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期末，放寒假。
林韵雨日常憋屈。程惜文日常爱学习。
猝不及防的是，新年很快就到了。程惜文收拾行李，跟着林爸林妈回老家。
她一脸淡定，安慰表情复杂的林韵雨，“放心，我会做好林韵雨。”
林韵雨哪里是担心她演不好自己，他是难过不能和她一起过除夕，不能一起守岁，不能在新的一年见到第一个人是她。
窝在沙发上等程惜文到老家后给自己消息，结果对方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程惜文事先从林韵雨那里知道了爷爷、叔叔婶婶和两个女孩的具体情况，因此随着这对假父母不慌不忙地进了屋子，礼貌地一一问好。
“哥哥好——”两个看起来并不小的女孩，异口同声喊她。
程惜文微笑点头。
两女生别扭地看他，她们印象中冷冰冰的堂哥居然对她们笑了。
程惜文可懒得理会她们两个的表情，林韵雨本就说过，对她们，不必理会。
何况此刻，几个大人在夸她成绩好呢，夸她长大懂事乖了不少。她笑。
又听他们讲他小时候乖戾任性，程惜文愣了一下，心中想：其实他现在也任性得很，小孩子一个。
然而她现在就是林韵雨啊，她认真听着他们讲，手里划着手机的轮廓，是他生日时他爸爸送的新手机，林韵雨让她用的。旧的那部被他拿走了，说有用。
婶婶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让她这些天帮着妹妹们一些，教她们如何学好。
程惜文笑着应下。
这是拒绝不得的，但是否帮忙这就是另一回事了，哪里有过年还学习的。就是她自己，过年那几日，她也是待家里嗑瓜子看电视看小说的。
心中这么想着，谁料婶婶竟喊她们两个带哥哥去书房一起探讨如何考好高中。
两女生面面相觑，终是起了身往书房去，程惜文无奈，在婶婶期待的目光下随着她们走过来。
才知道一个初三一个初一，程惜文面无表情地靠在书桌旁，等她们开口。
可她们也不知道说什么，在等她开口。
“……”
气氛尴尬。
“哥你真考了第一名？”话虽这么说，大一点的女生眼睛却是闪着崇拜的光芒看她。
程惜文不答，她只随便点了一下头，转头去环视四周，书房一个大的落地窗，两张书桌，一个书架，两张椅子，一张卧榻和一只摇椅。
休息用的？程惜文没坐过那种摇椅，觉得挺新奇。当然，她不会莽撞地走过去坐下，她要尽量表现出林韵雨口中的“懒得做任何事情”。
“听说你有一个成绩也很厉害的青梅竹马？”
程惜文满头问号，林韵雨有一个成绩很好的青梅竹马？她没听说过啊？
继续不说话。不能露馅。
气氛继续尴尬。
果然这个堂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冷淡。两女孩对视一眼，默默坐在书桌前，可又学不进去，只呆坐着。
程惜文盯着大的那个桌上翻开的书，还挺熟悉，自己也考了两次中考，还连着来的，上一次还考没多久呢……
“这题你不会？”程惜文见她有一道题划着红圈，随口问道。
“嗯。”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和自己讲话，愣了好久才应声。
程惜文如今住在这高大的身子里，很是不方便，他弓下身子，随手拿起一支笔在纸上哗哗几下，解开了题，“换个思路其实就很容易了。”
彼此靠得近，身侧偏头对她讲话的人鼻息喷洒在侧脸的刘海上，像猫在挠她一样，心口也怪异地突跳着。
“能看懂吗？”
程惜文又划了划题干的重点部分，提醒她切中要害，发散思维。
“……嗯，我看一下。”点头后又摇头。
程惜文觉得她和他有点像，隐隐轻笑，起身去书架前转悠。
而此时她哪里知道自己无意的举动把女孩撩拨了一下，傻了半天看不明白那道不算难的题目。
事后两女孩谈这堂哥，不适感皆有，“他变了好多。”
“简直是另一个人！”
“就感觉很奇怪！他以前都笑的，还凶巴巴的样子。”
“……”
这些程惜文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手机没了点，充电后开机，几十个未接电话，皆来自一个人。
拨过去，被秒挂，程惜文对他正在幼稚行为表示非常无语，偏就干脆收起手机，躺在床上回想一整天的事情：早起，坐车，下车，回“老家”，教题，吃饭，洗澡。现在准备睡觉。
虽然才九点多。
对方按耐不住，还是又拨了过来，电话那边大喊了一句：“你还就不给我打了！”
“我凭什么给你打！”程惜文笑他幼稚，哼笑一声。
对方听着像极了冷笑，拉下唇角，委屈，“我知道的。”
刚才盛气凌人现在又是委屈可怜，程惜文真觉得他有意思得很，和他在一起比和他这些亲戚在一起差距可真是太大了，有那么一点想念那些日子，“有什么事吗？”
“……我就想知道你怎么样了？”还想听听你的声音，和你说说话，就是你不说话也没关系。
“挺好的。”程惜文忽又想起大人们谈论他小时候的怪事，嘴角上扬了几分，语气轻快愉悦。
林韵雨当然也察觉出她的心情不错，好奇问道：“你很开心吗？因为什么事？”
如果是因为他的话，他往后这几日就是不能见她，也能睡觉做个好梦的。
“因为你。”程惜文坦白，说罢，又笑出了声，——林韵雨小时候居然也会因为雨伞被抢了怯生生地等到天昏地暗冒着大雨回家，然后哇啦啦哭了一场，此后生了一场大病，整日赖着他奶奶撒娇。
倔强又可爱。又让人心疼。
也只是一笑，程惜文又想起他们说这事不久后一只卧床的奶奶就病逝了。那年他八岁。
从此他就变得沉默寡言。
“幸好现在韵雨还是快乐长大了。”那时他们在饭桌上这样说，还欣慰地看着她。
她举着手机，忽然默不作声，不管对方喂喂喂地问她到底他什么事能让她这么开心。
“你是什么时候来我们市的？”
“初一呗。”林韵雨有点反应不过来，她话题跳转有点太快了。
“嗯。”程惜文是不记得了的。只知道后来慢慢就听说有个挺漂亮的小孩住进来，成绩不好。
对的，成绩不好。
所以程惜文就失了兴趣。
“林韵雨——”
“嗯？干嘛？”
“其实你人挺好的。”
“……”这是贴好人卡还是怎样？现在才知道我好呢？林韵雨一头雾水。却又听见电话那边轻柔的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