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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他们,他

小院有位男主人,也就是我们的主人。

主人性情很温和,气质儒雅,却能与大多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村民聊得火热。

这里的人都知道,主人并非常住,这里只是他每年假期的落脚点。但我总觉得这里其实才是他心中的家,而千里之外那不知名的某个被街灯簇拥的房间,更像旅馆,哪怕躺在入睡过无数次的床上,灵魂却无安身之所。他每次回来时,总是风尘仆仆,面容依旧熟悉,神情却有掩盖不了的疲惫,他的精神就在这里一天天恢复,走的时候虽满面不舍,但意气风发,精神饱满。是我们养好了他,院子里的每一棵树都会高兴又有点得意地这么想。

不过这里的确很容易让人放松心情,或许其实跟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远处有点点黛色的山,开门就能看到连成片的田野,天朗气清,民风淳朴。

主人住在这里时,他会亲自给我们浇水,像父亲一样贴心关怀,完毕后也不会离开,而是在每棵树下停留一会儿,每棵树都会和他说说话,哪怕他听不见。他的嘴角永远含着笑,目光落在树枝上,树叶上,花朵上,果实上,却像望着另一个地方。他不在时,就将我们拜托给当地的居民,他们也将我们当成是自己的树一样悉心照料。主人会把大门和其中一栋楼的钥匙交给邻居的老爷爷,说可以让大家空闲无聊时来这里聚一聚,唠唠嗑。

开始时村民们不太好意思,后来放开了,这里就变成了这个村庄最热闹的地方。浇水,收拾院子的事情也是大家轮番来做——上一个浇水的人在树上挂块牌,写上“xx日已浇”,每个人就都留意着,等到差不多又该浇水了就大声吆喝着让别人别抢活,凶的不行又带着无法隐藏的笑意,就两三个一起聊着天去田边环绕的渠里打水。所以套用人类的一个词来说,我们应该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主人很信任村民们,不在时几乎将侧楼外的整个院子全盘交付。村民们也从未辜负他的一片真心。

由于村民自家庭院会有杂七杂八的东西堆砌,作为宴请的场地总归是有些小,所以婚宴这类活动,主人也会热情邀请村民把这里作为“分会场”。我便因此有了上次的相遇。

村民们总是把这里打理得有条有理,希望能以此来答谢主人的热情与信任。

人在做,树在看,我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能幸福,无论是村民,主人,还是那个小男孩。

我一直觉得,主人在这里很快乐。他经常搬着躺椅坐在葡萄藤下,悠哉悠哉地摇啊摇,手边的小桌上放着几本书,一杯凉茶和一张相片。有时候摇着摇着一天就过去了,也不做饭,饿了就随手摘几串葡萄。生活过得是清闲自在。

后来葡萄树说,相片里是他和一个姑娘。后来桃树说,这里原来是有女主人的。

我才知道,或许他并没有我们所看到的那么快乐,也许这里只是困住他的另一个囚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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