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待到风清宸和箫盖走进武场,发觉古尘和燕入云二人早已在此等候。寒暄数语,众人正要出发,掌门及诸位长老却是从天而降,落定一旁。
古麟真扫过在场弟子,开口道:“此去凶险异常,先前我一直未言明。清宸,你可知其中利害?”
风清宸瞥了眼身旁箫盖,答道:“回掌门,弟子明白。”
“那你可有退缩之意?”
风清宸拱手应道:“弟子义不容辞,即便有去无回!”
古麟真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颔首道:“好,无愧我灵桑之名,需知此行既非灵桑私求,亦非伏龙暗旨,是为天下苍生求一神木解劫之法。但也要明白,凡事不可强求,执念太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可知我意?”
众人面面相觑,自然明了掌门深意,遂是皆作揖拜谢,就此别过。
四人倏然腾空而起,只风清宸一人仍需御剑而飞,然而自那日扶桑神境归来,不知为何,他灵力比之从前更涨数分,周身灵脉亦是越感舒畅通达,是以如今御剑以行,虽不如御空而飞那般潇洒自如,亦差不了几分了。
脚下仙岛眨眼功夫已在身后数里,穿过稀疏云海,贴着海面数丈之地,四人急速向西而去。
箫盖忽而问起:“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不解,话说这沐姑娘好似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说话,今日送行连掌门长老都来了,清宸,她于你也有知遇之情,此行凶险,前途未知,她怎地也不来送送你?”
“这.....”
话虽是箫盖问出,但风清宸心中亦是有几分心思的,按她的性子,昨日不吵着一同去三天子都已是蹊跷,今日更是人影未见,难道自己对她而言只是可有可无之人?
想到此处,风清宸不禁自嘲般的摇头叹笑起来,心下感慨:“风清宸啊风清宸,看来几天好日子真是把你过糊涂了,真以为谁都当你是心上之人,要与你这般那般关切问候么,算了...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完成掌门交待之事吧。”
古尘见其深思不语,亦是猜中几分心思,是以代他答道:“箫盖,师妹向来不受这些常礼约束,为人活泼,恐怕这些小事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过些日子,我们成事回来,再与她好好一叙吧。”
箫盖默认点头,不再多言。风清宸却是忽的想起什么似的,左顾右盼,询问众人道:“两位师兄,还有箫盖,我有个不情之请。此去伏龙谷,可否先去一趟临安?”
“临安?去那作甚?”
“实不相瞒,数月之前,我的故乡风月村毁于一场天灾。我自小生活在那,村中有一情同手足的大哥,名唤柳城,现今一家迁居临安寻求庇护,我曾与他有约,若是安定下来,可抽空前往一叙,各自安心。此去不会耽搁太久,至多一两日,师兄们,可否?”
箫盖笑道:“清宸你这是让我们三陪你去走亲戚啊,我是没问题,就当游山玩水了,不知两位师兄?”
古尘面色轻柔,展颜道:“有相互牵挂之人自然是好的,师弟你才入门没多久,修行时日尚多,寻常人间有机会理应走走,况且时间尚且充裕,我自然也是可以的,就不知入云师兄?”
燕入云淡淡应道:“无妨,随你们。”
北依太湖,南靠流波,西临九华,东临沧海。临安繁华自是不必多言,四方通衢,江河入口,往来贸易过客不计其数,市内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即便夜市,亦是少有的几个灯火通达之地,一派人间祥和安逸之象。
众人落地时已是下午时分,步入街市,喧嚣嘈杂声不绝于耳,与静逸安宁的东岛相比,有天壤之别。风清宸领着众人寻街问巷,倒是乐在其中。身后三人,古尘箫盖颇有雅致,四下顾盼,似是享受这难得的烟火气息,一旁的燕入云却仿佛置身事外,目不斜视,只是不疾不徐的跟随其后。
寻觅好些时候,终于找到一处错落宅地,风清宸门前叩问,向门卫通禀来意。不多时,便见大门敞开,内里走出一位青年男子,厚实健壮,眉目温和,一见风清宸,眼底便有止不住的泪光。二人甫见面,便来了个深切拥抱,当听闻风清宸已机缘之下入得东海仙门,那男子更是夸赞不绝于口,忙请众人内堂一聚。
几番絮絮交谈,不觉已是入夜时分,众人自然是被留下暂住一宿。
席间又是三言两语攀谈起来,柳城忽似忆起何事,眉头轻锁,看了看风清宸,又四下扫了眼余下三人,忽而展颜笑道:“对了,清宸呐,你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正巧你如今已是仙门弟子,各位仙尊师长此番亦是同行。如今这临安城内可谓人心惶惶,恐怕只有你们才能帮城中百姓解决此事了。”
风清宸忽然来了兴致,忙问道:“哦?大哥所谓何事,说来听听,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上一忙?”
柳城接道:“是这样的,日前城外有人看见一群非人非怪的东西,说他们是人,却长得异常高大,个个手拿叉戟,行动迅速。说他们是怪,又似人型模样,曾有人靠近一观,见得他们皆是面容似鱼,双目胀鼓。后来又有流言,说有人曾在太湖边看到相似模样的怪人从湖底而出,不知所以。是以现今城内人人皆知此事,越传越玄,再过几日怕是要传成吃人魔物了,可偏偏又无人敢管此事,官府一向明哲保身,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根本不想管。所以眼下,还请各位仙尊屈架一探,看是否真如传说中那么可怕,也好为这城中百姓解了这糟心之事。”
风清宸闻言思索一二,似想起何事,忽然说道:“大哥你说他们面容似鱼,双目胀鼓,莫非是...南海鲛族?”他望向身旁三人,等候回应。
古尘摸了摸下巴,点头接道:“依柳兄所言,看其外貌,极有可能,但鲛族深居南海,数百年来,也不曾步入中原人间,为何此刻会突然现世?”
“你们忘了消失一段时间的朱草了么,他已不在蓬莱。”
此话一出,竟是惜字如金的燕入云。三人侧目,风清宸一语惊醒,忙道:“是了,掌门长老们没有告知朱草师兄的去向,他曾答应卿云姑娘护她安危,如今想来,极有可能来到这里,卿云姑娘身负鲛族至宝,想来便是那鲛族内乱,又有追兵杀到。”
古尘附和道:“燕师兄,师弟,你们所言极是,看来朱师弟和那卿云姑娘眼下就在此地附近,如此看来,我们也有非管不可的理由了。”
柳城见众人似是下定决心,虽不知其间话语所谈何事,但听出亦是能出一份力了,遂是笑问道:“众仙尊,清宸,你们是肯帮忙查探此事了?”
风清宸咧嘴笑道:“正是,大哥放心,我们明日一早便去那太湖附近一探究竟。”
“如此甚好,我便代城中百姓先行谢过各位仙尊了。时候不早,那我也不打扰诸位歇息,这便先行告辞。”
众人相互道别,一夜安宁。
这日破晓,四人不约而同聚于宅门前准备出发了。柳城穿戴完好,出门相送,与风清宸互诉关怀之意,叫他往后时日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有空,随时可来临安寻他。风清宸感动非常,谢过又谢,并转达此去应是暂无归期,有门中要事欲行,但鱼人怪事,定会查个究竟,请大哥放心。如此言语相送数刻,众人这才御空而起,霎时便在九霄之上,柳城呆立原地,久久才缓过神来,望向无垠天际,连连称叹真乃仙人也,不住感叹风清宸福源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