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浩荡,俯瞰太湖,犹如无垠翡翠,褶褶生辉。
临安太湖,若是寻常人而言,自是有些脚程,但是对仙门中人而言,顷刻间便已抵达。
众人落地之后,便沿湖边巡视,并未发现有何异处。此刻正值初晓时分,四下静谧无人,只听得耳边涛声阵阵,湖风略过。风清宸索性御剑而起,寻探更广视野之处,看是否有异样之地。观察数刻,他忽然指向远方一处松林,喊道:“是那里!好像有一片打斗的痕迹,不如我们去那瞧一眼。”众人心领神会,不多时便到所指之地。
入目之处,一片断木残痕,坑洼之地,似是重器敲击所至,其间水洼积沉。四人刚要分散而查,燕入云忽然抬手示意道:“且慢,此地方才有人来过。”话音未落,他随性一挥,一道无名指力应声而出,射向身后松林密集之处。
松林深处,似有格挡之声,忽然响起一声男子声音:“没想到被察觉了,不简单啊。”话甫落,却是三人自那林木深处飞身而出,为首一男子俊朗不凡,气宇轩昂。身旁两名女子,其中一个温婉可人,楚楚可怜模样,望着这边陌生人物似乎有些紧张。另一个倒是大气镇定,绰约多姿。
对视数眼,风清宸和那为首男子不约而同的笑了。
“原来是你,非凡大哥!”风清宸咧嘴喊道。
“真是山高路远,有缘相会。清宸兄弟,东海一别,别来无恙吧?”
众人见是旧识,皆是放下戒备,互相引见,末了才想起到此行目的。风清宸不免问道:“非凡大哥,你们怎地也会来此地?莫非也是探查近日临安城中所传鲛人之事?”
武非凡神色凝重,颔首应道:“不错。没想到你们也猜得那是南海鲛族,是了,我倒忘了,你们乃灵桑门人,与那南海妖族想必是有过摩擦过往的。数日前,我和月晴指柔游历到此,巧见一群鲛族异人在城外活动,数量不在少数,似乎是在追寻些什么。事出必有因,我便暗下追踪,昨日于此地,见他们与一男一女生死相斗,最后那女子似乎身负重伤,我刚想上前帮之,那男子不知施了何种术法,击散鲛人,遁走他处了。”
风清宸与师兄相视一眼,皆是又惊又喜,忙追问道:“非凡大哥,那女子可是一头血红头发?”
“正是,你是如何知晓的?难道你已遇见过他们?”
风清宸摇头道:“我并未遇过,但那女子应就是鲛族公主卿云,而那男子正是我派弟子,朱草师兄。前些时日,他们似乎已来到中原之境,那公主身上携带有鲛族至宝流月珠。想必那群鲛人便是欲寻回此宝,却不曾想已是杀心至此,看来鲛族已有内乱,现在追寻的恐怕是想要灭口的一脉了。”
武非凡闻言颔首,接道:“如此说来,确有可能。只是那日探查此地后,这位朱兄弟便全无讯息,仿佛人间蒸发似的。今日便带着月晴指柔一道前来,想着还有没有其他蛛丝马迹。”
风清宸听罢,转身道:“两位师兄,箫盖,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三人皆是摇头,未有所获。众人看继续停留已是无用,遂是商议暂且回城,看看有何消息。
晌午时分,南街酒楼,人声鼎沸,小二吆喝声穿插其间,世俗之味颇浓。
一行人临靠二楼窗边,坐看楼下街市嘈杂,人间百态。过往食客望见这一桌气宇不凡之人,皆是侧目,其中月晴,林指柔更是瞩目,叫人忍不住多瞧上一眼。林指柔生性羞涩胆小,被看得多了,不觉垂下了头。倒是月晴,先是蹙眉不悦,被瞄的多了,索性一眼蹬了回去,叶眉竖挑,吓得旅客回头便跑。武非凡看在眼里,一旁隐忍偷笑,其余众人亦是各自轻快,燕入云闭目不视,却是嘴角一丝无奈浅笑,若有若无。
席间,风清宸仿佛困饿三日,囫囵吞枣,饕鬣而食。古尘摇头苦笑:“师弟你慢些吃,不知道的,以为你在灵桑风餐露宿呢。”
“嘿嘿,师兄莫要见笑,我从小乡野长大,吃过的酒家本就没多少,上一次吃这么好的饭菜还是灵之请我的,下次不知要等到何时了,还不有一顿吃一顿的。”
听闻灵之二字,月晴忽而问起:“是了,这才想起,为何灵之妹子没和你们一起?是身有不便还是?”
“灵之...”风清宸停下手中饭菜,现出一丝惆怅,“她现在灵桑派内,应也无事。只不过此行我和两位师兄还有要事要和箫盖一道去伏龙谷复命,并未带她一同前来。”
“要事?莫不是近来将要重现人间的苍梧圣渊,三天子都?”
风清宸“咦”了一声:“非凡大哥,你怎么猜到是此事?”
“这也不是啥难事啊,灵桑伏龙,灵泽之上,解救百里生灵,已是天下尽知。两派相约择日共同进入三天子都,各大小门派之中,也是传开了,如今时辰将近,你们再踏中原,自是为了此事,好猜的很。”
风清宸频频点头,想不到当日之事,已是江湖尽知了。
当是时,两名其貌不扬的游人上楼入座,刚点完一桌酒菜,便攀谈起来。
“老哥,你听说了么?昨日夜间有个从陵阳山方向来的商队,遇见今日传言甚多的鱼妖之人,死的死伤的伤,好不容易几个活着跑回临安的,也是吓得不轻啊。”
“真有此事?不是说他们在太湖那边出没么?怎么忽然又跑陵阳山那去了?果然是妖人啊,神出鬼没的。”
“唉,谁知道呢,现在半夜里都不敢出门了,谁知道哪天会不会直接进城吃人了。”
“不说了不说了,这倒霉事肯定轮不到咱哥俩头上,哟,酒菜来了,来来,喝酒喝酒......”
众人听得真切,俱是相视一眼,心领神会。付下酒钱,便往城西方向而去了。
城西官门处,只有行人二三,稍显凋零,此处向西,是通往陵阳山的荒野之径。沿途恶盗野兽时有出没,是以旅客少进,城内百姓亦不喜从此外出。
门前两名官府守卫,此刻无精打采,昏昏欲睡。望见来人,亦是毫无上前询问之意,背倚城门,嘟囔道:“喂,那边的人,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城西向外凶险异常。近日更传言有鱼人妖兽在西面之地作恶伤人,看你们模样打扮非富即贵,劝你们还是速速离去,想出城最好走别的官道绕道而行。”
众人听闻,想着这官差也是好心,不便多说什么。武非凡上前拱手抱拳道:“官差大哥,我等还有些技艺在身,此去有要事赶路,不得已要从此门而出,还望行个方便。”
那官差见不领情,亦是不再多言,不耐烦道:“行了行了,要走快走,到时候吃瘪了可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们。”
“多谢官差老爷,我们这就走。”
离开城内,又行地二三里路,众人方欲御空而去,眼前忽现一少女,背对众人,清冷绝尘,风清宸望着眼前身影,觉得莫名熟悉,遂是迈前一步,问道:“姑娘...请问你...”
“姑娘啥?...你个呆子,才几日不见,就认不出我了么。”
“灵之!”
“师妹!”
沐灵之盈盈一笑,欢快的走到众人跟前:“嗨呀,可算等到你们了。”
风清宸掩不住喜色,忙问道:“灵之,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又怎知我们会临时来这临安城里?”
沐灵之负手身后,绕着风清宸走了一圈,忍不住掩嘴笑道:“你当我的剑鞘白送的?”
风清宸初听不识此意,片刻之后,却是忽然领悟何事,不禁莞尔:“原来你早有准备...我说呢...怎会突然...”
“诶,打住。送你剑鞘是真,这南海血玲珑也是如假包换的天造之材,可别把本姑娘好心给糟蹋没了。”
风清宸挠头憨笑,连连摆手:“怎会...灵之你放心,我会永远带在身上的。”
“哎呀呀,真是羡煞旁人。清宸,你这辈子估计逃不出沐姑娘的手心了。”说话的正是箫盖,只见他不知何事撑开素扇,满面揶揄,坏笑道:“我就说,沐姑娘怎会如此安静乖巧,不动声色呢。”
“箫盖!”沐灵之眉目怒睁,笑骂道:“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再乱说话我就要动手了。”
箫盖以扇掩面,摇头止言。
古尘望着眼前三人融洽自得,亦是没由来的欢喜。便出来圆场道:“好了好了,小师妹,你这次恐怕又是偷跑出来的吧?掌门他老人家知道么?”
“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爹的倔脾气,我和他说,不是等于自找牢笼么,我只和娘一人招呼一声了...”
此刻的东岛,古麟真遥望西海,没由来的一声喷嚏,一位绝世容颜,身姿曼妙的美妇人站立身后,掩嘴笑道:“咦...莫不是丫头在想你了?”
古麟真无奈摇头:“唉,这丫头又是只给你通风报信了吧,你啊...不能这样一直惯着她了。我哪能指望她想我,别是三天两头咒我早日飞升就行了。”
美妇人噗呲一笑,温柔应道:“女儿也长大了,放她出去历练历练也好,你是关不住她的。”
听闻又是偷跑出岛,古尘也只得扶额叹笑,无奈道:“罢了罢了,小师妹你也一同上路了,切记无论何时,自身安危才是最最重要之事。”
“嗯嗯,知道知道。”沐灵之见古尘首肯,知是可以一同前往,自是喜笑颜开。又跑到燕入云跟前,做礼道:“燕师兄,那日神武殿内还未与你打声招呼呢。上次见你还是灵之小时候,没想到你一闭关就是十年,好久没见了。你没忘了灵之吧?”
燕入云难得的露出笑容:“怎会,小灵之,你长大了。”
风清宸看在眼里,忽觉那笑容似春雪消融,看来这燕师兄也并不总是冰块脸的,如此便好。
这边和燕入云打过招呼,沐灵之便和武非凡一行互道问候了。先前月晴才问过沐灵之何在,如今相见,自是少不了一番熟络攀谈,聊起来亦是分外投机。
众人稍作停歇,想起眼下鲛族之事,遂是御剑而出,向着陵阳山而去了,路上沐灵之亦是听得这两日城中传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