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最初发现异状是在傍晚时分。
以镇中心喷泉广场为分界线,格拉姆小镇的西面是成片的工坊和农田,而东面才是闹市和居民区。镇上普通男人们的生活很简单,每天在城西或做工,或干农活,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和几个朋友勾肩搭背地往城东的家走,在路上聊着一些不能被老婆知道的话题。有时候发工资了也会在路上捎两瓶啤酒,回到家的时候带点酒气。男人们两点一线的单调生活也让各家的女人对自家丈夫的作息摸了个透。在女人们眼中,自家丈夫基本都是早五晚六的主,如果事先没有说明而到了晚上六点还不回家,那么家里的女人基本可以断定自家丈夫又跑去外面鬼混了。五成可能在聚餐,五成可能在风俗店。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让女人怒气冲冲踏出家门,到外面去把自家男人拽回来。
然而这一天,下午六点过后,当主妇们穿上衣服带上家伙准备去把自家又在外鬼混的男人腿打断时,刚出门,就看见隔壁家的太太和自己一样刚准备出门,手上也抄着家伙。一问,原来邻家丈夫也没回来,两个女人瞬间达成战略同盟,杀向大街。然后,她们看到了满街的女人,手中拿着平底锅,擀面杖,***……
女人们大眼瞪小眼,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原来所有的在城西工作的男人都没有回家。妇女们于是组队向城西找去,终于在贯通城镇的主街道发现了他们丈夫的身影。
男人们依旧像往常一样谈笑风生,好像看不出什么异常,。女人们在见到自己的丈夫后,也都送了口气。但是很快就有人发现,那些男人似乎始终保持着一个动作,就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面对这样诡异的场景,有些大胆的妇女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想要把那些男人拉过来检查一下。但是等女人走到离她们最近的几个男人身边时,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那些女人也保持着走姿,像一座座雕塑纹丝不动。呈现的状态和那些男人一模一样。
终于有人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把城里的异象报告给了冒险者协会。
当冒险者协会当天执勤的管事火速赶到现场时,当即带人封锁了通往城西的入口。和男人们一样,今天从冒险者协会接取悬赏进入卡梅拉草原的小队至今一支都没有回来。
猫娘艾瑞丽卡抱着一本厚厚的名单册,摇摇晃晃地来到管事的身边。眼下冒险者协会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部被派出去维持必要的公共秩序,根据帝国法律,在军队不在的情况下,冒险者协会有义务维持城镇的秩序。
“大人。”艾瑞丽卡把手中的花名册递交到管事的手上。
这个临近中年的管事在飞速浏览完今日协会的出访记录后,扭头对艾瑞丽卡问道:“今天因为出任务到西面卡美拉草原的除了这八支小队,还有其他的人吗?”
“没了,不过前天克莱德法师和卡尔将军一起去望月坡调查魔物袭杀案,至今未归。”艾瑞丽卡说。
“这个我知道,你找找看,协会记录里在册的魔法师有几位?”管事把册子重新扔到艾瑞丽卡手里,“把还在安全地带的以我的名义都给我找来。”
“不用了,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艾瑞丽卡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打断。
一道身影裹挟着强大的气压从天而降,在落地的瞬间,气压像一个被挤爆的气球一样爆炸,向周围宣泄磅礴的风压。管事面无表情,仿佛没有收到丝毫影响,但是艾瑞丽卡一不小心就被掀飞了,摔了个倒栽葱。
“你先退下吧。”中年管事挥手摒退了猫娘。待猫娘离开他的视线,目光才转回到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身上。
帝国授勋爵士,风系S级法师,冒险者协会长老会荣誉长老,格拉姆小镇,邻镇黑多,邻镇守望城,三城协会联合会长。
管事注视着屹立在他眼前的,不管寒暑春秋都披着那件皇帝御赐的荣誉风氅的,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自己名义上的顶头上司,脑海中浮现关于他的所有标签。
连这家伙都坐不住了,看来这次事情非同小可了。
“什么叫我们不用管了?”管事眯起了眼。
“就是字面意思。这件事帝都那里已经知道了,据说委派了几个皇家魔法学院的人过来。不过这里太偏僻了,没有直达的传送阵,他们只能先到达离这里最近的城市阿尔萨斯,然后在乘空中飞艇往这里赶,最快也要明天到。”会长用手抚平身上风氅的褶皱,淡定地说。
“我们真的就这么干等着?”管事感到有点难以置信。
“你和我到时候能维持好这里的秩序都可谓感天动地了。你以为只有帝都会派人过来吗?魔都,中都,神都都会有人过来。还有帝国以外的其他势力。那些都是动动手指就能把我们碾死的主。你还妄图想要插手那里的事?”会长嗤笑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管事指着那片死寂之地,皱眉问道。
“据我所知,卡美拉无人区东侧外围区域突然出现了一个时空界。并且这个时空界还在不断扩大。由于这里是最靠近卡美拉草原的人类城镇,所以最先受到时空界袭扰。”会长说。
“时空界?就是那个每次混沌魔石残片出世都会产生的混乱的次元界?”管事瞬间反应过来,“难道卡美拉有魔石碎片出世?”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东西能引起这么多顶尖势力的注意?而且根据我的观察,这一块混沌魔石残片极有可能是第二块现世的时间魔石。”协会会长推断道,“你注意观察西面那片被时空界包裹的镇子,那里所有的活物,不论是地上走的人,还是天上飞的鸟,它们似乎都定格在了某一刻。这意味着什么?在那片时空界的界域内,时间应该是静止的。”
“时空界本身代表着时空失衡的无序界域。具体是时间失衡还是空间紊乱还是要看引发它的强大魔石自身属性。如此看来应该是时间魔石无疑了”管事说道。
“所以说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够介入的事情了。就算要进入这时空界,恐怕也只有时间系的魔法师不会受到影响,否则我们其他法师进入,最终结果只会和那些常人无异。”会长微微颔首道,“你下去做事吧,这里有我镇守就行了。在时空界未消失之前,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随着管事的退下,两人的密谈也告一段落。会长在最后瞟了一眼西面那片死寂的空间后,就御风飞起消失不见了。
在两人消失的几分钟后,一道有些佝偻身影从小巷的阴影里走出,连身为S级风系魔法师的会长都没有发现这个老人的存在。
老人在原地徘徊良久,仔细回味着两人交谈中隐含的庞大信息量。
“等到那些人来就麻烦了。”
老人看了一眼手中透明的纳魂容器内那两个虚弱的魂魄,缓缓走向前方寂灭的时空界域。由于先前会长和管事在这里谈话,只有这里还没有来得及被协会的人封锁。
老人穿过透明的界壁,丝毫没有受到凝固的时间影响,缓缓走向深处。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小道的尽头之时,协会的人赶到才将这片最后的区域封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