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灰暗,然云落城却被漫天火光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撕心裂肺的呼喊声,蔓延在城中各处。
静月教虽然提倡慈悲众生,但也只是借此口号以奴隶百姓而已,对于不信奉静月教的人,他们从不会心慈手软。
云落城街道上,一血衣少年,正骑着快马,手持长枪,朝着城外冲去。虽然年纪尚小,但却武力惊人,已经杀了十余个挡在他身前的静月士兵了。
一夜半天的寻找,一无所获。当李瑾瑜再次回到太守府时,发现众人已经离开。
不久后,云落城也被攻破,深陷绝望之中的李瑾瑜,只得寻来武器,尝试突围。
李瑾瑜向着云落城南门一路冲杀,看着城内横尸遍街的平民,深感痛心的同时,却也无能为力。生平第一次,他对静月教产生了极度的厌恶之情。
幸得静月士兵在云落城周边大肆搜捕,李瑾瑜因此没有遇到成队的士兵阻拦,不多时,他便趁着夜色冲到了城门不远处。
看着那高大的城门和守备森严的守军,李瑾瑜深知没有令牌的自己根本不可能骗开城门。
理明要害后,李瑾瑜当即翻身下马,躲进小巷中,换上之前缴获的静月士兵铠甲,悄悄的混上了城门。
“站住,你不是我们的士兵,你到底是什么人?”因为年纪尚小,刚到城门上,李瑾瑜便被守将识破。
不理会守将的质问,李瑾瑜抽出腰间佩剑,趁其不备斩杀两名士兵。而守将见此一幕,也迅速组织士兵将李瑾瑜团团围住。
从登上城门的那一刻,李瑾瑜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跳入城外的护城河中,扰乱敌人视线,乘机逃生。
然而,护城河离城墙尚有一段距离。因此,他此时只能选择搏一搏了。
看着源源不断围过来的士兵,李瑾瑜持剑冲了过去,在斩杀三人击伤数人后,李瑾瑜终于冲到了城墙边,俯身跳了下去。
只见他用手中长剑沿缝刺入城墙,以减缓向下冲击的力度。然而,就在即将到达城下的时候,剑却断裂开来,李瑾瑜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李瑾瑜落地后连忙朝着护城河方向翻滚。
“放箭,不能让这小子跑了。”随着守将下达指令,城楼上的士兵纷纷搭箭射向李瑾瑜。
漫天箭雨在熊熊烈火下似星辰般闪耀,然而它带来的,却只有森然的杀气。
看着扑面而来的箭雨,李瑾瑜连忙撑起尚未来得及安葬的士兵尸体,当作盾牌,一步一步艰难的向护城河挪去。
身负大任的人,在命不该绝的时候,或真有天助吧!值此危难之际,李瑾瑜奇迹般的顺利跳入护城河中,暂时躲过了眼前的危险。
“他应该是向南逃去了,追,不能放走任何一条漏网之鱼。”
“诺。”
随着南门守将一声令下,静月军约数百骑冲出南门,向着南面追去。
与此同时,潜在水中的李瑾瑜正沿着护城河,向云落城东门游去……
待李瑾瑜游到东门后,他等待许久,终于趁东门卫士换岗之际,爬到了岸上,向凌云道方向逃去。
一路上,云落城中那无辜之人的哭喊声,时时萦绕在耳畔,令李瑾瑜忘却了身上的伤痛。
他如今只有一个信念:报仇,为那些惨死于静月教压迫下的无辜者报仇。然而,要达到这一目的,首先要活下去。
一道刺眼的白光划过这人间炼狱的夜空,随即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浇灭了城中的大火,却浇灭不了被压迫人民心中的怒火;雨荡涤尽了城中无辜之人的血迹,却无法荡涤静月教所犯下的罪恶。
凄风冷雨中,云落城郊外一少年正向着东方举步维艰的走着。
少年身上和胳膊上各有几道伤痕,其左肩更是中了一箭。很难想象一年仅七岁的少年,竟能承受如此之大的痛苦。这少年,正是死里逃生的李瑾瑜。
忽然,远远的马蹄声响起,一绝美少女正朝着李瑾瑜飞驰而来。少女看到李瑾瑜后,心中难免激动,一不留神之下,从马上摔了下来。
少女落马后,一阵翻滚,避开了扬起的马蹄。她此时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朝着李瑾瑜狂奔而去。
“姐姐…”看到来人后,李瑾瑜如释重负,瞬间昏倒在地。叶璇跑到李瑾瑜身前,抱住了他,看着身受重伤的弟弟,心中一阵自责。
“对不起,对不起,是姐姐误会你了,是姐姐不好…”滂泼夜雨中,叶璇抱着昏迷的李瑾瑜,不禁痛哭道。
少顷,冷静下来的叶璇,抱着李瑾瑜,骑马朝着凌云道赶去。过了凌云道,就是朝彩城,那里有云幕最好的医师―云澜。
……
朝彩城,凌云道东面的门户,是盛华共和国拱卫西南的第二道防线。
云落城的陷落,使盛华援军不敢贸然进攻,只得驻守在此处,与静月军形成对峙局面。
此时,朝彩城天韵医馆一处厢房内,叶璇正焦急的看着为李瑾瑜查看伤情的一蓝衣少女,问道:“云澜,我弟弟情况怎么样了?”
“他目前情况还算稳定,没有伤及内腑,应该没有太大问题。”被叶璇唤作云澜的少女闻言答道。
“那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后病根之类的?”
“有我的治疗,应该不会,只是…”说到这里,云澜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
“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呀!只是什么?”叶璇闻言,不禁激动的冲到云澜身前,一把拽着她的衣领问道。
看着情绪激动的叶璇,云澜也只得如实答道:“只是,身上的伤可以弥合,心中的伤就不确定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可能因为那件事而导致性情有所变化,以后可能会产生心魔。”
“为什么会这样?”叶璇喃喃问到。
“如你之前所说,他遭到了至亲之人的抛弃,又从那人间炼狱中死里逃生。这一切,都远超出了他这个年纪所能承受的范围,有所变化也是正常的事。”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叶璇心有不甘,再次问到。
然而,这次没等她说完,云澜就打断道:“心的伤是不能治愈的,只能逐渐消弥,但无论如何消弥,伤痕只会变淡,却永远也不会消除。”
叶璇闻言,眼神不禁暗了暗,看着昏迷的李瑾瑜,内心一阵自责。
叶璇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房间,去到天韵医馆外。
看着守候在门外的李文和杨轻语,她冷漠的说到:“他就先留在我这里接受治疗,等他醒了,我会通知你们的。”
“璇儿,瑾瑜他没事吧?”杨轻语在看到叶璇后,一脸焦急的问到。
“呵,没事?”叶璇闻言冷哼一声,闭了闭眼,似在压抑心中的怒火,而后方才将之前云澜告诉她的话如数转述。
“没事的话你可以滚了,我不想看到你。”看着眼前的李文,叶璇不禁咬牙切齿道。
“是,我是抛弃了他,可是你别忘了,你才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为了找你,他也不会变成这样。而你呢?难道你就没有抛弃他吗?”还在为前些日叶璇用剑胁迫他之事而耿耿于怀的李文,看到她如此态度不禁愤怒的回道。
叶璇闻言,顿时将手伸向了腰间的佩剑,而后似是想到什么,又将手松开。
“你说的对,是我对不起他,是我抛弃了他。”说完这话后,叶璇转身跑回了天韵医馆,恍惚间,似有泪珠在她身边闪烁。
杨轻语见自己夫君如此冲动,不禁瞪了他一眼,而后对着叶璇的背影道:“璇儿,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