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罗已经基本认清了诗人哲也,在结束交谈后与他告别。
但即便离开,他们内心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大家重新回到庞大且笔直的高桥之上,森罗回头望了望大山似的宫殿,他总感觉女王正在那“山巅”宫殿之上俯瞰着自己。
一阵强烈的头痛袭来的时候,正好是他们三人走出桥墩石门的那一刻,森罗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应该使用静默力量来海拔的压迫。
一个白袍侍从正守着大桥墩门口等候着他们,在他身后是女王早已为三人准备好的马车,马车有专座车厢,比他们刚进城的板车豪华了很多。
伴随着轻微的颠簸,子夜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心里七上八下的,仿佛自己从天堂坠落到地上,再从地上坠入了十八层地狱一般。
到了现在,他心中的天枰更加倾向死神一边了,秤杆还在使劲摇摆,却无人来将它压向另一边。
豪华的马车在健硕的马匹牵动下,很快在黄昏之前就抵达了欧莱?众神集会地的山门关。
夕阳昏昏,暮色沉沉。
在这个一般无人看守的关隘口上,早已守候了一位妙龄少女。她守在大路口,就像无比“深艳”的黑色燕尾蝶,痛苦的扑棱着残破的翅膀。
车里的三人远远看见的这陌生的女孩,就是朱丽叶?蝶。
三人下了车,忍冬心情极为复杂,即便她还不清楚面前女孩的身份,但即将与前世的宿敌看见自己现在的落魄样,忍冬心中一团乱麻。
朱丽叶?蝶首先开口介绍起了自己,“各位,欢迎来到欧莱?神盾,我是永恒女性的女儿,我叫朱丽叶?蝶。母亲叫我来迎接你们。”
看着先知的女儿,忍冬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着实没想好怎么去面对先知,她想象着一开口会是多么难堪,就将唇线抿起来,抿的紧紧的,唇线就像快消失了似的。
开朗的森罗率先介绍了自己:“你好,我叫森罗,这位是第十二圣剑白衣,叫忍冬。”
忍冬的表情晦暗无比,却一言不发。
朱丽叶?蝶从来不将凡人放在心上,但森罗的开朗率性立马就感染了她,相对于之前卑微匍匐的欧莱神盾人,森罗平等的友好与亲和令她意外。
“你好,森罗,我听母亲说到过你。”
“哦,我这么有名吗?”森罗眼里发亮。
朱丽叶平和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一直待在欧莱神盾,没有出过门,但我母亲似乎很欢迎你。请随我进入欧莱。”
橄榄园林在经久不息的年岁里永远散发着生气。身材瘦小的森罗行走黄昏被橄榄染成了墨绿色,在墨绿色的光影中,沉静感席卷了全身,连空气自己都似乎在自由呼吸着。
茂密的橄榄园林中,森罗边走边向朱丽叶?蝶介绍子夜,“在我身边这个黑暗的少年叫做——殉道?子夜。你别看他样貌吓人,其实人很温柔。”
朱丽叶?蝶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子夜的眼睛,那双黑色眼球的黄金猫瞳,如此锐利,令她回忆起以前自己照镜子的那一瞬间,和那种剧痛有几分类似。
她忍不住冒昧的问子夜,“殉道大人,您的眼睛——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子夜边走边冷漠的回答她,“无可奉告。”
朱丽叶头一回被人冰冷搪塞,一时难堪语塞。
看着气氛这么尴尬,森罗只好不多说什么,转而问道朱丽叶?蝶,“你为什么带着一个蝴蝶眼罩还能看见东西?”他很好奇,眼前这个少女脸部轮廓清秀美丽,为何被一个造型类似蝴蝶的眼罩遮挡住了双眸。
这话似乎会刺激到朱丽叶?蝶,但很意外的,她却没有因此反感森罗,而是耐心解释道:“我的眼睛被人刺瞎了,而这眼罩是我父亲为我打造,戴上它能看见周遭事物。”
“如果我戳到你的痛处,我很抱歉。”森罗满含歉意的说到。
恍惚之间,他们走出了橄榄绿林,山地山包的轮廓已经从高远处展露,那里是黛春神殿坐落的地方。
山包不是光秃的,相反,这条魔眼曾经暗自走过的上山小径生长覆盖着厚厚的草丝,一丝一缕都湿润而细嫩。他们踩上小径的石子路,渐渐踏上了黛春神殿的外围庭院。
朱丽叶?蝶迟缓的摇了摇头,“没事,过了那么久,我也该习惯了……”
伴随着小路的向上挺进,平坦的外围庭院景色已经浮现,但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稀疏的橄榄树和庭院建筑,而是一个女人的双脚,视线抬高,森罗渐渐看见了她的全貌,一张已经颇为苍老而典雅的脸。
不过,任凭岁月再怎么摩梭她的皮肤,稳重而成熟的知性美却丝毫不减。就像黄金流沙一般,浪涛只是淘走了她的杂质,华丽的内里还在金光闪闪。
然而事实似乎并非森罗所见所想,眼下的济慈自己像是沙漏般,就快流逝殆尽了。
她早早的站立在这里,就是为了眼下三人的到来,她必须透露一些东西,让年轻人足以应对日蚀的到来。
眼下的三人都是关键,济慈一时也不清楚该将目光放在何处,索性放在走在最前面的女儿朱丽叶身上。
女儿顺利将人带到,济慈满意的对她点了点头。
随后,济慈才淡然的欢迎道:“忍冬、无道?子夜、森罗,欢迎来到欧莱?众神集会地,我在此等候多时。”
无道?子夜?朱丽叶以为自己听错了。
再次看到济慈的脸,看到了岁月已经让她半只脚迈入死亡,忍冬禁不住呼吸微微发紧起来。
子夜的情绪也波动起来,在先知?济慈面前,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刺客的暗影似乎毫无遮掩的能力。
两人似乎都欲言又止,只有森罗轻松的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
“我们将有很多要聊的,请先移步会客厅,我们坐下来详谈。”
她示意他们,将他们引进了阴暗的走廊。
走廊迂回,但不长,他们很快被领进了灯光明亮的客厅。
朱丽叶?蝶十分懂事,正准备回避,却被济慈一把拉住,“你也来听听吧。”
几人坐上沙发,森罗陷进充满弹性的绒布里,内心莫名的开朗起来,这里相比华丽的菲希尔兰宫殿微小却不失雅致。
可能他是认为大名鼎鼎的先知比爱乱来的天诛女王更加靠谱的缘故。
所以森罗放肆的扫视四周,书架、炉火噗噗的火星子、衣着简练的仆人端来了茶点。
“先知大人您居然认得我们!”森罗感到万分荣幸的同时又贪婪的拿起一块玫瑰饼干放进嘴里,嘎嘣一口下去,不禁心里惊叹道:“真好吃!”
待仆人纷纷回避后,先知才说道:“我知道你们,是因为我预见到了未来之事,这和你们息息相关,也和第二世界息息相关!”
“正好我们也需要您的帮助啊大人!”森罗又拿了一块,激动嚷嚷道。
“我知道你想求助我什么,而我的答案正好与你们不谋而合。”
“真的吗?你真的知道我的所求?”森罗激动不已,先知总是先知先觉!
“你在找你的哥哥,那个叫做万象的少年。我可以告诉你他在哪里,因为我看见了你的哥哥,森罗!我正好也是要你们去找他!他正被坏人引诱,去偷盗一件危险的东西!”
“这真是奇巧!可我不明白,谁在引诱他,偷什么东西,有什么危险?”森罗问道。
济慈叹了口气道:“引诱万象的人我也叫不出名字,他变幻莫测,难以捉摸。只有一点我能确认:那人来自前伊甸的幻沙之丘。”
“我离开后——伊甸究竟发生了什么!”忍冬听到了故土伊甸?梦乡,终于激动起来,她忍不住大声说。
会千变万化的人,忍冬知道有这么一人,但她没有说出口。
“忍冬,那个时候——伊甸的确出了问题——”济慈意味深长的看向她。
她缓缓道来:“伊甸当时作为讨伐银色人类的主力,因为丧失命运女神领导而陷入混乱,心灵女神接过了的权力,但传闻她似乎心不在焉。”
忍冬紧缩眉头内心念到:“冬青——”。
朱丽叶、森罗和子夜若有深意的看着忍冬。
济慈继续说:“心灵女神始终无法狠下心来屠戮人类,于是转而求助了传说的许愿池——”
“什么!许愿池真的存在吗!”子夜情绪也有些激动了。
济慈神情诧异的看了眼子夜,说到:“没错,无道?子夜,我知道你渴求什么,但许愿池并非你想的那样美好,据说心灵女神?冬青看见了池边的许愿金币,但在投下许愿币后,却没能够召回梦幻女神,相反的,她似乎召唤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大片精神污染爆发开来,心灵女神从此销声匿迹!梦乡干涸成为了一片沙海,无人可及。”
“那这人是怎么出来的?他要去盗取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拉上我哥?”森罗问道。
“他要偷的东西曾经被我前夫卡文迪许藏了起来,那宝物威力无比,光他一人根本无法触碰到,他选择你哥哥的原因尚且不明,但我亲眼所见那个画面,你哥哥的确拿起了那宝物——时针剑!”
“一把剑,也是一枚指针。”
此话一出,忍冬惊声道:“他要偷时针剑!?他想做什么,难道想……”
这下忍冬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时针剑?那是什么?”森罗忍不住问道,看来又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济慈叹气解释道:“卡文迪许作为巨匠,不仅创造过很多神兵利器,还创造过世界奇迹,第一大奇迹就是一个宇宙钟楼,而时针剑便是钟楼表盘上的时针。”
大家突然都有些沉默,而森罗立刻联想到了天诛女王曾经的话语。
“先知大人——钟楼里面是不是关着初代金色人类?米兰达?奥利菲斯?”
此言一出,济慈和忍冬同时瞳孔骤缩!
“你从哪里听来的?”济慈惊诧的问道。
“天诛女王告诉我的。她曾提及:众神创造人类的时候,其实第一代人类并不是银色人类,而是金色的,其名为圣裁之光?米兰达。”
“她居然将我们的旧约告诉了你?!”济慈着实没想到,天诛会如此器重森罗,这孩子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听说,人类最终胜利全是靠着米兰达一人,是么?”
济慈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努力点了点头,“是的,要想推翻神明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众多神族对银色人类的讨伐不减反增——”
说到这里,忍冬一脸的自嘲。但森罗和子夜丝毫没有注意到,只有济慈看在了眼里。
但她没有表露,继续叙述道:“众神之力太过强大了,即便没有了梦幻女神和心灵女神,光是应付死神就已经让银色人类满心绝望了,于是我定制了计划,声东击西,让位居天界的众神倾巢而出,我的前夫卡文迪许乘机将秒针剑放在钟盘,让钟楼时间得以运转,从而放出了米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