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贾咏梅似乎又年轻了十几岁,俨然回到了那个令狐老宅的日子了。
随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进了房屋。
令狐隐长舒一口气,才想起刚才撒谎时的窘相,暗自捏一把冷汗。
“哎!真舒坦,我也会剑法了!这是这剑……”
全身肌肉一放松,他才感到一阵倦意袭上了心头,感到周身一阵酸痛。
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感觉,似乎自己的体内始终有一种用不尽的气力,总是像甘霖一般滋润着他的肌体。
“这才起步呢!不过有你这么快的,简直是怪物了!剑是以后的事……”贾咏梅摇摇头,开始忙手中的活儿,内心却是一阵酸楚,哪有钱置办兵器呢。
令狐隐这一放松,全身就瘫软了,歪坐在了院落里的石凳上。
双手托着下巴,开始望着那漫天的星斗,一时进入了遐想状态。
最灵动的星星点缀着蓝黑的夜空,一只一只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这地上千奇百怪的物事。
似乎有无尽的话要对地上的人说,那闪烁的星光就像是她那秋水微润一般的眸子,此刻正含情地注视着自己。
令狐隐心中飘过一道白影,他轻声唤出了她的名字“兔娘”,似乎百般缱绻情意顿时涌上了心头,一股暮春般的暖流在心头暗自流动。
“兔娘,你在哪里?为什么也不来找我呢?”殷殷思念着。
他心驰神往,想一把将她抓住,可是那人儿却离自己远去了,然后化作了房顶上的一缕青烟,袅袅直上云霄。
一阵微风袭来,带着丝丝凉意,轻撩他凌乱的发丝,墨乌飞舞,下面掩盖着一张俊逸的面庞。
他感到颈项一阵酸痛,便低下了头,却感到脑袋一阵晕眩,似乎飘在了云端。
这时候他看见一个白衣女子正缓步走来,心头顿时一惊,定睛一看原来是娘亲,已经换了她平素爱穿的白衣,平添了几分无瑕和高洁。
“隐儿,在想什么呢?”
贾咏梅见到发呆的儿子,满以为他又在想近几天的伤心事了,或者是在想他那位从未蒙面的爹,便显得极为关切。
令狐隐听到娘的声音,顿时从幻觉之中醒了过来,感到身上一阵凉意浸透全身。
“娘,我没想,没想什么,只是看天上的星星而已。”
令狐隐连连解释,可那双眼睛却掩饰不了内心的惶恐和悸动。
“是吗?那你那么激动干嘛呢?”
贾咏梅本无意逼问,只是顺口说说罢了,却见他有些慌乱,便有意试问他了。
“没事,我不是看娘来了,才激动吗。”
令狐隐讪讪答道,却依旧有些呼吸急促,显然没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那我问你,你身上的内功心法是从何处习来的?”
令狐隐脑中浮现凶神恶煞的老白,那把黑剑,满洞的符文,那造梦空间……
“这个……”
吞吞吐吐,似乎这些都偏离了现世认知,他说出来只不过是个幌子。
“你还是给我从实招来吧,娘不会怪你的!”
贾咏梅面色平和,双眼充满了慈母的期待。
“娘,我……你要我怎么说呢?我没有跟谁学过武功。”令狐隐显得越是局促了。
“哦?莫非我的儿子还会无师自通,自成一家功夫了!那我还教你作甚?”
贾咏梅有些生气了,看着从未撒谎的儿子,今日突然变得这样磨磨蹭蹭的了,心里也是好不习惯。
“我,我是,我怎么说呢?我是在中南山砍柴的时候学的。今天你教我功夫的时候,我感觉就像那洞中图画所描绘的一样,就胡乱用上了,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功夫。”
令狐隐急急道出,虽然慌乱,但言辞还算清楚,也并没有半点撒谎的迹象了。
“嗯!?石洞中……”
贾咏梅只是点头信服,想到儿子偷偷学艺,倘若误入旁门左道,可是贻害无穷啊。
不过,从今日他所施展的招数和内功来看,的确是很高深的修真门派的心法,不像是魔派邪功。
因为全然感觉不到一丝的邪气,与这天生质朴的孩子浑然融合了。
贾咏梅感到一丝欣喜,看来令狐隐在不久的将来就可以大器有成了,一时喜上眉梢,却又故作矜持。
“好吧!娘不怪你,也不问你了,我们吃饭去吧!”
说着便转身离去,令狐隐看着娘离去的背影,久久没用动静,因为他还在想着别的事情。
“隐儿,吃饭了,你还愣着干啥啊?”
贾咏梅已经摆好了碗筷,令狐隐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屋。
母子共餐,其乐融融,且为后话。
翌日,令狐隐从沉睡中醒来,脑中还略感一阵浑浊。
因为昨日施展神功,耗费体力不少,此时还有一些倦怠之意。
较之往日,起床略微晚了一点,厨房里早已传来了锅碗瓢盆的声音,贾咏梅在做早饭了。
“娘亲,今天还要去竹林练吗?”
令狐隐磨磨蹭蹭地走到了灶前,凝望着正忙得不可开交的娘亲,令狐隐突然站在了贾咏梅身后。
贾咏梅忙碌之中,被吓得一惊。
“你这死小子,把娘给下着了,也不提前给个声儿。”
贾咏梅一边忙碌,一边嗔怪起令狐隐来。
她发现这孩子今天神色有异,似乎有什么心事,难道是昨天练得太累了?
或许对练功已经索然无味了。
正在他狐疑间,令狐隐低着头,一语不发了。
“娘,我想去中南山一趟,能不能给我一上午的时间,我下午就回来练功了!”令狐隐神色有变,变得有一些急切慌张。
“哦?去哪儿干什么?”
贾咏梅心里一震,顿时提高了警惕,转过头瞪着正嗫嚅的儿子。
“我去……我去砍柴!”
令狐隐猛然抬起头,以为这下准会得到娘亲的允许,眼睛精光闪烁。
“啊!砍柴,不是说不砍柴了嘛,家里都堆了那么一大柴棚了,烧上半年也够了。”
贾咏梅隐约感到儿子今天神色不对劲,便多了一份心了。
她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冷冷地看这令狐隐,手顺势擦干了水。
“隐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娘呢?说出来吧,娘不怪你。”
她本想问问那天血溅中南山的事情,可是她咽了下去,这玄蛇剑和游龙玉佩已经全都告诉了她的答案。
因为那都是慕容御熙身边的东西,魔道之中就仅有那么两块玉佩“雌雄双鱼”。
一块在令狐义手中,传给了自己,现准备传给儿子。
而另一块则在慕容御熙的手中,后来传给了魔公子慕容皓桀。
而那玄蛇剑是慕容老祖的护身宝剑,临终之时作为遗物传给了慕容御熙,可是慕容御熙惯用“摄魂扇”,一直未曾动用过那把宝剑。
那日,贾咏梅从老白手中救回令狐隐的时候,他已经全然昏厥了。
但发现这伤他之人,并非修真顶级高手,修为也还不到火候,排除慕容御熙所为。
只是仗着神兵利器,才将令狐隐伤了内里。
她细细一想当日的场面,不禁又为自己的儿子捏了一把汗,要是命丧中南山,她又怎么向那死去的丈夫交代呢。
贾咏梅揉搓着围裙,愁眉苦脸,脑海中再次浮现十多年前的那个声音……
她感到局促不安,而这一切全都映在了令狐隐的眼里。
“娘,我不去就是了。我是想去看……看……”令狐隐突然止住了。
“你要去你学功夫的那个洞?”
贾咏梅婉眉高挑,一丝惊异,可能令狐隐自有机缘,这也是命中注定,她又怎么能改变他的轨迹呢。
“正是……娘!”
令狐隐正愁没有借口,却被娘说出这件事来,心思一转,便脱口而出,脸上露出几分傻气。
“怎么,嫌弃娘教给你的功夫了?想又去学你那无意之间修习的功夫了?”
贾咏梅本想同意,却故意言语不让,有意来探他虚实,他深知令狐隐胸无城府,一向都直言快语的。
“不不不,不是,娘!我怎么会嫌弃呢?
您只要肯教,我感激都还来不及呢……
我只是好久没有去过,想去看看那里了,您就给我一上午的时间吧!
我保证,准时回家,以后就再也不去了。”
令狐隐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期盼,他呆呆地注视着娘的表情,希望能够从那张脸上看出答案来。
贾咏梅见儿子这般的急切,也就更加怀疑了,他肯定有事瞒着自己,就更不放心了。
令狐隐似乎根本就不惧怕那日发生的事情,倘若他惧怕,又怎么会突发奇想去中南山呢?
莫非儿子真的有什么命中注定的际遇了?
中南山只有玉女峰上有一个无尘庵,庵中的尼姑从来不问世事,静心修行,况且距离这里也还有一天的路程,肯定拉扯不上关系的。
“好吧!娘就依了你吧!快去快回啊。”
贾咏梅故意答应,想紧随其后保护他,这个孩子守口如瓶,暗中跟随是揭开神秘面纱的唯一办法,毕竟他是十几岁的人了,不好逼问。
“好!谢谢娘!”
令狐隐转身就要冲出去,全然忘却了一切。
“给我站住!你这么急就去吗?什么事这么重要啊?”贾咏梅喝住了他。
令狐隐像钉子一般个定住了,心中前一刻还翻腾的大海,瞬间又失望成了一潭死水。
“唉!你总得把饭吃了吧!”贾咏梅见他神情颓丧,便补充了一句。
“哎呀!我怎么把这事都忘记了?”
令狐隐急忙掉回头,忙着帮娘亲收拾妥当,然后草草吃了几口饭,便给贾咏梅打了声招呼,径直奔向了那久违的中南山。
中南山下,平静的湖泊旁边。
令狐隐一路狂奔而来,劲风呼啸,脚不沾地,他竟然腾空飞跃了起来。
令狐隐也陡然发现了身体变得奇轻如燕,人也变得飘忽不定了,似乎是风中的一片羽毛,身轻如鸿,畅快地飞向了中南山。
不过片刻,他便到了那个平静的湖泊旁边,这里一切依旧,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少了一份生机。
只是这里变得异常的寂静,这里似乎又少了几分灵气了,没有一点撩人心弦的东西存在。
而那久久萦绕在心间的牵挂顿时化作了一片迷雾,萦绕在了这中南山半腰,他似乎看到了迷雾之中飘然而下的影子,还有那一只令人怜爱的白兔。
这里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熟悉,刹那间又是那么的陌生,似曾相识,却又感到没有一丝的亲切之感。
沉淀在那心中的暖流顿时遇到了一股寒意,瞬间凝结成了一块令人心寒的坚冰,心中的那一丝悸动,也变得那么虚无缥缈了,一切的欺骗都化作了一声怅然嗟叹。
是谁伤了牵挂人儿的心?
那一双炙热的眸子,注入了一汪清泪,滴答落下,落在了干涸的心床。
令狐隐这才知道那一丝从未有过的伤心,孤寂瞬间袭上了心头,他感到一阵颤抖,不寒而栗,一瓢冷水从发梢直至脚跟。
你在哪里呢?
难道真的就不回来了吗?
那天的铁面具又到底是谁呢?
他会怎么对兔娘吗?
令狐隐暗自问道,却是终究无果而终。
一脸的颓丧,六神无主了。
身后一道身影忽闪忽闪的,在暗处静静观察这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