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生双刃本无相,孰料情仇断红尘。
话说上官鹤按照贾咏梅的指向,很快就到了瓦当村,当落到院子的时候,上官鹤立即就给令狐隐把了把脉,通过真元之力对他的伤情有了一个大致了解,禁不住摇了摇头。
“师妹!这玄蛇剑的毒并不是寻常毒药,而是一种魔教毒气,来自于其剑灵玄蛇,所以要祛除这股气息,还必须请‘妙手神尼’才行,或者是玉女峰的‘玉女神尼’,我目前已经给他吃了一些固原还本的丹药,只是对他伤口恢复有助益,但如果要彻底祛除,还需要请她们啊!”上官鹤脸色一阵难看。
“师兄,如何才能请到二位神尼啊?我……”贾咏梅一想到这样的人物,现在的她断然是请不来的。
“师妹不要忧心,我云游四方,结识朋友众多,我自有良策。”上官鹤如是宽慰道,“只是师妹你……你要远离这把玄蛇剑,据我所知这玄蛇剑侵蚀人的心神,会掌控剑主的神智,让剑主嗜杀阴毒,所以慕容御熙才……哎,不提他了!”上官鹤指导慕容御熙与师妹一家人的血海深仇,一时语塞,不再言语。
“没事的!我早已看开了,邪兵在于用的人不是吗?不在于邪兵本身,我想用此剑手刃仇人……至少我要知道杀我儿子的人是谁?”贾咏梅激愤不已。
“这……师妹啊!如今……哎!你不要过早去找慕容御熙,只会落入他们的圈套,他们这次好像有一个秘密行动,与那魔经有关,所以……你还是不要主动送上门的好!”上官鹤一脸关切,生怕这个师妹再次落入魔道。
“原来如此……师兄你看。”贾咏梅拿出长袖里的两块游龙玉佩,一阴一阳,正好拼凑在了一起,宛然一块圆形的美玉,色泽温润,但是有点泛红。
“这是?魔教‘雌雄双鱼’?”上官鹤有些愕然。
“正是,这是我孩儿从那刺杀者身上拽下来的,这把剑也是他昏死后死握在手的,虽然我没问那人长啥样,但是这已经很清楚了。”贾咏梅谣言切齿,花容一阵扭曲,眼中一抹不经意的绿光一闪。
“这玉似乎在……慕容皓桀身上,莫非……”上官鹤迟疑了下,感觉这样推断有点唐突。
“莫非是慕容皓桀!?”贾咏梅倏忽之间站了起来,一把捏紧了玄蛇剑,剑身一阵颤抖。
“的确,这玄蛇剑传言慕容御熙因功法原因无法使用,传给了自己的儿子,但这也不能证明那人就是慕容御熙,我想事情终究会浮出水面!”上官鹤轻捻胡须,盯着盛怒的贾咏梅。
“此仇不报枉为人!”贾咏梅一脸的怒意,煞是骇人!
“师妹!冷静!仇是要报,但得从长计议,我先去找妙手神尼吧!”说着就收拾起拂尘、仙剑,转身就要离去。
“哦,对了,师妹!我这里留几瓶药,一瓶是留给你的,固元清心,这几瓶是留给孩子的,让他每日一样一粒,一瓶用来恢复外伤,一瓶用来抵御阴毒,”一并交给了贾咏梅,深深地忘了眼前憔悴的师妹,长叹一声,化作一道黄光遁去。
“师兄……”贾咏梅欲言又止,转身看着儿子,扶着儿子坐下。
一股纯正柔和的真气流转于令狐隐身体各大要脉,令狐隐顿觉胸口一阵胸闷,身后突然劲力涌至,令狐隐身体陡然一震,一口淤血喷涌而出。
贾咏梅缓缓收回双掌,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接住了瘫软倒下的令狐隐,满心的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忧喜交加之余,她深深地凝望着躺在怀了里的儿子,微笑着落下了辛酸的泪,泪珠溅落在了令狐隐的脸上,她轻轻地拭去那些血迹和眼泪。
端详着昏沉入睡的儿子,已经活脱脱俊男雏形,贾咏梅对着儿子自言自语起来。
“义哥,我们的隐儿已经长大成人了!他长得真像你啊!”说着泪珠又不断地落了下来。
贾咏梅顺势将令狐隐放在了床上,盖好棉被,缓缓地走到了桌旁,对着油灯发起呆来。
“喀嚓”一声落地脆响,贾咏梅回头望了望依旧沉睡的儿子,意识到自己腰中的剑了,她缓缓取出那把“玄蛇剑”,似乎很沉重,仔细端详起来,脸上阴晴不定,显得怒恨交加,内心极为痛苦。
由于这剑本来就没有剑鞘,贾咏梅取出了一块粗布将它包裹好,不知不觉中头枕着玄蛇剑悄然睡去了,古老的小山村又重归于宁静,它也终于沉睡了。
寒霜玉露萧瑟夜,
疾风肆虐,
落雨含悲,
潇潇雨歇。
枯叶生恨,
劲风无情,
那堪伤离别。
怎奈月光皎洁,亦难逃阴晴圆缺;
回首处,万籁归寂人影绝,怒剑残影自幽咽。
庭院之内,莹莹白菊,冒着萧瑟秋风,含怒而放。
淡淡花蕊,暗吐芬芳,清雅淡香沁入心扉。
贾咏梅傲立于飒飒秋风之中,葛布粗衣已经发白,随风摇曳,凌乱的发丝自然垂下,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贾咏梅低头凝望着那些如梅似雪的菊花瓣,一股萧然之气暗暗散发开去,似乎暗夜中有鬼影移动,贾咏梅心中顿时提高了几分警惕。
纤细的手中握的不再是平日劳作的镰刀,一般玄蛇似的剑握在手中,凌冽寒意袭人,顺着右手直直伸展开去,剑尖斜指,花瓣零落,玄青色光陡亮,赫然可见。
忽然,剑气奔腾于剑端,毫无内敛之意,犹如一条吐信的玄蛇,正气势汹汹,择物而食。
漫天菊花纷飞,白霞支离破碎,一股戾气肆虐,环伺着周遭。
“来者何人!偷偷摸摸意欲何为?”
仔细一瞧,那些花瓣儿似流星炫舞,轨迹陡然变得极有规律,飘飞、散落间道不出的诡异。世界都以贾咏梅为中心,犹如无数条玄蛇游走,剑痕划过,似有斑斑印迹,剑痕紊而不乱,斜刺、穿插得游刃有余。
那游动的剑意纵横驰骋,似龙吟虎啸,落入石板中深浅有度,看似纷繁复杂,实则招招可循。
葛衣狂卷而来,剑意笼罩小院,进中有攻,退中有防,进退随心而往,攻势之诡异,防御之稳健,堪称一绝,豁然一位剑道高手,哪还有农村妇女的影子。
“哼!”
只见秋风陡然起劲,横扫之处,烟尘飞舞,枯叶横飞。
菊花瓣儿也略显凌乱了,那交错迷离的阵型也开始散乱了,似乎为了迎合主人的心意,菊花迎风而散,陡然消逝于视野,又不知来自何处,打着旋儿缓缓落下,围绕着贾咏梅飞舞不息,一团劲流席卷中,恰似漫天的雪花,簇拥着一朵临风怒放的腊梅。
那黑色身影瞬间落到院落,顿显得凛冽、鬼魅、阴险,黑斗笠下一阵孤寂笼罩,一道黑烟缭绕,魔影森森。
贾咏梅猛一抬头,一双眼睛寒意肃杀,充满了恨意,眼角的鱼尾纹隐约可见,挺胸傲立风中,虽已无年轻时的惊艳,却依旧不失花色。
颤抖的嘴唇欲言又止,心念熟睡的儿子,她想将一切的恨意都化作为奔腾的剑气,手中的剑顺着右手缓缓划过一条弧线,剑尖向后,横在了柳腰前。
她右脚尖轻轻用力一点,口中念着剑诀“寒梅问世”,整个人恰似一朵飞旋的梅花,随风扶摇直上,简直出神入化,心到剑到。
只见黑影化作烟云一般潇洒了,顿时眼前一空。
剑锋戛然陡转,口中念念有词,“飞雪迎春”,又似一朵雪花悠然飘落,手擎利剑,飞至高空,身形陡转,整个人直生生倒插而下,迅疾如电。
就那一刹那,贾咏梅身轻如燕,一招蜻蜓点水,剑尖着地,“踏雪飘移”轻盈的身体又一个次倒悬,顺势斜飞了出去,眼看就要刺向重现的人影。
“落梅不悔”,就在身形飘摇之际,翻身一刺,一道玄青色的剑光逼出宝剑,飞速射出。贾咏梅顺势收剑,剑光突然内敛,身形如展翅的飞鸿。
“咦……”那黑影一阵惊讶,几个腾挪都差点没躲过,慌忙中在大树上稳住阵脚。
“飘雪随意”刚从口中念出,人便突然转向,调正了身形,向后徐徐飞去。只听到正前方喀嚓作响,却不知如何回事,那碗口粗的大树便以墙倒屋倾之势向贾咏梅倒过来……
那黑影一闪即没。
屋内透过窗棂遥望着窗外的令狐隐,忽听喀嚓断裂之声,双眼圆睁,心中不由得一阵狂跳。
几欲挣扎而起,可是倍感力不从心,又是喉头一甜,颓然躺下了,只有靠灵识散开去感知院中的一切。
只见庭院里的那棵大树竟硬生生向自家房屋砸下,无需令狐隐多想,小小院落即将葬送此间。
贾咏梅一声长喝,随势后飞的脚在栅栏上一点,倏然向前旋飞出去,此时不退反进,剑意更盛,迎头飞向那倒下的大树。
令狐隐只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消失于眼前,那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完全看清是什么招式,径直撞向了那棵倒下的大树。
此刻,令狐隐的心都跑到了嗓子眼儿上了,一声惊呼。
“不!”
眼看着贾咏梅就要与古树玉石俱焚,可谓说时迟,那时快,一把玄蛇似的剑如影随形,也陡然出现在了贾咏梅身前,伴随着她飞旋射出的身形,玄青色的光陡然增盛,剑气已经脱离了剑体,发出嘶嘶吐信声。
只见无数条狂奔翻腾的玄蛇,互相交织,撕咬纠缠,发出龙吟虎啸般的恐怖声。
令狐隐只看见一道玄青色的光划破了长空,那诡异的“嘶嘶”声不绝于耳,木屑横飞,四射开去,全村都好像一阵颤抖不已。
有些木屑透窗射进了房屋,令狐隐不由得眯起了双眼,却始终没敢闭上眼睛,寻找娘亲的踪迹,心中百般滋味,让他全身经脉逆流,差点晕眩了过去。
此时此刻,贾咏梅“雪梅剑法”的功力已经发挥到了极至,凭着邪兵利器,她飞速地旋转着。
那玄蛇似的剑影形影不离地附在她纤腰周围,几乎人剑合一,势不可挡,简直摧枯拉朽,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那横飞的木屑犹如仙女散花一般纷纷落下,顿时下起了一阵触目惊心的木屑雨,好不壮观,好不凄美。
“哈——哈哈——哈哈哈,玄蛇剑!哈哈哈哈——”漫漫晴空之中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诡异笑声,响彻了整个小山村。
“疯了!”那黑影重重地放了一句话,便一闪即没,令狐隐再也感知不到他的存在了。
村民们都掩耳望着碧空,怯生生地听着奔走嚎哭之声,个个头晕目眩,几人呕吐不已,孱弱一点的老人小孩已然昏了过去,却无一人知道是如何回事。
令狐隐在床上一阵晕眩迷糊后,两耳轰鸣不已,心中一阵难受的苦闷,几欲呕吐,顿感喉咙一堵,嘴角渗出了鲜红的血丝,两眼昏花,逐渐暗淡了下来,又昏迷了过去。
而方才发出那一阵狂笑的,不是别人,正是令狐隐的娘——贾咏梅所为。
在使用了“雪梅剑法”的终极绝招“梅雪无情”之后,玄蛇剑曾与她人剑合一,那阴毒的剑气侵蚀了她的心神,使得她催动了蕴积了30多年的强大本元之力,化作一阵似妖如魔的狂笑,强势的冲击波向四周冲荡开来。
看来那黑影并没有讨到好处,只是撂了一句话,便远遁而去。
可是,这人又是谁呢?
周围都是劳作的普通百姓,当然承受不了这噬人心魂的玄蛇之力,体弱的已全然昏死过去,稍微体健的也感动胸闷不已,头昏目眩,村民们都陷入了一片惊慌之中,各家早早关门闭户,犹如惊弓之鸟,古老的山村早早的归于了宁静。
贾咏梅一阵丧失心神的狂笑之后,眼睛暗发出幽绿的光芒,她随即收住剑势,收敛真气,稍理内息,脸上多了几分凶煞之气,令人窒息的诡异气息悄悄地弥漫了开来。
那一双眼睛没有了以前的慈祥,却多了一些冷意,令人望而生畏。庭院四周俱是散落的木屑,大小几乎差不多,就像是被能工巧匠修饰过一样。
天渐渐地暗淡了下来,各家昏黄的油灯也慢慢亮了起来,今夜将是一个无眠之夜,大家都提心吊胆,久久难以入睡。
“崔雪啊——你家声响咋那么大,是什么炸了吗?”
崔雪是贾咏梅化名。
屋外传来了敲门声,老村长和王善民来了,这王善民正是看着令狐隐长大的王老汉,对他一家甚是关心。王善民深知孤儿寡母不容易,也不便于深夜闯入,便让老村长一同前来。
“今夜声音大的像打雷,有人哭泣似的,你家可要注意安全啊,有事就大喊几声,乡里乡亲也好有个照应……”老村长也附和一声良久不见回应,王善民看脸一阵难看,两位庄稼人都是一脸狐疑,正准备再叫两声,就破门而入。
“让二老关心了,我家母子平安,并无大事,也未曾听到声响。”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地下传来。
二人俱惊,感觉汗毛倒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但似乎院里好像少了什么。
这声音的确是贾咏梅的声音,但就是阴冷了些,都内心一阵嘀咕,但回想孤儿寡母可能晚上不便大声说话,也许睡梦中声音嘶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你们早点休息,明天还得下地忙活,我们就先走了。”
老村长便机灵地回了一句说完,老村长和王善民都悻悻离去,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也没听到隐小子声音,但见贾咏梅都说没事,也就互相宽心后回屋睡觉去了。
屋内令狐隐依旧昏迷不醒,贾咏梅双眼异光一收,收剑入鞘。
突然想起了重伤在身的儿子,两眼多了慈母的焦虑和温柔,她疾步进入了儿子的房间,点亮了昏暗的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