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扶岫惊叹不已,不过他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开玩笑,这么大一棵树别说一头黑龙,就是有十头巨龙不分昼夜围着饕餮,差不多也得好多个千年才能咬断,他用得着替后人担忧吗?好像眼下他们的处境才是最麻烦的吧!倘若不走运,真得和那些还未谋面的江湖女侠们提前说再见了。
“师娘,你说的那个伥鱼,是什么东西?”
“伥鱼不是东西,是肮脏的恶鬼。传说凡是接近世界树的人都会被黑龙吃掉,他们的亡灵无法超脱,就变成了不人不鬼的伥鱼。”
“有这种恶心的东西?”扶岫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
话音刚落,虎蛮大叫道:“小心!”
一只白惨惨的爪子从水里穿出来,擦过扶岫的脚踝,抓在船尾上。
阿依莎大声尖叫,扶岫也差点儿掉了魂儿,背上全是冷汗。
虎蛮眼疾手快,抄起船板砸过去,将那只惨白的爪子拍落湖里。
他刚要喘口气,瞳孔猛地一缩。只见小舟四周水底出现无数怪影。人面竖瞳,上半身惨白近乎透明,嘴巴里伸出半尺长分叉的舌头,有手无脚,下半身是鱼尾状。每条骷髅似的长臂末端都有一只诡异的爪子,锋利如刀。这东西绝不是传说中的美人鱼,而是丑陋得近乎妖邪的怪物。每一个怪物带着无比阴冷的笑容,如同白鲨般扑向小舟。
扶岫抽刀叫道:“你娘咧,真是活见鬼了。这是什么玩意?”
阿依莎浑身都在颤抖:“这就是伥鱼,它们是恶魔的仆从!”
“不是吧,这么恶心的东西也是鱼?”见无数丑陋的怪物包围了小舟,扶岫觉得胃里一阵阵翻腾:“真是不作不死,好死不如赖活着。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早知道这样,老子宁愿躺在地牢里,哪儿都不去,起码不会恶心眼睛。”
虎蛮不理他,抡起船板猛砸。伥鱼密密麻麻,似乎比水里的鱼都多,纵使他有三头六臂又怎么杀得过来?阿依莎绝望了,悄悄拔出短刀抵在心口。她宁愿死,也不愿沦为这种肮脏东西的血食。
啪,虎蛮手中的船板爆碎,木屑纷飞。
几头伥鱼乘机抓住虎蛮的脚踝,将他往水里拖。
扶岫见状,丢了手中的刀,一把抱住虎蛮,拼命往回拉。
双方角力,越来越多的伥鱼涌过来,虎蛮和扶岫渐渐力衰。危急关头,扶岫猛然想起什么,大叫道:“阿依莎,快点火!烧死它们!”
阿依莎蓦然醒悟。
凡是阴物必惧火,伥鱼凶绝,亦为死灵所化,又岂能例外?
她一把扯下外袍,点燃了扔向扶岫。
扶岫接住阿依莎扔过来的衣服,顺势绞成一根火棍,劈头砸下去。那些伥鱼被火棍劈飞,发出凄厉的尖叫,一头头嘣嘣爆裂,化为漫天的黑雪飘落到湖面上。
见火攻奏效,扶岫精神大振,将手中的火棍舞得虎虎生风。
火借风势,锐不可当。救下虎蛮,将伥鱼的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
三个人乘机划小舟逃了出去。
世界树愈来愈近,无法言喻的莽荒和枯寂扑面而来,犹如巨大的龙尸横贯天地,让人有面对神明般的颤栗。在世界树面前,人类渺小如蝼蚁,再狂妄的人都不由自主生出敬畏之心。
苍天在上,诚惶诚恐!
扶岫忽然挺直了身子,直勾勾看向黑黢黢的湖底:“你们看到没有?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船下面游过去了,好吓人。”
“什么东西?你见鬼了?小蠢瓜子,不知道别乱讲话,人吓人,吓死人,晓得咩?”阿依莎以为扶岫又恶作剧,气得要捶他。
虎蛮不说话,脸色阴沉如水。
小舟好不容易靠近小岛,三人刚跳下去,还未等跑开,身后漆黑的湖水猛然炸裂开来,白浪冲起数丈高。一颗笆斗大的蛇头从白浪中探出,分叉的舌头不时吐出,像两柄锋利的军刀。鳞片漆黑如墨,拳头大小。蛇瞳黄绿色,充满无尽的邪恶,像高高在上的神祗,漠然地盯向扶岫等人。
虎蛮双瞳骤缩,之前他也觉得水里有东西,想不到是一条可怕的黑蛇。扶岫手脚冰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蛇。虽不如传说中吞食巨象的巴蛇,一口吞下他应该不是难事。
阿依莎摇摇欲坠:“真的是……那条传说中啃食树根的黑龙!”
虎蛮踹了扶岫一脚:“还不跑,等死吗?”
扶岫打了个激灵,像中箭的兔子一样窜出去,恨不能多生两条腿。
两个人跑出十几步,才想起阿依莎。
回头看时,见她筛糠似的坐在地上,都站不起来。她不是不想跑,而是两条腿就像煮过的面条,软得一塌糊涂。
泼喇一声响,大蛇比神殿柱子还粗的身躯从湖水里窜起,吐出腥红的蛇信,朝青铜树扑过去。
“糟了!”虎蛮大叫一声,掉头奔了回来。
两个男人遇到危险二话不说跑掉了,把一个女子扔下算怎么回事儿?扶岫扶额,叫了一声娘,也抄刀反杀回去。明知道回去是个死,可他能独自逃生么?身为郑大侠的徒弟,咋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葬身蛇腹?难不成师父那么多苦口婆心的教诲都当屎给他拉掉了?
吼,大蛇凌空罩下来,獠牙如刀芒森寒。上下颌反向拉开,几乎接近180度开合角,要将阿依莎一口吞没。
阿依莎两眼发直,分明吓傻了。
嗖,一根弩矢尖啸着从她头顶飞过去,狠狠插进蛇颈,污血飞溅。空气仿佛烧灼了似的,滚烫得吓人。
大蛇中箭,愤怒嘶吼,声波如飓风扫过,湖上滚龙卷,恶浪滔天。
虎蛮趁机窜过去,扛起阿依莎就跑。
扶岫傻眼:“嘛呢?”
身后有人问道:“还不走,要不要留下来吃个九头蛇炖山鸡?”
九头蛇炖山鸡?嗯,这主意不错,听起来很有味道的样子,只是……太奢侈了一点儿吧?扶岫觉得声音很熟悉,猛地一回头,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师父,真的是你?!”
郑吉一手负后,一手执弩,衣袂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