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天刚破晓之时,叶儿庄的韶华山顶上,修竹环绕的暖泉里,烟雾缭绕中,苏欢颜正在温泉水滑洗凝脂。
缓缓站起,水珠滑落,落回小池中,在波纹皱起处又起涟漪。
拭尽水珠,穿上朱砂红绣有并蒂莲的单衣,披上兔绒披风,在众女修的簇拥下,移步水云居。
披上用天蚕丝织造,白底金纹绣凤穿牡丹的嫁衣。
绞面后,敷上薄薄一层脂粉,淡扫蛾眉,涂上上好的牡丹口脂,两颊点上些许胭脂,额间画红成花钿。
三千青丝,在吉祥话——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谐连理;五梳和顺翁娌;六梳福临家地;七梳吉逄祸避;八梳一本万利;九梳乐膳百味;十梳百无禁忌的余音里,缓缓被梳理盘起,戴上纯金凤冠,饰上带珍珠宝石的珠花步瑶……
苏欢颜伸出戴了金镯子的纤纤玉手,拿了支金银花簪想替下那沉重的宝石珠花,被一只白皙却布有皱纹的手拦住。
“二庄主,不妥。这些头面是少爷特地吩咐打造的,不可拆开替换呐。”
苏欢颜不便抬头看她,直接回答到:
“老夫人,欢颜只换一支就够了,也不可吗?”
那个年老的女修慈祥地笑着开口:
“少夫人折煞老奴了,老奴是夫人身边的人,您唤老奴一声桂婆婆就行。不过,这不可换,”
苏欢颜:“那就依婆婆吧。”
然后,不再言语。
妆发已成,嫁衣已着。
苏夫人捏着帕子含泪交代了几句后,外面已经敲锣打鼓地热闹起来了。
桂婆婆立即放下凤冠上的珠帘,遮住苏欢颜的面容,唤了事先交代好的小芙过来,扶着苏欢颜,一步步走出去。
锣鼓声歇下的同时,钟声开始敲响,回荡在云烟谷上空。同样是一身白色绣金色龙腾祥云喜服的万俟炌从戴了红绸的无声灵兽上跃下来,缓缓走向水云居门口,将要从小芙那边接过苏欢颜的手。
小芙急迫地低声耳语到:
“二庄主,再不后悔,就来不及了呀!”
苏欢颜淡淡扫视一眼,看到神色如常的苏亦。
红唇亲启:“不悔。”
她握住万俟炌伸过来的手,二者携手同行。
这时,苏亦的心像是被什么猛地被撞击了一下。他眉头皱起,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手臂忽然被人拉住。
他回头,是不知什么时候到场的余雨生。
余雨生皱着眉头:
“她是为了你们。”
苏亦顿时停住脚步,看着逐渐远去的两人,脸上的神色看不出阴晴。只是紧握的手,没有再松开。
万俟炌携手苏欢颜,乘上鸾凤灵兽架着的车轿,在一众修士或羡慕或惊艳或嫉妒或带了点点哀愁的目光里,来到了叶儿庄地域内的最高峰——云影峰。
二人在这,在凤乙前辈的主持下,进行祭天宣誓。
手持三炷香,九叩九拜后,起身,将香插入紫砂鼎中。
然后,由凤乙前辈宣布二人正式结为道侣。
之后,凤乙亲自拿出一把镶了一颗灵石的匕首,各取两人两滴指尖血,分别滴入两个琉璃小盏,然后注入云烟谷的灵泉水,让两人交杯饮下。
第一步的礼已成,二人再次携手登上车轿,去往风云城。
鸾凤展翅高飞在天空,车轿外是风声,车轿内,两人皆无话。
盘旋飞行了几圈落地后,万俟炌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欢颜,率先走下去,伸出手,扶苏欢颜出来,二人缓缓到了万俟家的朱红雕花大门前。
门口管事见人到了,立即派人燃放鞭炮,高声通报到:
“迎新人入府!”
一众小厮丫鬟婆子立即迎着两人进去。
九折九转,终是到了主殿大厅。
此刻苏欢颜的手心里已经有了一层薄汗。
万俟炌稍稍用力捏了她一下,她回神,但并未转过头去看他。
她顺从地接过那桂婆婆递过来的红绸,二人一人执一端,在众宾客的注视下,拜了天地高堂等。
苏亦在宾客席间,手握得更紧了,似乎这样,心里莫名的酸楚就可减轻几分。
不知什么时候到他身边的洛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一旁的洛临看着好玩也拍了几下,被洛凌瞪了一眼。
苏亦回头礼貌地笑笑。可是笑里也是一片苦涩。
此刻,苏欢颜行完了礼,被人扶着,又是几转几折,到了一个装潢精致的小院,被引进了布置得格外喜庆的主屋。苏欢颜看着连墙壁都是镶金戴玉的屋子,坐在铺好了大红色锦缎被子的床榻上,看了眼八仙桌上的桂圆红枣,不禁有了几分饿意。
恰好,桂婆婆领着几个模样俊秀的丫鬟打帘进来,带来了些许糕点茶水,请她先用些。
她客套一番后,边吃糕点边打量着屋子。这个屋子总体上坐北朝南,窗户也是向阳开,分为里外两处,里层与外层间还有一扇雕花小门作阻隔,私密性极好。
墙上也并非全是金银俗物,也有名人字画来增添风雅。
就是可惜里面竟然没有一盆绿植,早知就该从水云居带些过来。
渐渐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苏欢颜感叹着感叹着,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些许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