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我要杀了你!”阿依莎眼睛都红了。
“杀了我?我好怕哦。”帕颜眼神冰冷,隼翼刀寸寸出鞘。
扶岫冲上来挡在阿依莎身前:“不要碰她,有本事冲我来!”
“冲你来,你又算什么东西?”帕颜眼神更冷,抽出隼翼刀就要朝扶岫劈下去。
“且慢!”有个声音在驿馆外响起。
众人回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气宇轩昂,衣袍华贵。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侍从,个个斜背双刀,精悍无比。
帕颜微缩瞳孔,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棠伽殿下,很巧嘛!”
棠伽王子走上前,看了看朱勒等人,又望向帕颜,脸上似笑非笑:“不管你信不信,我真是碰巧路过这里。”
帕颜冷笑。
棠伽问道:“帕颜将军,不知这些人都犯了什么罪?”
帕颜冷冷道:“当初大王将鸟飞谷的安危托付于我,本官恨不得肝脑涂地粉身以报。自受命以来,夙夜匪懈不敢有半分轻忽。有危及鸟飞谷者,本官必定将其当场诛杀,绝不姑息。这些人与逆贼勾结,图谋祸乱鸟飞谷,本官将他们拿获,殿下这是要指责本官的不是?”
棠伽王子笑道:“身为休循左都尉,缉拿匪类严惩不法是你的职权,本侯无意干涉。不过呢,还是有句话要提醒你,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克制一些总没有坏处。汉人书中说,慎尔出话,敬尔威仪,这是教人要谨言慎行的意思。没了敬畏之心,就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岂不乱了法度?就说朱勒这些人吧,他们行走诸国,远涉大漠,拎着脑袋东奔西走,无非是挣几个血汗钱,将军真有他们作乱的证据?倘若今日杀了他们,有人会说我休循国贪暴不仁刑加无辜,岂不坏了休循的名声?一旦日后王兄追问此事,帕颜将军将何以对?”
“本官愚钝,殿下这是要替他们求情的意思?”
“本侯身为监国,不偏不党,行事无愧,何来求情之说?帕颜将军有巡城之责,也要直道而行,不宽纵一个匪类,也不能枉杀了一个无辜之人。休循立国百有余年,明仁德于天下,著信义于四海,不能因为贪婪自毁了国本才好。”
帕颜大怒,这话不止诛心,还啪啪打脸啊。一个摆在台面上的提线木偶,谁给你的狗胆敢这么跟我说话?真以为让你过了两天舒心日子,就叭拉狗咬月亮——不知道天高地厚?他看了看棠伽,笑眯眯道:“殿下公务冗繁,既非求情,还是不要打扰本官办案吧。”
“这么说,帕颜大人是要一意孤行么?”
“殿下生气了?说说看,他们送了多少好处给您?难不成殿下想把监国二字去掉,也去金狮子座上过把瘾?”
“放肆!”棠伽大怒,身后十几个侍从一齐拔刀,空气一下子凝结,杀气猎猎如海潮。
“咋的,殿下被本官说中了心事,这是要杀人灭口的意思?”帕颜不为所动,笑意更浓。
红隼骑齐刷刷拨出隼翼刀,呈半圆形将棠伽等人围了起来。
棠伽负手于后,攥指成拳。
良久,他松开手挥了挥,侍从们收刀归鞘,杀气消弭,如风过水无痕。
帕颜啧啧道:“我听说人有所忍,必有所图。先王在世之日,常夸殿下是休循麒麟子,又送了一个冢虎的雅号,如今看来果然不错!单是殿下这份隐忍养气的功夫,就非常人所能及,卑职佩服!”
棠伽深深看了帕颜一眼,拂袖而走。
帕颜躬身:“卑职恭送殿下,一路好走!”
众人心头冰凉。
帕颜耸耸肩,看向朱勒等人:“瞧见没?殿下真生气了,怪我咯?看样子一刀杀了你们还真是不行,我得暂且留下你们的小命,保不准殿下真跟我翻脸。我很怕的,一定要给你们安排个好去处啊。哎呀呀,想起这个就脑壳儿疼!你们说说,咋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众人毛发直竖。这狗日的是什么节奏?
扶岫叹了口气:“我不怕死,就怕这王八蛋来一出虎豹嬉春,本王子真要给活活恶心死了。”
虎蛮好奇:“虎豹嬉春是什么玩意儿?”
扶岫看了看阿依莎,“可不可以不说?”
阿依莎冷冷道:“不说也行,等会儿我就去问问那个混蛋!”
扶岫知道阿依莎说到做得到,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刮子。祸福无门,惟人自召,你说我好好的提虎豹嬉春干什么?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那个虎豹嬉春……”扶岫想了想,小声告诉了阿依莎和虎蛮。
虎豹嬉春是从汉地传过来的刑罚,据说始作俑者是商纣王。在行刑前挖一大坑,在坑里放上蛇蝎之类的毒虫,然后将犯人脱光了衣服丢进坑里,受毒虫噬咬。后来有人将这种刑罚发扬光大,先把猫和老鼠放进口袋里,谓之虎豹,再把犯人脱光衣服塞进袋子里扎起来。因为这种刑罚多用来对付女犯人,故称作虎豹嬉春。
阿依莎眼神都变了,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鼠和蛇,忍不住弯下身子干呕得撕心裂肺。好大一会儿她才抬起头:“小混蛋,你是故意的?”
扶岫洋洋得意:“我不说,你非让说,怪我咯?”
帕颜转身吩咐道:“来人,将人犯全部送到神殿里,等待真神赐予永生之福!”
众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神殿是地狱的入口,一旦被送进那里,将成为伥鬼,生生世世被蛇神奴役,再无出头之日啊。
神殿在鸟飞谷城中心,有祭祀神坛,砌石而成,与城北方的王宫遥遥相对。台高十丈,上有青铜神殿,巍峨壮观。祭坛附近有守护神殿的神卫,人数不多。这里是休循禁地,是巴蛇神休憩之地,谁吃饱了撑的来找死?
神殿正当中是一尊九头大蛇塑像,血盆巨口,狰狞可怖。
哪怕是活得最久的休循人,也不知道神殿存在了多长时间。有人说休循立国之前它就在这里,看牧马频来去,城池毁了又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