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开始前的倒数第二天,我去火车站送林星和陈杨。
“照顾好她啊你。”我一拳重重地打在陈杨身上。
“放心吧,她不欺负我就不错了。”陈杨努努嘴,白了我一眼。
“记得常回来看我啊!”“我也舍不得你啊,伊伊。”
“行了行了,你俩整得跟要死了一样干嘛。”这时广播里开始催促下一趟登机的旅客。
“那我们走了啊,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看着他们转身远去的背影,我才知道原来所有人都往前走了好远好远,而我却还留在原地。
就这样,我迎来了我的第二个高三生活。
开学的那一天,我妈语重心长地跟我说,孩子啊,一定不要再辜负这一年了。我点点头,沉默地看着那张冷冰冰的铁门,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投狱的罪犯,罪名是浪费自己的青春。我妈站在外面,我站在里面,那一刻我觉得是真的没有退路了,只能往前走。我抬头看看天,阳光正好。新刷的教学楼墙壁呈现出一种蓝白相间的忧郁的色彩,多像是罪犯的囚服。我就像是那个穿着蓝色条纹的男孩,站在奥斯维辛集中营的铁门向外张望。我妈给我找的是一所高考复读学校,简单的说就是今年本省大部分没有考上大学的孩子都在这了。我坐在教室,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同学,你这里有人吗?”
”啊...没人。“
“那我能坐这吗?”
“啊.....坐,随便坐。”
“谢谢你啊。”
“不客气。”
她就是我在这的第一个朋友,左立莉。据左立莉说她之前跟我是一个高中的。
“你以前哪个学校的呀?”她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我。
“一中。”
“你是一中的!我也是一中的!”
“没想到咱俩还是校友,那你是......哪个班的?”
“啊.....我三班的。”
“你,你三班的?我也是三班的。“我有些尴尬地看着她。
“啊....我艺术三班的。”
但我知道她不是,她只在一中待过两个月,作为六高过来的艺术生在一中借读。但每次她说起一中的时候,眼里都透着光,她和我不一样,她以一中为荣耀。而我,根本不愿意再提起那个伤心之地。所以,每次她想要和我回忆一些过去校园的青葱往事时,我都避之不提。
“诶,你看你有后面那个男生。”她突然转移了话题。
我刚想转头,便被她一把拽住。“你别回头啊,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我不回头我怎么看啊?”我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哎呀,你偷偷地看啊。”
“我天,是有多帅啊?你看你那个花痴的样子。”我往后一看,一个白净干瘦的男生正端坐在那翻阅着什么。确实挺帅的,但都这个时候了,再帅的男生也打动不了我,我的眼中从此只有学习二字。
”他叫龙白。“莉莉悄悄地在我耳边说。
“嗯,是挺白的,我爸妈怎么不也给我取个这样的名字。”
“哈哈,他是我们以前学校的校草。”
“你是不喜欢人家呀,咦?”我一脸八卦地看着莉莉。
“你能不能帮我要下他的微信呀?”我突然想逗逗她。
“你...你,哪有第一天就要人家微信的,再说了,你自己怎么不去呀?”莉莉脸都红了。
“我不是逗你呢嘛,放心啊,我不会跟你抢男人的。”
就这样,我和莉莉因为这个男生而打开了心扉,原来女孩子的友谊都是建立在交换秘密的基础上。但好在,我在这有了第一个朋友。
在我们这个班里什么样的人都有,有各个中学来的优等生,中等生和被爸妈逼过来的后进生。还有从部队退役的年轻军人,从医专毕业的男护士,还有在家没事干想重新上学的。我们的班主任姓夏,是一个表面看上去非常慈祥的老人。是的,表面上。她说,无论你们过去是什么人,来自哪里,这里都只不过是你们的一个中转站。所有人在这里都是在同一个起点上。是的,这里就是一个重生的地方,走出去就是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那一个我向往的,五彩斑斓的世界。我相信,我甚至开始向往和期待。
但充满斗志的日子还没过几天,我一开始打了鸡血似的斗志在两个星期的消磨之后便消失殆尽。我开始像蔫了一样,每天都在下课的时候发呆,两眼空空地望着窗外。每天上课的时候,老师的粉笔头都会不偏不倚地砸在我的头上。阳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肩上,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梦幻似的,转瞬即逝。午休的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而我还在补上节课没有抄完的课堂笔记。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字好像在跳舞,突然感觉视线有点模糊,我把头埋在手臂里想休息会。这时,一颗粉笔头应声打在我头上,不偏不倚。
“谁呀!!?”谁敢打扰我睡觉,我跟他没完。
“周伊。”感觉好像有人在叫我。
“周伊。”真的有人叫我。
“范成舟!”我不是出现幻觉了吧,他怎么在这。我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好像并不是梦。哪怕隔着窗户,我也能认出那个人的脸。
“你怎么在这啊?”
“我来复读啊。”阳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感觉一点也不真实。
“你来复读?你不是高二的时候就出国了吗?你....怎么会来这?”
尽管我不敢相信,这个我曾经整整喜欢了五年的男生,竟然又站在了我的面前。
原来,倒霉的不只我一个呀,还好,有你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