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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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发上脾气来了?”
“你还要朝我摔杯子?”
“果然是那厮娘们儿的种,还真是会以下犯上了!!!!”
她父亲一步上前拽着她的衣袖,“你父亲我在这世道努力这么多年,如今全喂狗了你知晓不!!”
嘶吼,咆哮。
他推搡着茶莞,原本干净平整的旗袍子被拽得这一皱那一皱。‘这一皱’,皱在他宽大的手掌使劲扯着茶莞,手因为用力而发青,声音大得贯穿整个院子,丫鬟下属们吓得不敢出声,只管在角落里躲着。‘那一皱’,皱在裙角一处。她白皙的小手直发抖,紧紧攥住衣边。小脸吓白了,眼里尽是扑闪的泪光。她忍着泪水不掉下来,便使劲儿朝上看,嘴抿得更紧了。
她害怕,真的害怕,害怕他能做出什么更无理的事。
“你说话啊!!”
他朝她的后脖颈就是一下。
他不是我父亲。
他是司令。她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我母亲生我养我还能碍着你的眼?”
茶莞的猛一抬头,与司令一个对眼,她瞪得更厉害了。
那一声反抗是嘶哑的。有点歇斯底里,却又力不从心。带着哭腔儿,尾音是颤着的。
泪水充满了眼眶,一出声儿便再也忍不住了。
“自从娘走出这个院子,她…她唯一留下的就是那金丝鸟笼啊…你…你把画全给撕了?金丝鸟笼的…的那一张也没留下?”
她啜泣到快使不上力气说话,出一声儿都是断断续续的,颤得更厉害了。说到最后仿佛是把最后一丝力气都给压上了,声音加重了许多。
她的双手都被司令擒着,手腕被紧紧抓住,手掌也逐渐没了血色。她只能抬起头,无助地看着他。
他这个,
爱财司令。
泪珠从脸颊划下,滑到下颚,最终滴落。
他许久没说话,只是手上力气更重了些,眼睛上的红血丝越来越明显,狠狠地看着她。
“给我点生活的机会…”
“啪”
一个巴掌落在她脸上。
她一瞬间的惊愕,让自己辨别不清面前这个嘶吼的人到底是谁。眼神定住了般,头发乱了,一丝一缕散落在肩上。
“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住你还嫌少?你去看看你那个不争气的妈吧!!!!”
打在脸上,疼早就忘了。
她的心被撕扯得这一皱那一皱。
她母亲在茶莞还是幼童时被父亲骗到了一座小木楼中,说难听点是卖。
里面满是靡乱。
那日,茶莞自己跑遍了整个院子整条街,也不见娘亲的呼唤了。
父亲给的缘由是,家里缺钱,他还爱她。
那天晚上,没有娘亲轻拍着她的被给她讲睡前故事了,没有娘亲在她去集市前的千叮咛万嘱咐了,没有娘亲时不时肉肉她的小脑袋,轻唤阿茶了。
现如今,只有父亲动不动往歌厅跑,那歌女的名字是亲切地叫了个遍。等回到家已经是五更天了,举着酒瓶子使劲儿砸门。
只有当前对着她咆哮,撕毁她唯一念想的司令了。
也就因为这,她的眼角是泛红的,她的泪沟也逐渐明显。
“如果我的地位没了,你我都得喝西北风。”
她的心像漏了一拍。
他还是我父亲。
他还爱我吗。
“茶莞啊,你父亲身子骨也一年不如一年了。咱家的基业不能在这儿断了啊。”
父亲突然间又收起了刚才的怒气,叹了一口气,和她平和地说着。
“明天跟我来司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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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8日.
阴雨。
-茶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