的市长宝座。”
“那么,我们几大势力联合起来,一致对敌,你们猜他会怎么样呢?”
“他会认为我们要造反。”
“然后呢?”
“镇压呗,徊徉部不够还有弼华部,以他们的实力没有掐不灭的小火苗。”
“那,也就是说:除了继续打一场无谓的乱仗或者被镇压消灭之外,没其它选择,是这样吗?”
“是。”乌谷提列低下头,又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为什么不走呢?”
“走?说的容易,我的农庄在这里,土地在这里,他们尚荣集团的资产和业务在这里,走哪去?”
“我有两个地方可选,一是江对岸,大片荒地无人问津;另一个是龙尾沟,不过龙尾沟虽然环境好,但是基础又少又差,还是江对岸好些。”
乌谷提列醉眼乜斜地瞟他一眼,像在看傻子。
“等等,”莫如非反应过来:“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莫如深夹起一片凉拌黄瓜,指着上面的黄瓜籽说:
“与其在别人的碗里当菜,不如到野地里扎根。”
说着,用力甩出,黄瓜片一头扎进半山腰的泥土中。
“你是说——走?你碧水会当然能走啦,哪里都有山水,划个片区随便借景抒情,再盖个亭子也不是难事,马戏团本来就是流动性强的行业,我们不行啊,我们的业务在这,资产也在这,就说那些不动产,你怎么把大楼带走呢?又怎么把工厂、学校、医院、街道这些生活必需品带走呢?简直笑话!”
莫如深不再说话,他把目光放远,远到碧水湖上,那艘花花绿绿的巨舰,笑而不语。
乌谷提列醉了,由两个碧水会员搀扶休息去了,探尚荣、访碧水,还剩香府和杉树。
丛佳媛另叫车回尚荣,她打死了自己的手下,这事大小也是个麻烦,够她忙一阵的。
莫如非吩咐人撤席,然后独自站在眉峰亭前,眺望哈迪温伯格鳞次栉比的楼宇出神。
真的能走吗?
她不知道,甚至没想过。
莫如深用罢午饭,回到实验室,继续帮忙做凝胶生物。
他们已经做出几只分型虫,那样子,别提多难看了。
几乎完全透明的凝胶柔软的连接在一起,外面套着层同样柔软的膜,膜分内外两层,内里的那层要细小的多,形成的空腔看上去就像消化道。每个肢体(如果那玩意能叫做肢体的话)的顶端都是半球形,顶端中心处的小点就是消化道的开口。奇怪的是:没有排泄口,每条消化道虽然彼此连通,却全部都是进食口。
这点不禁让人想起那种传说中的怪兽:饕餮。
为了可控,每只分型虫的中心处都有个网状外壳,几条珊瑚状的肢体从网眼里透出,继而连接肢体与信号接发器,使它能遥控,遥控器自然是同样形状的凝胶模型。
最令人不可接受的,还要数它驳杂繁多的肢体及附肢,和外膜上不计其数的凸起,以及褶皱。
“咦~,好难看。”
任谁第一次见到这种分型虫,都会引发可怕的联想,然后怕乌及屋产生对它制造者的恐惧。
“呵呵,外行。”艾因思莞尔一笑。
“行,我是外行,你说说,还有两天半,这东西怎么守住公园?”
“那是你的事,我只负责研发和试验。”
“好,不过呢,我有个不情之请,还……”
“呦!什么时候会这一套了,还不情之请,有话快说。”
“这东西能不能穿戴在身上?”
艾因思终于抬起头,透过护目镜打量一眼莫如深杂糅混乱的体型,神情似乎真的在思考。
“能!”
“真的?”
“你的意思是像肌肉服那种即时反馈增强力量的类型吗?”
“差不多,最好再加上点新功能,比如……”
艾因思扫视整间实验室,走到备品室抽出个箱子,看外形是工具箱,他把工具箱放到莫如深面前,打开。
“哇!”
莫如深简直不敢相信,那里面根本不是工具,而是金属的仿生利器。仔细看,正是天牛号的残骸零件打磨改造而来,爪不像爪,角不像角,牙不像牙。
“这些原本是为以后做大型猛兽类动物准备的材料。既然你有想法,不妨拿去用。”
“真的?我能随便用?”
“咱俩谁跟谁。”
莫如深伸手进去,拿起个金属镂空象牙,先在手里掂了掂,再比照过大小位置,接着把它插在分型虫其中一个肢体上,塞进、拧紧。
艾因思不动声色地看着,只见整个工具箱里所有物件,接二连三全数被他安装在分型虫的肢体及附肢上,小一点的如螺母干脆套在体表的凸起上,形成装甲。最绝的是:不知他是有意规划还是碰巧而为,兵刃的大小与分型虫肢体的大小完全适配,大的安在主肢,中等安在附肢,小型则随遇而安,见缝插针。整套过程完成后,分型虫不但有了好多钢铁爪牙,还披上一层钢盔铁甲。
用遥控器试了试动作,没有大碍,莫如深干脆抓起钢铁分型虫,像件披肩似的披在身上。
“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有趣。”
“我出去试试可以吗?”
“你不怕吓到别人?”
“这倒也是,所以,晚上再试。”
艾因思拗不过他,只好默认。
到了晚上,莫如非为“结交”乌谷提列,准备了盛大的马戏烟花表演晚会,碧水会众会员也云集于此,石如玉和咸静蕊也从都斯顿区赶来参加晚会,许怀更是招摇,竟然开来几辆坦克。晚会表面上繁华隆重,实际上各藏心机。
莫如非将三家的证照公章都放在一起,要打一起打,要守一起守,实际上是表示三家结盟的意思,许怀明白,乌谷提列揣着明白装糊涂。
觥筹交错之际,莫如深望着场上一对又一对的佳人,不禁想起狄荔,没有她在,自己仿佛缺失了一部分,浑身难受。
这就叫思念吧!
对了,不是还有试验嘛,借这由头离开晚会,然后去找狄荔。既能完成试验,又能和狄荔在一起,一举两得。
主意打定,莫如深只和姐姐嘀咕了几句,获得首肯后就忙不迭地提着工具箱出了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