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夫人真是个慷慨豪爽的人。格利那凡爵士能娶到这样一位贤惠的妻子,心里感到无比的自豪。当他在伦敦的请求被拒绝时,他就打算亲自去援救格兰特船长。当听到夫人提出的建议时,心里甭提多么高兴和自豪,爵士衷心地为夫人喝彩。
既然已经决定去营救格兰特船长,那么一分钟也不能浪费了。当天,爵士就吩咐船长门格尔,做好出海航行的准备,并且说这次有可能会是一次环球航行。
邓肯号是一艘式样美观、坚固而轻快的蒸汽机游船。有两个主桅,带有各种形状的帆。它可以和普通快帆船一样,利用各级风力,但是它主要还是靠发动机的力量。它的发动机是最新生产的,动力十分强劲。所有的设备都足以让邓肯号做环球旅行了。
船长门格尔对于业务十分内行,他是格拉斯哥港数一数二的优秀船长,具有勇敢善良、沉着刚毅的优秀品质。大副汤姆·奥斯丁是个有经验的老水手,值得信任。船上连船长大副在内一共是25人,他们都是经验丰富、诚实可靠的人。格利那凡爵士有了这样一个船员队,就等于有了一支精兵。当邓肯号船队听到这次航行的目的时,个个都激动得不得了。
门格尔一边修舱贮粮,一边给爵士夫妇准备长途航行的房间,同时他还要替格兰特船长的两个孩子布置舱位,因为海伦夫人已经答应带着两人在邓肯号上随行。
船上的乘客还有麦克那布斯少校。少校50岁了,态度镇静,谦虚沉稳,和气温柔;他从来不跟人家争辩,也从来不跟人家发脾气。麦克那布斯少校以表兄的身份住在玛考姆府,现在他觉得以少校的资格到邓肯号船上来,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启程的日子一天一天迫近了。门格尔真是非常精明能干,检查好一切装备后,定于8月25日启程,这样,不到初春,邓肯号就可以进入南纬地带。
8月24日,船上的所有乘客都在船上安顿下来了。爵士夫妇、格兰特姐弟、奥比内夫妇和少校分别住在船后的楼舱里。门格尔和奥斯丁的房间在客厅的另一端,背着客厅,面朝中甲板。船员们住在宽畅舒适的平舱里。
邓肯号启航之前,爵士和他的旅伴们以及全体船员,都离开游船,到格拉斯哥古老的圣孟哥教堂里举行了启动仪式。仪式结束后,船长命令加足马力起航了。邓肯号沿着丹巴顿的峭岩行驶,进入了克莱德湾。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开始进入大西洋航行。
航行的第一天,海浪相当大,邓肯号颠簸得很厉害,女士们没有到甲板上来。第二天风转了方向,邓肯号强有力地压着波澜,船不再颠簸得那么厉害了。海伦夫人和格兰特小姐一早就来到甲板上,和爵士、少校、船长一起欣赏日出的壮丽景象。邓肯号在灿烂的光芒中滑行,它的风帆好像是被太阳光线撑着鼓起来一样。
“这次航程需要很长时间吗,我亲爱的爱德华?”夫人问。
“这要问船长啦,他一定最清楚了。”
“爵士,”船长回答,“这条船好极了,船笛和机器配合得这么完美。照现在的速度,十天后就可以穿过赤道,不到五个星期就可以绕过合恩角了。”
“你听见了吧,玛丽?”海伦夫人接着说,“不到五个星期!”
“是的,夫人,我听见了,船长的话真叫我高兴。”玛丽说。
“这次航行你受得了吗,玛丽小姐?”爵士问。
“感觉还可以,慢慢我就会习惯的。小罗伯尔呢?”
“小罗伯尔啊,他不是钻在机器间里,就是扒在桅顶上。我保证这孩子不懂得什么叫晕船。”船长手一指,罗伯尔正在三十米高的高空上悬着呢。玛丽看了不由得大吃一惊。
“啊!您放心,小姐,”门格尔说,“我保证不久之后,我将给格兰特船长介绍一个了不起的小鬼头。可钦可敬的船长,我们不久就要找到他的!”
“但愿老天爷听到您的话,船长先生。”玛丽回答。
“我亲爱的孩子,这一切都是天意,上天让我们收到你父亲的求救信,就一定会让我们找到他的。我们还有一艘这么了不起的邓肯号和最优秀的船员,不是吗?”爵士安慰道。
“我也对邓肯号充满了信心,我从小就常在我父亲的船上玩,他也许想把我培养成一名水手,经常帮着调调帆面,编编帆索。”玛丽说。
“这样说来,你就是门格尔的朋友了,门格尔船长认为世界上没有一个职业能比得上做水手,即便是女子,也只有做水手那才最好!我没说错吧,门格尔!”爵士说。
“当然啦,爵士。可是,我却认为格兰特小姐应该要在楼舱里做贵宾,这比在甲板上拉帆索更合乎她的身份。不过听她这话,我心里感到很高兴。”船长回答说。
“听你们这么说,我倒想跑到舱底下去参观一下,看看我们的水手们在那儿住得怎么样,还习惯吗?”夫人说。
“住得好极了,他们就像住在家里一样。”船长回答。
“那么,我亲爱的爱德华,请让我们参观一下。”夫人说。
“请吧,夫人,不过,先让我通知一下奥比内。”游船上那位司务长是个长得像法国人的好厨师。“奥比内,我们吃早饭之前要去溜达溜达,”爵士说,“我们回来时早饭能做好吗?”奥比内严肃地鞠了个躬。
爵士和其他人都去参观了,少校独自留在甲板上,喷着浓浓的烟雾,望着远处的海面发呆。突然,他发现一个陌生人站在面前。这是个40多岁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的头又大又宽,高高的额角,长长的鼻子,大大的嘴,很长的下巴,戴着副大而圆的眼镜,目光闪烁不定。他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脚上穿着粗黄皮靴,身上是栗绒裤,栗色绒茄克,众多的衣袋,仿佛都塞满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有一个大望远镜,斜挎在腰间。他那种随随便便的样子,十分潇洒可爱,显然是位爱丢三落四的好好先生。
这陌生人的活泼好动与少校的安闲沉默恰好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他围绕着少校走来走去,而少校却毫不在意。这位来历不明的客人只好拿起他的望远镜,对着天边水天相接的地方,看了5分钟,又把那望远镜放下来,拄在甲板上,用手按住上端,镜子的活节一动,一节套进一节,镜子突然缩下去,那陌生人站不稳,差点跌倒在甲板上。他的滑稽动作任何人看了都会发笑,但是少校却连眉毛也不皱一皱,于是那陌生人开腔了。
“司务长!”他等了一下,没有人出来。“司务长!”他又叫了,提高了声音。
奥比内先生这时正从那里经过,向前甲板上的厨房走去。他忽然听见一个陌生的大个子叫他。
“哪来这么一个人?”他心里想,“格利那凡爵士的朋友吗?不可能呀。”
“你是船上的司务长吗?”那陌生人问。
“是的,先生,请问先生您是?”
“我是6号房乘客。您贵姓?”
“奥比内。”
“好,奥比内,我的朋友,”那6号房乘客说,“我已有36小时没吃东西了,请问,几点可以开饭?”
“9点钟。”奥比内机械地回答。
“现在才8点,那么,您先给我来一块饼干,一杯白葡萄酒,我饿得没劲了。”
奥比内听了真是莫名其妙,而且这位陌生人还在东拉西扯地说个不停。
“我还要问你,船长呢?船长还没有起来呀!大副呢?也还在睡觉吧?幸而天气好,顺风,船没人管也可以走。”
这时候,门格尔正走到楼舱的梯子上。
“这位就是船长。”奥比内说。
“啊!高兴极了,薄尔通船长,认识您,我高兴极了。”
吃惊的显然是门格尔,不仅因为见到了一个陌生人,还因为这个人居然喊他“薄尔通船长”。
门格尔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奥比内,又看看那新来的客人。
“现在,我亲爱的船长,我们认识了,我们就是老朋友了。随便谈谈吧。请您告诉我,您对苏格提亚号满意吗?”
“什么苏格提亚号呀?”最后船长也开口了,“先生,我并不是薄尔通船长,哦,先生,我想你搞错了!”门格尔开始明白这位陌生人是认错人了。
这时候爵士夫妇、玛丽都走到楼舱甲板上来了,那陌生人一见他们就叫:“啊,有男乘客!女乘客!妙极了。薄尔通先生,希望您给我介绍一下……”
“这位是格利那凡爵士。”门格尔说。
“爵士,”陌生人跟着就改口,“请原谅我自己介绍一下。在船上不能那么拘礼,我希望我们很快地熟悉起来,和这些夫人们在一起,我们的航行将会是十分惬意的,时间也会过得快些。”
海伦夫人和格兰特小姐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她们不知道怎么会出现一位这样的不速之客。
“对不起,先生,”爵士开腔问,“我请教……”
“我是雅克·巴加内尔,一位忠实的地理爱好者,到过欧洲各个地方,也做过各个大城市的地理学会通讯员。我在研究室里研究了二十年的地理,现在想做些实际考察,我要到印度去,把许多大旅行家的事业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