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话淹没在公交车的广播提示里，程惜文似是找到了救生口，随着人流挤下车，而林韵雨是听不清的，站在原地思索着，想揪出写字句，可到底是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开学考并不严格，每个人只是稍稍把和同桌拼在一起的课桌拉开些许距离，便可以开始测试。
程惜文边做边吐槽学校老师出卷子的难度，握着签字笔写着，一气呵成。
检查卷子时忽又走了神，莫名见着如今自己练的和林韵雨一般的字体，心中一窒，仿佛探寻到了自己近来的心绪，又好像摸不清。
捉摸不透。似近又远。
张着嘴无声地念出他的名字，神色涣散，似是那时他教她练他的字迹时握她的手的感觉还在。轻柔的，又是有力的，肌肤相触，细细密密的触感，很舒服。
“抱我。”
程惜文精神恍惚，茫茫然定睛一看又是梦里那个场景。
“我说，抱我。”
“什么？”
程惜文歪了歪头，她傻了，为什么她又回到了床上，她不是在考试吗？她犹豫的抬起头去推搡撑在她身边的人。
结实的胸膛。
仿佛去考试的那一段时光才是梦境。
“林……”
未等她说完，手背被对方的手覆上，温凉的，“姐姐——”
说不清的触动，只身体莫名得更加软下去，好像那样的呼唤有魔力。
“你为什么就是这么不听话呢。”
手被举到头顶，还来不及反应，身上的沉重感压下来，动弹不得。
程惜文羞躁地用另一只手去推他，软绵绵的。
推不动那人，还换来了一声低低的轻笑，
——！
全身战栗地从座位上弹跳起来。
林韵雨也因此吓了一跳，忙从座位上也站起来，“怎么了？做噩梦了？”
程惜文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林韵雨，缓了许久，问，“我们在考试？”
“都考完了。”俯下身去捡原本披在她身上的大衣。
当他写完卷子抬头发现她居然趴在课桌上睡着了，不顾众人目光脱下外套给她披上，等到考试结束又是冷着脸命令所有人安静，他知道她昨天做了噩梦，今天肯定很累，想要让她好好睡一觉，可惜她又做噩梦了。
“真的吗？”
程惜文伸手摸摸了课桌桌角，触感的真实的。
“你是不是睡傻了？”
林韵雨穿上大衣，拽着还没完全回神的程惜文往教室外走。
“林韵雨。”
“干嘛？”
“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
沉默。
“你梦到了什么？”
只一问，程惜文的脸瞬间腾红，她半张着嘴，想说点什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到底怎么了？昨天莫名其妙今天也莫名其妙，对我也爱搭不理。”
“我没有！”
“你有！”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你今天都不敢看我！”
恰好到了楼梯转角处，林韵雨直接拽住她的手把她往角落里推搡过去。
“你干嘛呀！”程惜文被迫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面上，不得已被圈在小小空间里。
“你说我还能干嘛？”林韵雨恨死了这身高差，仰着头死死地盯着她的脸。
程惜文别过脸，这个姿势不太妙，让她又想起那个梦，触感似乎还停留在肌肤上。
“看我！”
莫名地，程惜文真就低下头去与他对视，但也不过一秒的时间，她又迅速地移开目光。
不可以。
她不可以这样。
“你怕什么？”以前她哪里是这样的，直直地看着，冷清的、宁静的，似一弯清泉，又深不见底。
现在的她怯懦的退缩目光，让他生气又有种想暴虐的冲动。
“放开我。”程惜文闭上眼睛，原想像往常一样冷淡地说话，偏偏嗓子莫名就哑了。
一声轻笑。
“如果我不呢？”怎么办，就是程惜文当男生也是该死的有魅力。
“……”程惜文无可奈何，只眼神局促地望着远方，“你别这样。”
“我怎样？”
靠上去，连自己都开始紧张，却假装镇定地伸手去扶她的腰。
程惜文全身战栗，尚未平复的燥热直窜全身。
“你心里有鬼。”
“……”
林韵雨干脆地将她的腰圈住，只是单纯想抱抱她，所谓趁虚而入罢了。
当然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松开她。
“走吧，去吃饭。”
不等她不回应，拽着她的手下楼。
“松手。”
“哦……”
轻易地松开了。
也许应该让她缓缓呢？步步紧逼把这个情商为负的心仪对象吓跑了的话，就什么也挽回不了了。
没想到对方这样干脆，程惜文有点不适应，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一会儿。
“韵雨。”
两人齐齐地往回望。
“文锌……”程惜文轻轻唤了一声。
“……”林韵雨走到程惜文身边，瞥了眼钱文锌，软着语调低声道，“我饿了。”
“你先去吃吧。”总算找了逃脱的借口，她果断地走到钱文锌的身边。
其实钱文锌并没有什么事，他不过是恰好偶遇了他们而已，出于礼貌的打招呼吧？
只是礼貌吧。
钱文锌笑笑。
“我帮到你了吗？”
两人走了一段路，钱文锌开口问。
“你知道？”
“至少知道你那时候不想和惜文呆在一起。”钱文锌侧着脸看了眼比他高一些的少年，又垂眸看看两人几乎快碰在一起的手。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
程惜文刚说出口，自己都觉得好笑，边闷闷地笑起来。
“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和我说。”
“可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可是你在烦恼。”
“我只是想不清楚。”
“说出来的话，也许就清楚了。”像是说给自己听的。钱文锌低下了头。
“还是不清楚的好。”
还是不清楚的好。
程惜文揉了揉自己的脸，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问题。
“韵雨。”
“嗯。”
“你觉得喜欢是什么？”
“不知道。”猛地脑海里闪过以前未曾与林韵雨熟识时他迎面向自己走过，只淡淡看了她一眼的画面。
只是这样吧。
怎么可以借由这样的意外亵渎他的圣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