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安二年(372年)六月,刚被桓温扶上马的傀儡皇帝司马昱要死了。
司马昱是上一年刚立的,继位后,他一切听命于桓温,形同傀儡。桓温对好习武事的太宰、武陵王司马晞一向反感,又有所猜忌。于是诬陷司马晞及其子司马综等谋反,收付廷尉问罪。司马昱对着这些人泪流满面,但又不敢有异言。桓温上表请诛武陵王,言辞强硬,立逼照准。司马昱忍无可忍,手诏桓温“晋可延续,请奉前诏(不杀);如天命已改,退位让贤”。桓温见状,只好不再坚持诛杀,只是将司马晞废为庶人,全家流徙到新安郡。
咸安二年(372)七月,司马昱病危,宣布立子昌明为太子,并在一天一夜之内,连发四道诏书,请以大司马镇姑孰(今安徽省当涂县)的桓温入京辅政。桓温不理睬,司马昱只好写下遗诏,授权桓温可以依据周公辅助成王的故例摄政;如果太子不值得辅助,可以取而代之,自行称帝。郎中王坦之接到这诏书,极力劝谏,并当着司马昱的面将诏书撕成碎片。司马昱自我宽慰地说:“天下本是取来之物,卿何必如此着急呢?”王坦之反驳说:“天下是宣帝、元帝的天下,陛下怎能私自授予他人!”司马昱沉吟良久,无话可答,命令王坦之重新起草遗诏,改成:“家国大事都要一一禀告大司马(桓温),太子要象刘禅对待诸葛亮一样,敬重桓温。”
第二天(己末日),司马昱死于建康宫中。司马昱死后的庙号为太宗,谥号为简文帝。
司马昱这一死不打紧,马上产生了一系列重大法统问题:传位给谁?司马昱的皇位是桓温给的,当初桓温费了许多劲,又废司马奕,又扶司马昱,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司马昱作过渡皇帝。现在司马昱要死了,皇位要不要让出来?
兹事体大。围绕这个问题,拥桓和反桓两派立场鲜明,谢安是反桓的领袖人物。
早在桓温第三次北伐前(约366年),谢安已完成基层锻炼经历,调到中央担任皇帝的高级幕僚——侍中。
昔日宾主,今天对手。两人相见,富有戏剧性。
谢安看见桓温,在很远的地方就开始行叩拜礼。桓温吃惊地说:“安石,大家只是同僚,何必行这么大礼呀。”
谢安说:“没有皇帝叩拜于前,臣下拱手还礼于后的。”意思是皇帝都拜你,我哪敢怠慢你。话说得软中带硬,桓温心知肚明。
到司马昱临死,桓温已控制首都周围的豫州、徐州地区,朝廷势力平衡已完全被打破。桓温的司令部直接设在跟建康近在咫尺的姑孰(安徽当涂),足以震慑中央。政令全出于桓温,皇权低弱到极致。
此时,朝中已经没有任何单独势力可以跟桓温抗衡,要对付桓温,只有几个政治强族联手,或许还有机会。而这正是谢安几十年来,苦心经营所在。
朝中的政治强族主要是司马氏以及谢家、琅玡王氏、太原王家。
琅玡王氏、太原王家是朝中最有实力的两个家族。琅玡王氏的龙头是尚书仆射(国务院副总理)王彪之,在中央分管外廷。太原王氏掌门人是王坦之。王坦之和谢安一样,都是侍中,管内廷,朝廷本来有四个侍中,但是被桓温减了两个,所以王与谢基本上控制了内廷。
王谢两家很多子女互相通婚,结成牢固的联盟。
箭在弦上的桓温和高居权力中心的王、谢等人,面对即将驾崩的皇帝,终于展开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