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谢府出来没多久,十六就发现有人尾随自己,她不动声色地拐进一条小巷,等那人跟进来时,伸手就是一掌打过去。
那人功夫也还不错,紧急之下竟也能接下她几招,但终究还是经验浅了一些,没一会儿就被她逼到墙角。她又是一掌劈下,那人勉勉强强地挡了一下,还是被打得往后退了几步。
十六见他已被堵进死角,便问:“你为什么跟着我?”
这人稳了稳步伐,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爽朗地笑着介绍自己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晚辈乃一和山一和观的弟子石采子。”
这人不过十六七岁,长相清秀,但看起来仍十分稚嫩,身上带着一股不染尘世的天真与率直,大概从小与世隔绝,才从山上下来不久。他一身整洁合身的青色道袍,头发利落地盘成一个太极髻,髻以一根古朴的褐色木簪固定,倒也衬得他干净利索。
这一和观十六也听说过,虽然只是个小观,但历任观主不惟清修,反而积极入世,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多年来竟也有所成就,至少一和山附近州县再无妖物敢放肆作祟。如果十六没记错的话,小青峰现任山主就是此观的创始先人。
想到此处,她便笑了笑,道:“原来你是一和观的弟子,既然你下山了就该好好四处历练,今日跟着我做什么?”
石采子笑了笑,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恶意:“还请前辈见谅,只是晚辈见前辈从谢府出来,一时情急,便行事莽撞了些。”
“我从谢府出来和你有什么关系?”十六毫不客气地问他。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头,带着点尴尬地笑着说:“其实……其实……前辈你道行远在我之上,应该早就看出谢府的不妥之处了。”
十六没回答他,却反问道:“那你说说,有何不妥?”
石采子知道她是想试探自己,便道:“想必前辈也发现了,这谢府之上有恶鬼的怨气盘旋,别的不说,就光是缠着谢夫人的那只鬼就已经够吓人了,而且……而且我还感觉到有一另一股不同寻常的鬼魂气息存在,不似是缠着谢夫人的那种游魂野鬼的味道。”
十六静静听他说完,没想到这小道士虽年纪轻轻,但本领却不错,天赋也还过人,便侧身让他从死角里出来,又问:“你发现这件事多久了?”
那石采子听她这么一问,却是苦笑一声,看起来有几分不服气又有几分委屈。
她不禁笑道:“看你这副样子,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缘故?”
石采子点点头,道:“晚辈也不敢隐瞒,其实那缠着谢夫人的恶鬼和晚辈颇有些渊源,晚辈也已追踪这恶鬼半年有余,只是因为法力低微,才一直未能将这妖物降伏。”
“原来如此。”十六点点头,道,“正好,我也想知道这恶鬼的底细是什么。小道士,我现在有些事要办,不知道你晚上有时间没有,我晚上能去找你聊一聊这鬼的事情吗?”
石采子听她这么客气,忙道:“前辈这么说可就是折煞我了,您随时可以过来,我就住在城外破道观里。”
“城外破观?”十六想了想,却道,“小道士,你我也算认识一场,不如在谢府一事解决之前你就住在我的玉磬门里吧,一来方便我向你了解那恶鬼的事,二来也不枉我和你的一位前辈相识一场,我便替他照顾照顾你这后生弟子吧。”
石采子面上一惊,正想摆手拒绝。但十六已经先他一步说:“不用拒绝了,都是同道中人,相互帮助也在情理之中的。”
石采子虽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但也不敢过于违背前辈的意思,以免拂了她的这番好意,便点头道谢,也答应了下来。
因十六有事在身,便让石采子以自己的玉佩为信物前往玉磬门。他走了一路,原本以为玉磬门会是一座装修豪华气派的道观,结果热心的路人却带他在一间平平无奇的小院门口停了下来。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老爷爷,这真的是玉磬门?”
带路的老爷爷热情地点点头,笑道:“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你放心吧,我没带错路,我还是小的时候它就长这样了。别怕,进去吧。”
石采子半信半疑地上前敲响了木门,没一会儿门离就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声音,那人一把拉开门,见面前的是一张生面孔,不仅愣了一下。
开门的正是宝瓶,他问:“公子你是?”
石采子一见到他就吓了一跳,惊道:“瓶……瓶子真的成精了!”
“啊?”宝瓶疑惑地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好笑地回答说,“我才不是什么精怪呢!我是宝瓶小仙,是仙!”
“啊?”石采子恍然明白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忙慌慌道歉说,“是我食言了,还请小仙莫要见怪!”
宝瓶见他吓得连连道歉,不禁得意地哈哈笑了起来。正在这时,里面又传来另一个年轻女子的笑声,她道:“你这臭小子,又在说瞎话唬人了!”
只听木门被吱呀一声又拉开了一些,一个身着淡蓝衣裙的貌美女子出现在门后。石采子虽然同样在她身上嗅不到凡人气息,但她通身的灵力修为却很纯正,定不是那邪魔外道之人。他不敢怠慢,忙道:“在下乃一和观石采子,今日是……”
“原来你就是石采子啊,你不早说?”宝瓶一听他的名字就拉开大门,边将他拉进去边道,“你可是贵客,请进请进!”
石采子被他一把拉进去。旁边的蓝衣女子不禁笑着解释说:“还请道长见谅,这家伙名叫宝瓶,没规矩惯了,你以后也不用跟他客气。我叫坛清,等会儿你进去还会见到另一个粉衣服的孩子,她叫桃碧,那也是个被宠坏了的。他们两个今后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道长不要见怪。”
石采子虽是得了十六邀请来这玉磬门中作客,但也万不敢得意忘形,便道:“姑娘客气了,这几日在下多有打扰,也请姑娘多多担待。”
“哎呀,我看你这小道士年纪轻轻,废话倒也是一大堆!什么打扰担待的,好好住不就行了!”宝瓶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石采子闻言,竟也不禁笑了几声,方才那种初见时的尴尬竟也消散了几分。
几人边说边往院内走,还未走近,突然听见院内传来两人的争吵声,听着像是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