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烈兀语至此遂默不复言。此两大君主砥励其众之词如此,其藩主等则作种种预备而待战期之至。旭烈兀别儿哥之大战
预定之战期既届,旭烈兀黎明即起,命全军尽执武器,然后发令慎重进战。分其军为三十队,每队万骑,盖其军有三十万骑,前已言之矣。每队良将一人统之。布置既毕,命诸队进击敌军。其众立即奉命前行,进至两军营帐中间之地,静止以待敌至。
对方国王别儿哥亦偕其部众早起,命各执兵备战,分其军为三十五队,每队万骑,各以良将一人统之,与旭烈兀军部勒相同。预备既毕,别儿哥命诸队前行,行列甚整,进至距敌人半英里之地,稍停,复前进。
两军进至相距两箭之地,皆停止预备作战。战场在一平原中,最广大美丽,足容无数战骑驰突。此广大美丽平原恰为两军之所必需,盖从来未有一大战场能容战士如是之众者也。应知两军共有六十五万骑,旭烈兀、别儿哥并是世界最强大国王,尚应附带言及者,彼等谊属近亲,二人皆系出成吉思汗也。重言旭烈兀别儿哥之战
两大国王及其部众对峙片刻,皆待战号,唯盼大角之鸣。未久战号起,战角鸣,两军即开始作战,皆引弓发矢射敌。双方发矢蔽空,不见天日。至是见死者仆地甚众,马匹亦然,盖发矢既多,死者无算也。
应知彼等箙中矢不尽,射击不止,由是死伤遍地。及发矢已尽,遂执剑与骨朵,彼此交斫。此战杀人流血之甚,观之可悯,有断手者,有断臂者,有断头者,人马仆地,其数之众至堪惨恻。从来战事,死亡无逾此役之多。呼噪之声大起,如闻雷震。满地伏尸流血,人不能进,势须踏尸前行。
战中死亡之众,如是役者,久未见之。死者之多,受致命伤而仆地者号泣之惨,诚不忍闻。妇女因之而寡者,子女因之而孤者,其数未可胜计。彼等战斗之烈,表示其仇怨之深。
国王旭烈兀勇武善战,于是日以身作则,以证其无愧于冠王冠而治国土。彼大逞武功,以励其众,凡友与敌见之者莫不惊异,盖其有类雷霆暴雨,非同凡人也。
旭烈兀在此战中之行为如此。别儿哥之勇武
国王别儿哥亦甚勇武,善于作战。然在是日部众几尽死,勇亦徒然,伤者仆地之多,余众不复能抗。所以战至晚祷之时,国王别儿哥及其部众不能支持,势须奔逃。彼等疾驰,旭烈兀及其众追蹑其后,凡被追及者皆被杀。追杀之惨,观之诚可悯也。追杀久之,始收兵还其营帐,释其兵械,其受伤者,洗裹其伤。彼等疲劳至极,已不复能战,安寝终夜。次日黎明,旭烈兀命尽焚战亡者之尸,不分友与敌也。
诸事既毕,国王旭烈兀率其余众还国,盖虽战胜,亡损已多。然其敌亡损尤众,在此战中死亡之多,虽言其数,恐亦无人信也。旭烈兀在此役获胜之经过如此。
兹置旭烈兀及此战不言,请言西鞑靼之一战事,详情别见后章。
脱脱蒙哥取得西鞑靼君位事
应知西鞑靼君主忙哥帖木儿(Mangou Timour)死后,君权属一幼王秃剌不花(Tolobouga),然有脱脱蒙哥(Toudai Mongou)者,一强有力之人也,与别一鞑靼国王名那海(Nogai)者结合,共杀秃剌不花。脱脱蒙哥既得那海助,夺据君位,在位不久死。至是君权遂属脱脱(Tokai),其人甚贤勇,既得脱脱蒙哥之国,遂执有大权。会是时秃剌不花之二子,渐长成为可以执兵之人。
兹二弟兄,质言之,秃剌不花之二子,颇贤慎,携带护卫甚盛,往役脱脱衙。既至,二人跪谒脱脱,脱脱厚遇之,命之起。二人起立后,年较长者致如下之词曰:
“大王脱脱,兹请一述我辈来谒之故。我辈为秃剌不花子而父为脱脱蒙哥、那海二人所害,王之所知也。脱脱蒙哥已死,我辈无所言,然那海尚在,特来求我辈正主为我辈正杀父者罪。我辈来谒原因在此。”
此王子语毕,遂默不复言。脱脱遣使至那海所质问秃剌不花死状
脱脱闻此童儿言,知为实情,乃答之云:“好友,汝求我治那海罪,我甚愿为之。我将召之至衙,按理治之。”脱脱于是遣使者二人至那海所,召之来衙,对秃剌不花之子服罪。使者语那海毕,那海揶揄之,答言不愿赴衙。使者得复,立行,还主所复命,告以那海决不来衙。脱脱闻言大恚怒,呼曰:“天若助我,必使那海来此对秃剌不花诸子服罪,抑使我率军往讨灭之。”呼声甚大,左右皆闻。由是立时别遣二使者以下述之词往告那海。
脱脱遣使至那海所
脱脱二使者奉命立行,骑行久之,至那海衙。入见,以礼谒之,那海厚遇使者。使者中之一人致词曰:“大王,脱脱有谕,如王不赴衙向秃剌不花之子服罪,彼将尽率其众进讨,而使王之财产及王之身大受损害。请决从违,俾吾曹归报。”
那海闻使者转达脱脱之词毕,大恚怒,答使者曰:“使者请立时还告汝主,谓我不畏战争,如彼以兵来,我将不待其入境,而迎之于半道。”语毕遂默不复言。
使者闻那海言,遂不复留,立行,还其主所。既至,转达那海言,谓其不畏战争,将迎之于半道。
脱脱闻言,见战争不可复免,立遣使者四出赴诸辖地,征集部众,进讨国王那海。彼大筹军备,那海一方既知脱脱将以重军来讨,亦筹战备,然不及脱脱之大,缘其部众及兵力不及脱脱之强,但所部亦甚众也。
脱脱往讨那海
国王脱脱一切战备既毕,率众出发,应知其众逾二十万骑也。沿途无事可述,已而抵于广大美丽之赖儿吉(Nerghi)平原,脱脱结营于此以待那海,缘其知那海率其众来敌也。秃剌不花之二子亦率骑士一队至此,冀报父仇。
兹置脱脱及其众不言,请言那海及其部众。应知那海闻脱脱进兵之讯,立即率众出发,所部有十五万骑皆勇健之士,较优于脱脱所部之战士也。
脱脱抵此平原未及二日,那海率全军至,距敌十英里结营。结营以后,则见金锦美丽帐幕无数,俨若富强国王之营垒。脱脱营帐富丽亦同,然且过之,盖其帐幕奇富丽也。
两王既抵此赖儿吉平原,皆休息以待战日之至。脱脱谕众之词
国王脱脱大会部众而致如下之词曰:
“我辈至此与国王那海及其军队战,而理在我方,盖应知者,怨恨之结,乃因那海不欲向秃剌不花诸子服罪也。彼既无理,则在此战之中吾人必胜而那海败亡。是以吾辈应勇战胜敌,我知汝曹皆勇士,务必灭敌而置之死地。”语毕遂默不复言。
国王那海亦会部众致如下之词曰:
“兄弟友朋齐听我言,汝曹皆知吾辈在诸大战中战胜敌人,诸敌且强于此敌也。况且理在我方,曲在彼方,汝曹尤应自信此战必胜,盖脱脱非我主,不能召我赴衙向他人服罪也。我今求汝曹各尽其职,俾世人皆知吾曹善战,而使吾曹与吾曹之后裔永为人所畏慑,此外别无他言也。”国王那海语至此遂不复言。
兹二国王励众既毕,翌日即预备作战。国王脱脱分其众为二十队,每队以良将一人统之。国王那海仅分其众为十五队,每队万骑,各以良将一人统之。兹二国王部勒既毕,双方进兵,彼此进至一箭之地,止而不进。越时未久,战角始鸣。战角鸣后,双方发矢,发矢之多,人马死伤坠地者甚众,到处皆闻呼叱呻吟之声。矢尽,两军之众各持剑与骨朵斫敌,由是杀人流血之混战遂启,互断身首手臂。至是则见骑士死伤仆地,呼噪之声、兵刃交接之声,其响有如雷霆,死亡之众,前此诸战久未见之。然脱脱军死较多于那海军,盖那海之众作战较优也。秃剌不花二子奋勇杀敌,冀复父仇,然皆徒劳,盖欲致国王那海于死地,其事甚难也。
此战残酷,有无数战士是最健全者,在此战中多遭杀害,此战以后,妇女因而寡居者为数不少。国王脱脱竭力鼓励其众保其令名,且以身作则,大逞勇武,驰突于敌中,视死若无事,所过之处,见人则杀。其作战之勇,友敌并受其害,盖敌人被其手杀者甚众,而友人受其鼓励亦作殊死战,因而阵亡也。
国王那海之勇武
国王那海作战之勇,两军中人无人能与比者,此战之誉,尽属于彼,良非伪言。彼驰突敌阵之中,勇如狮子之搏野兽。往来格杀,使敌人大受损害,每见敌众群集之处辄赴之,击散敌人如驱小畜。部众见其主之勇武,亦效之,奋勇杀敌,使敌大受损害。脱脱之众虽努力保其战誉,然徒劳而无功,盖势不敌也。损伤既重,不能久持,遂败逃。国王那海及其部众追逐,杀人无算。
那海获胜,诚如上述。此一役也,死者至少六万人,然国王脱脱暨秃剌不花之二子皆得脱走。结言
关于鞑靼人、回教徒暨其风习,与夫世界其他诸国之事,兹已据所闻见述之如前。唯独遗黑海沿岸诸州,缘其地时有人往游,威尼斯人、热那亚人、皮撒人之航行此海者甚众,述之似乎累赘,人尽识之,故遗而不述。
至若吾人得以离开大汗宫廷之情形,业已在本书卷首言之,玛窦、尼古剌、马可阁下等因求大汗许可,所经之忧虑困难与夫得还本国之良好机缘,并具此章。吾人若无此良好机缘,殆恐永远难回本国。我以为吾人之得还,盖出天主之意,俾使吾人得以闻见之事传播于世人也。盖据本书卷首引言所云,世人不论为基督教徒或回教徒、鞑靼人或偶像教徒,经历世界之广,无有逾此威尼斯城之名贵市民尼古剌阁下之子马可阁下者也。恩宠的上帝,阿门(Deo Gratias.Am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