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许怀来了。
他给公园送来一张巨大的灭火毯，原本是用来在地铁列车起火时包裹住车体从而隔绝氧气，借以灭火的，很大，足有百米见方，虽然看上去厚实，却出奇的不是很重。
天气预报有雨。爱夏在气象局发布后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问题：大雨会不会影响湖内的分型虫试验？
结果是会，因为雨中有各种杂七杂八的细菌和病毒，还有颗粒灰尘等杂质，这些东西一旦进入湖内会影响凝胶菌的产生，并且在分型虫吞噬了杂菌后会成为它们的天然培养皿，这样一来凝胶就会污染，不纯了。
所以，他们需要件能给整个湖面挡雨的东西。
极大的灭火毯成了首选。
许怀还不知道分型虫试验的事，正纳闷要这么大张灭火毯，难不成是哪里起大火了？
正相反，要发大水了。
为了支撑起这张灭火毯，艾因思可把全部家底都用上了，四台吊车，在湖岸升起长长的吊臂，挂在钢丝上面的灭火毯用吊环固定，虽然并不十分牢固，勉强算是能用。
但湖面实在是太大了，一张灭火毯不够。
剩下了，艾因思用“膜”系统框架打补丁，预备在雨点落下的时候再开启，让雨点直接掉进虚空间。还有些不规则的小块区域，只能用超空间来查漏补缺，问题是在超空间开口是两面性的，最后所有雨滴都会聚集在开口附近，形成水球，若不再水球爆破前疏导开，还是会功亏一篑。
正巧，马戏团有长绳，只要将长绳通过水球就能将水引导出来，使它不至于爆破。
其实超空间还有另一种用法，效率减半，但更简单，就是直接将雨水传到至其它地方。艾因思权衡过后没采用。
大家都在忙，各忙各的，只有小疯子鬼袭来在一边看热闹。
谁都不带他玩，他只好自己玩咯。
趁乱，从舰长室出来，看了眼漫天的暗云滚滚，情知道马上就要下大雨，他为数不多的残存理智告诉他要带个帽子，于是找了顶舰长帽戴在头上，迈步出门。
经过实验室门口，他探头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后，立即跳进来，左看看右瞧瞧，满屋子奇形怪状的设备他可不敢随便乱动，走一走停一停，他终于发现一件与众不同的东西：凝胶蛇。
这条蛇已经不是最早那条，而是改良后与试验型超虚空间发生器框架镶嵌在一起，又加装了远程控制器的遥控蛇，有鉴于模型遥控的优点，艾因思把这条蛇的遥控器也设计成模型，蛇头上的两个按钮分别对应超空间与虚空间的开合，蛇身能够完全实时地保持与遥控器同步。
不巧的是，此刻那超虚空间框架蛇和它的遥控器都摆在桌子上，而且看上去很好玩的样子。
于是这蛇顺理成章地被鬼袭来拿来玩耍，然后当成腰带盘起来，又用外套遮掩住，神不知鬼不觉。
出了巨舰甲板，眼前一派忙碌景象，他看不懂，也不大感兴趣，就乘电梯偷偷溜出来。
这一溜不要紧，惹得几大势力融为一体，另立议会重选议长，直教哈迪温伯格从此更名。
那位说：一个疯子怎么这么厉害？
别忘了那句话:时势造英雄。
无论他原本是个啥，遇上时势，都能变成英雄。
而这名为“时势”的存在，正是一年一度的哈迪温伯格城势力范围划定协商。
协商是假，征伐是真。
各大势力为了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与既得利益，无论如何都要应对其它势力的觊觎，而那些宵小之徒，只要随便注册个公司就能名正言顺地与各大势力竞争，功名利禄谁不想呢？这样一来可苦了那些正经做事的人，又要做事，又要应付骚扰，真让人伤透脑筋。
即而，安保一行也就兴盛起来。
其中虽免不了滥竽充数之辈，但也绝少不了真正的高人。
比如逐落农业的副会长：乌谷提列。
尚荣集团安保部长：丛佳媛。
香府大学防卫队长：梁国仁。
和已经退隐的前杉树检修车间主任：辛成。
协商的最后阶段，就是接近结果发表的前三天，是这些强者的舞台，他们决定了最后的定数。
世事难预料，每年的最后三天都会发生些离奇诡谲的事情，表面上与各大势力全无关系，实际上逆转未来决定成败都在此一举。
作为今年的黑马。新起之秀碧水会早就被这几位盯上了，他们在意的，就是传说中的清洁工莫如深。一个被贩卖到此的乡下人，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帮碧水会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发展成四大势力之一，名声早已传遍哈城，有的人已经迫不及待要“会会”他了。
这不，鬼袭来刚出公园侧门，就被人掳进了面包车。
“知道你是碧水会的人，说，你们有什么打算？”来人听上去很凶，故意压低语气试图显得骇人，不过只要见到她的样子，就没人会觉得她可怕。
因为她长了一张娃娃脸，大眼睛小鼻子，圆脸阔耳嘟嘟嘴，活生生一个瓷娃娃。
“我警告你，我可是尚荣集团安保部长，别动歪点子，因为无论多歪我都能给它掰回来。你明白吗？”
鬼袭来一阵傻笑，看到这张脸他觉得喜欢。这是一种本能反应。
“放聪明点，说，最后三天碧水会有什么打算？”
鬼袭来挠挠头说：“要下雨了。还是大雨呢。”
丛佳媛被他这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搞的莫名其妙。
“是不是抓错人了？”
“没有啊，他绝对是碧水会的。”
“怎么像个傻子似的？”
鬼袭来心想：什么叫像啊，人家就是！连这都看不出来，你不得比人家更傻？
“我知道，我知道不睡会要干什么？”
“还不快说。”
“不睡，就会困，那还不睡觉去啊？”
听了他的胡言乱语丛佳媛更加恼怒，抓起一瓶水就劈头盖脸打下来。
三五下之后，鬼袭来毫无反应，这大大出乎她的预料，普通人被打只有两种反应，要么双手抱头蜷缩闪避，要么瞪大眼睛奋起反击。像他这种不闪不避笑笑嘻嘻的还真少见。
“我不渴，不喝水。”
“拜托，我在打你唉！你有什么毛病？”
“这不叫打人，再说，人为什么要打人呢？人也是人，打自己好玩么？”
丛佳媛彻底无语，没想到遇上这么个疯子。
“来，放了他，没用的东西。”
“这东西是没用，我给你看点好玩的呀？”
说着，鬼袭来抽出腰间凝胶蛇作势递给丛佳媛。
可她会错意了，以为要攻击。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一向是丛佳媛的信条。
拔出配枪，不假思索直接开火，嘣嘣嘣三枪转瞬即逝，定睛再看，打中的居然是她的手下。
鬼袭来呢？
不见了。
原来他想拿出遥控器给对面的瓷娃娃看，却在无意间按动了遥控器上的开关，凝胶蛇团身化作超虚空间开口，瞬间启动连接空间，丛佳媛只看到蛇来，等她拿枪再开的功夫，超空间已经连接了她面前的空间和副驾驶位置手下面前的空间，几声枪响，子弹经过超空间转而进入手下体内。
鬼袭来猛然见眼前景物大变，不觉好奇，探出头去看，企料他的头凭空出现在驾驶员旁边，那驾驶员受惊之余手一抖打错方向，整辆车像喝醉了似的歪着开出了道路。
还好刹车及时，不然就撞进别人家里去了。
鬼袭来收回身子，屁股坐下时又压到了凝胶蛇另外一个按钮：虚空间。
超空间关闭，虚空间在原地生成开口。
丛佳媛还没从误击手下的错愕中返回，眼前景物变化飞快，光影迷幻的虚空间足以令第一次见到它的任何人思维混乱。
鬼袭来也是，不过他毕竟经历过，这次没那么混乱。
他伸出手，试图拥抱这片迷幻光影，可是无意间竟然推开凝胶蛇，将这片虚空间开口直接推倒在丛佳媛身上。
这下可好，丛佳媛半个身体进入虚空间。
还没完，鬼袭来越是要拥抱就越是抱不到，嗔怒之下抡起拳头直接砸了下去。
然后，虚空间开口向下整个套住丛佳媛，继而割裂了车底，包括底盘传动轴在内，整个车底缺了一大块。
司机刚稳住车子，回头一看，丛佳媛人没了，副驾驶身中数枪，而鬼袭来面目狰狞地在捶打着下面，再看下面，连车底都露出个大窟窿。
面对如此情景，司机有权当场吓昏。
这下好了，只剩鬼袭来一个人，他其实不是想要拥抱那光影，而是要进去虚空间内。想了想，不由得起身，弯腰冲着车底下面的虚空间看。原本被他屁股挤压的遥控器开关不受控制地弹起，那条凝胶蛇本身也跳跃了一下。
然后果喜来往前迈了一步，掉进虚空间。
丛佳媛好半天才缓过来，勉强理清好思绪，望着四周，又毫无头绪。
“感觉怎么样？”鬼袭来在她身边，他们甚至有一小部分是重合的。
“什么怎么样？这是什么地方？我是死了吗？怎么一切都不像真的？”
“欢迎光临我的世界，他们管这里叫做虚空间。”
“他们是谁？你他妈的又是谁？”
“他们是碧水会的科学顾问，艾因思、莫如深、罗斯和红鼻头等等，而我，是一个在这里存在过一整天时间的人，我把理智留在了这里。”
“你不是疯子吗？”
“在外面，是的。在这里，我是我，天下独我。”
“呵，看来还是疯子。”
“现在不一样了。因为有了你，你愿意陪我在这里玩一会么？”
“好啊，不过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势力范围划定协商还剩最后三天，碧水会有什么打算？这里就是他们的秘密武器吗？它有什么能力？还有，怎么离开这儿？”
鬼袭来憨憨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自然是摸不到的，那只手穿过她的头，就好比彩虹穿过海市蜃楼，两者都是虚的。
“你说的，我都不知道啊，所以你不能陪我玩了，我来陪你玩好吧！”
丛佳媛叹气，侧过头用鄙夷的眼光斜视他，心想这疯子不会是假装的在玩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