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下课铃声响了。于老师笑了笑:“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今天我们讲的是生殖细胞的减数分裂,大家下课后把本章练习册做完,周三陈小昆把大家的练习册收上来送到我的办公室去。下课,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学生们例行公事的喊完,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
陈小昆骑车回家,刚进院子,邻居李柔喊他:“小昆,今天我收摊早,包了饺子,一会煮好后我给你送一盘过去。”李柔比小昆大三岁,家里是本市人,刚从职高毕业。她想自己学历太低求职困难,就没有找工作,而是到花鸟鱼虫市场租了个摊位卖多肉植物,一边自学准备考个第二学历。
“谢谢柔姐。”小昆乖巧的答道。他回到家,把今天发下来的数学月考试卷摆在供桌上,“爷爷,数学月考我是班里第3名,年级前20。”他说完把钥匙挂好,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小昆的记忆中,他和爷爷一起相依为命生活了六年,两年前爷爷突发心梗,救护车还没有到爷爷就没有了呼吸,剩下他自己一个人过日子。
爷爷其实也不是他的亲爷爷,据爷爷说,自己是他八年前一次风暴中在南海边一个小筏子上救起来的,同时被救的还有自己的妈妈和一对兄弟,但是后来她们三人却掉进大海生死未卜。自己当时发着高烧,多亏爷爷带着自己赶往医院总算救下一条命,但是因为送去的时候又发生了意外,脑子有些受损,自己之前的记忆都没有了。
因为那时候小昆什么都不知道了,爷爷也没办法联系他的家人,刚好爷爷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一本家规看出来他大约是姓陈,和爷爷是本家,所以爷爷就把他认作孙子。
爷爷打了一辈子鱼,海上的日子也是过腻的了,仗着手里这些年攒了些积蓄,就把船给了他的伙计,回到陆地上生活。
爷爷想着把小昆好好带大,将来享一享晚年的天伦之乐。于是他带着小昆走了不少地方,最后来到沽州,就是看中了这里好学校比较多,房子还不太贵,适合生活。特别顺心的是这里有一个大大的妈祖庙,爷爷又信了一辈子妈祖,就买了一套四合院中的后罩房定居下来了。
“小昆”这名字是因为爷爷依稀记得当初的女人喊着孩子“昆”什么的,就顺着这么叫下来了。后来爷爷走了些手续,帮小昆申办了新的户口,又进了一家附近的小学。小昆说来也真争气,虽然当年脑子受了些震荡,但是学习成绩还是不用爷爷操心。他小学毕业后考上了市级的重点中学,中考又免试留在本校上了高中,现在上高一,是班里的生物课代表。要不是爷爷早逝,这也本来是快乐的一家人。
小昆做了一会作业,敲门声就响起来了。小昆跑过去打开门,李柔端着满满的一盘饺子站在门口,“小昆赶紧趁热吃,三鲜馅的,你最爱吃的。”
小昆赶紧接过来,把李柔让到屋里来,给她倒了杯水,接着问道,“柔姐,这周日你出摊不?我还跟你去给你帮忙吧?”
李柔笑了笑:“当然得去啦,我们这种生意哪有周六周日呢?不过你明年就毕业班了,你还是在家里好好看书,别跟我去了。”
“没关系的,柔姐。”小昆目光坚定地说,“我也不能天天看书啊,总要多接触接触学校外面的东西,我和别的孩子又不一样。”
李柔有些心疼地看着小昆,这个孩子过早的承担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压力:“好吧,那周日早上我来叫你,我们一起去摆摊。”
◇◇◇
周日清晨,小昆早早醒过来,先是到外面家附近的公园里运动了一会,然后回来洗漱、吃早餐。他收拾好出了门,看到李柔也正从家里出来要去找他。两人便说说笑笑地往市场去了。
沽州在民国初年接纳了很多大清朝的遗老遗少,这些纨绔弟子整日游手好闲,就好个养花弄草的,再不就是揣个蝈蝈笼子听响儿。于是沽州大大小小的花鸟鱼虫市场也就应运而生,这批人虽然慢慢寿终正寝,但是这种风气却在普通百姓中流传开来。沽州生活节奏慢,再加上人口步入老龄化,退休的大爷大妈很多,平日也就喜欢摆弄个花鸟鱼虫打发日子;更何况养宠物的家庭越来越多。这些因素下来,李柔所在的这个市场还真是生意兴隆,特别是到了周末都有些忙不过来了。正好小昆想要体验生活,所以就时不时地过来了。
他们到得早了些,市场还没开门,市场外有些散摊儿稀稀拉拉地各占一地等待着买主。这些摆散摊的和李柔她们不一样,不纳入市场管理,一般都是号称祖上传下个什么宝贝现在家道中落所以过来摆摊卖了,但其实绝大多数都是骗子。市场的人管过几次,但是这群人很会打游击,你来了我就跑,你走了我再回来,后来市场方面也就懒得管了。
今天这些人里面有个大婶尤其醒目,只要路过一个人她就会卖力地招揽:
“大哥,看您面相器宇轩昂,正好配我这个古董花盆神奇玉树,一百块钱拿走。”
“姐姐,姐姐多俊哪,古董花盆神奇玉树,滋阴美容,一百块钱拿走。”
“古董花盆神奇玉树啦,最后一个最后一个,一百块钱拿走啦。”
大婶不遗余力的吆喝着,她面前摊开一块红布,布上摆着个古色古香的花盆,花盆里面填了一些土,上面发出了一对小芽儿,估计这就是所谓的“神奇玉树”。看花盆倒真像是,但是一百块钱的古董谁信呢?所以虽然大婶这么卖力,但她的“宝贝”仍然是无人问津。
市场门开了,等在外面的摊主和顾客鱼贯而入。李柔领着小昆走到自己的摊位,整理了一下里面的花盆,准备迎接客人。这时候大婶的叫卖声仍然时不时在市场外响起,穿越遥远的距离送到他们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