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和芬芸在喊我出去玩,可以吗?”
清漪的妈妈一手拿着正在通话的手机,一手打开了书房的门,笑容可掬地看着清漪。
清漪没有说话,安静地做了个Go ahead(去吧)的手势。
她很清楚,禁止妈妈与清涟那边往来是不现实的。即使清漪的妈妈多次梦到冷峻伙同冷岭和冷峪杀她,而门外的监控又常在凌晨二时至四时之间,显示周围环境异常。
冷峻、冷岭和冷峪来自东北。
由于清涟与清漪的老家在内陆三线城市的郊区,这边的经济发展步伐较快,社区安置楼取代了曾经的村庄平房,冷峻选择了落户清涟家。而当时为冷峻办理落户手续的清漪妈妈,当时脖子上割取甲状腺瘤的线还尚未拆除,就在一年中最热的暑伏天,骑车前往路况复杂的街道派出所,为冷峻的户口跑前跑后。
然而,当时的冷峻,并未在清漪妈妈住院时前往探望,而且还隐瞒了自己的病史。
与清涟领证结婚后的冷峻,很快就搬来与清涟的爸爸和妈妈同住。在这个过程中,冷峻与清涟妈妈之间的矛盾不断升级。
比如,冷峻会将鼻腔的分泌物涂抹在清涟妈妈的毛巾上;当芬芳还是婴儿时,冷峻就嘴对嘴亲她;冷峻对清涟使用暴力,并将芬芳和芬芸的胳膊和腿拧的青一块紫一块;冷峻会在未洗手的情况下,使劲揉捏刚出锅的馒头;最让清涟妈妈耿耿于怀的,是冷峻对自身病史的隐瞒。
虽然清涟的妈妈凭借自身的免疫力,战胜了体内已经感染的病毒。但是,身体器官的病变,以及之前口吐白沫被送往急诊的经历,还是让她无法接纳冷峻,即使他是芬芳和芬芸的亲生父亲。
冷峻对清涟的妈妈恨之入骨,这让清涟的妈妈常常忧心忡忡。
为了避免矛盾升级,清漪与母亲合并平方,共同生活在社区分配的另一套小型安置房中。而清涟的爸爸,以及清涟、冷峻、芬芳和芬芸,则同层互动、对门而居,共享社区分配的另外两套安置房。
由于芬芳和芬芸,特别是芬芸,从出生到三岁,都是清涟父母精心呵护长大的,清漪对于母亲的外出行为,并未横加阻拦。
“今晚在广场上,竟然碰见了阳厚他妈。她男人死了,看来是要在这边常住了。”
清漪的妈妈外出归来后,总是第一时间与清漪分享她的所见所闻。
“你知道吗?她一张嘴就问我,你结婚了没?我说没,然后,她的脸上瞬间就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清漪三十岁了还坚定不移地选择单身,这常常让她的妈妈尴尬不已。
“妈,下次再有人向你打听我的情况,你要斩钉截铁地告诉对方,‘她的情况我不清楚,你若是真想知道,那就直接去问她好啦!’,记住了吗?”
每当有人打听自己的工作和婚姻状况,清漪都会异常生气,而清漪也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表姐或表哥暴富脱单抑或是考取功名而沾沾自喜。
“阳厚和你同龄,他现在也还没有娶到媳妇。”
清漪的妈妈并没有搭理清漪,而是与阳厚妈妈的话针锋相对。
人与人根本毫无可比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与故事。清漪想,虽然自己的母亲与阳厚的母亲都已经人过半百,但却并未搞清人生的真谛,这真是一件令人伤感的事情。
“你爸爸说,当年阳红结婚的时候,他去给阳厚和阳红的爸爸敬酒,对方都没有正眼瞧一瞧你爸!而谁曾想,如此壮实的男人,一眨眼的功夫,就不在了,而你爸爸遭遇了车祸,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面对生死的变幻无常,清漪的妈妈总是感慨万千。
邹阳厚是清漪的表哥,与清漪同年出生,生日比清漪略大。清漪高中从理,而邹阳厚选读文科。第一次高考,邹阳厚填报了东湖市的一所师范院校,清漪经过复读,考入了东湖大学。
清漪在读初中时见过邹阳厚,但并未对他抱持任何好感。文人气质、没有风骨是清漪对邹阳厚的基本印象。
听清涟说,邹阳厚大学毕业后,坚持报考金陵大学的硕士研究生。经过三年锲而不舍的努力,有一位教授终于被他的偏执精神所打动,将其揽入门下培养。后来,邹阳厚成为了金陵大学的博士研究生。也正是在他读博期间,他的父亲在工厂的流水线上,因为不当操作,被机器切伤头部,后经水滴筹募资治疗,但未能有所好转,已于前些日子不幸撒手人寰。
与邹阳厚父亲的遭遇相比,清漪的爸爸毫无疑问是命运的宠儿。
当年建筑队那么多人围殴他,他胸前的肋骨都被别人打断了,人却活了下来。即使被出租车司机撞得头破血流,并被拖入路边林带进行掩埋,他也在好心人的帮助下,被及时送往医院救治,并奇迹般地存活至今。
当然,他的眼睛也因铁片飞入而视力下降,他的腰部则因货车翻砸而疼痛难忍,但是,这些都并未危及他的生命。
用清漪妈妈的话来说,就是好人有好报。因为清漪的爸爸既忠厚老实又质朴善良,而同样大难不死的还有清涟、清漪,以及她们的妈妈。
比如,同样是喝药寻死,清涟和清漪的妈妈却能够被救生还;同样是被骗被卖,清涟却总能顺利出逃;同样是跳楼跳车,别人可能早已命丧黄泉,清漪却可以侥幸逃脱。
就像花豹妈妈嘴里的尖牙,既可以咬死青羊,也可以叼着小花豹过马路而使其毫发无伤。
清漪想,就像她当时在雨天骑着电动车,面对飞驰而过的母鸡,果断选择紧急制动一样,可能在她们一家人步入险境之时,命运之神总会及时地伸出援手,帮助她们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