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夏王府相隔两条街的锦玉客栈,这里是织影阁在凉州的据点。
与裴清同行的除了蔓草和柴杌,还有赖着不走的唐枭枭。
裴清知道她身负作为渝王耳目的重任,而渝王又有意与赫连灼结交,便也不再推辞。
只是多日以来,他们尝试了各种办法,始终无法混入王府。
唐枭枭乔装成花花公子,跑到青楼打探了一夜,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只从老鸨那里听说了夏王禁止下人和侍卫随意出入王府的规矩。
“这该死的夏王,现在白沙卫把他的王府守的像皇宫一样严实,要我说直接去金陵告御状算了,这白沙卫哪里还是大恒的军队,分明就是他夏王的亲兵嘛!”
凉州是白沙卫的辖区,白沙卫据说是大恒九支军队中战斗力最弱,装备最差的一支,军纪败坏,贪腐成风。夏王在这其中功不可没。
裴清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你怎么好像比我还急?”
“你笑个铲铲,连我一个不相干的都比你勤快。燕王手下都是你这样的怂包,我看她也没什么前途了。”
“你说的对,呣~他就是个怂包。”蔓草狼吞虎咽的啃着一块锅巴,还不忘奚落一下裴清。
“你怎么总像没吃饱似的,又没人跟你抢,不怕噎死!”
唐枭枭和蔓草脾气相投,相处没多久就熟络了起来。
相比之下坐在一旁的柴杌,吃起东西来反倒显得斯文了许多。
“你们不知道,蔓草是雄鹿部落最后一个族人。荒原上部落相争,战败一方被屠杀是常有的事。她是躲在马槽里面才逃过一劫的。”
“唉,没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在荒原上挨过了一个冬天,我都不敢想象她是靠什么活下来的。”柴杌摇了摇头。
“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殿下求遍了荒原上所有的名医才把她给救回来。你瞧这小豆丁的个子,大夫说她亏了骨血,怕是再长不高了。”
柴杌把蔓草的过往给裴清和唐枭枭讲了一遍,这还是裴清第一次知晓蔓草的身世。
唐枭枭听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裴清也深受震动,和蔓草比起来,自己的那点委屈还算得了什么。堂堂八尺男儿,怎的还不如一个小丫头坚强。
“谁说我长不高的!殿下说了,我还在长身体,所以才要多吃点~”
“只怕你个子还没长,肚子先给撑圆了。哈哈哈!”
“你讨打”.........
众人一番嬉闹过后,裴清把唐枭枭拉到一边。
“刚才不是说我偷懒吗,你看这是什么。”
“王府的地图?”唐枭枭惊讶道。
“嗯,看来这夏王府用寻常手段是混不进去了,今夜我准备做一回梁上君子,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宝贝。”
“好!算我一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凭我们俩的轻功,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人能追得上。”
两人一拍即合,等蔓草入了梦乡,便趁着月黑风高换上夜行衣,穿过街巷来到了王府的后院墙。
裴清在墙外听声辩位,很快找到了院内士兵巡逻路线上的盲点。两人当机立断翻墙而过,落在了后花园中。
士兵们俱都点着火把,提着油灯,反倒是给他们做了助力。二人根据地图上的标记,顺着灯光一路摸向王府内院。
“就是这儿了,夏王的寝殿。”
“小清你看,里面还亮着灯呢。”
裴清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寝殿的周围反而没有士兵站岗。二人如履薄冰,生怕有诈。
待他们缓步来到寝殿的窗下,却听到一阵淫靡的声音从寝殿中传了出来。
唐枭枭差点笑出了声,却是一点都不脸红:“怪不得这里没有卫兵,原来是怕扰了他的春梦。”
“别大意,再等等。”
裴清又听了一会,确实没有可疑之处,殿内只有一男一女。便冲唐枭枭点了点头。
唐枭枭心领神会,掏出匕首,轻轻地扒开窗户,两人像猫一样一前一后钻了进去。
帷帐之内一对鸳鸯还在翻云覆雨,对二人的到来浑然不觉。
唐枭枭从身后一掌打昏了女的,剩下那个男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裴清用刀顶住了咽喉。
“好汉饶命!只要别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男子吓得魂不附体。
“糟了,不是夏王!”裴清心头一紧,莫不是中了埋伏?但看这人吓得半死的样子,应该不是。
“说!你是谁,怎么会在夏王的床上,这女人又是谁?夏王在哪?”
“我说,我说.....她是夏王的小妾,我只是个司库,王爷还在正殿里会客....我们就.....”
“嘿嘿,没看出来啊,你还真是色胆包天,王爷的女人也敢偷?”唐枭枭嘲讽道。“既然你说让你做什么都行,那你现在把她给杀了,姑奶奶就饶你一命!”
司库看唐枭枭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颤颤巍巍的接过了她递来的匕首,一咬牙一闭眼,捅在了小妾的心口上。小妾哼了一声便断了气。
几乎在同一时间,唐枭枭伸手扭断了司库的脖子。一男一女就这么死在了夏王的床榻上。
“我还没问完呢,你怎么把他们给杀了!”裴清急道。
“你不就是想问夏王的客人是谁吗?我们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唐枭枭一边说着,一边把小妾的手放在司库的脖子上,将两人摆成一副强暴现场的样子。
“这也是你们唐门的手段?我看比织影阁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少废话,没我你能行吗?我们走!”
一路上为了躲避卫兵,耽搁了足有半个时辰才到达正殿附近。
可是这里卫兵太多,想要趴在窗边是不可能的。
裴清看上了院中的一颗参天古树,这是整个王府唯一比正殿屋顶还要高的地方。
两人爬到古树顶端距离正殿最近的枝干上,纵身一跃来到了屋顶。
唐枭枭用匕首轻轻翘起一块砖,两人终于看清了屋里的情形。
夏王正在殿内来回踱着步,显得十分烦躁。在他两边的座位上坐着三个人,裴清认出了其中的两个,镰刀门门主王茂根,还有白沙卫的副将军刘东源。另外一个看装扮是厥族人,而且地位不低。
“夏王殿下,别再犹豫了,你们的皇帝已经起了疑心,恒人不是有句话,叫一不做二不休。你已经回不了头了。”
刘东源也附和道:“是啊王爷,咱们准备了这么多年,不就为了今日吗?只要你一声令下,我明日就杀了将军,随你起兵!”
白沙卫大将军贺兰在雍凉一带威望甚高,刘东源本是皇上派来监视和钳制贺兰的,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夏王越踱越快,最后猛地抓起桌上的一个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罢了罢了,该死的燕王,险些坏了大事!沙罗可汗没有因为红鸾殿的事迁怒本王,依旧愿意出兵助我,请你替我对他表达感谢,事成之后,我再多让十座城池给他。”
“既然如此,那么夏王殿下,请允许我先告辞了。按照原计划,三日后起事!”
“王爷,那末将也告退了。”
突厥使者和刘东源先后退出了大殿,裴清和唐枭枭都惊出了一身汗。白沙卫竟然伙同厥族密谋造反!绝不能让他们奸计得逞,否则西北将生灵涂炭。
“枭枭,你去拿下厥族使者,带回客栈交给柴杌。然后火速找到白沙卫大将军贺兰,让他早做防备。刘东源先不要动,否则会打草惊蛇。明白了吗?”
“好,那你自己小心,我办完事回客栈等你!”唐枭枭跃上树梢,找了个最近的院墙翻了出去。
裴清没有动,是因为他发现王茂根还没走。他和夏王之间或许还有什么别的事情没说。
果然,这两人前脚刚出了大殿的正门,另一个身影就从后门闪了出来。
只见此人上身左衽直襟的短衣,下身花布的合裆裤绣着一只雄鹰,脚踩着皮靴。一看便知是个蛮族的使者。
裴清暗忖,“幸好我没走,原来正主在这儿等着呢。莫非是要上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