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别看瓦西里神父平时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凶起来吓死你。这不,今天他又恶狠狠地盯着全班同学。
“过节前到我家补考的同学都给我站起来。”
“嗖”的一声有几个同学站了起来,四男两女。
“两个女同学坐下。”神父话音一落,两个女孩应声落座,长出了一口气。
“四个男同学到我这儿来吧。别害怕,告诉我,你们当中谁抽烟。”
“我们不抽烟。”四个男生异口同声。
“好啊,你们不抽烟?那么我家面团里的烟末是自己跑进去的?”神父气红了脸,“不说是吧,那就只好让我来查查你们的衣服口袋了,一会儿就会真相大白的。”
三个男孩掏出衣服口袋里的东西,翻出口袋让神父查个究竟,尽管神父仔细地检查,却一无所获。
第四个男孩是个黑眼睛的孩子,身上穿着打了补丁的裤子,当神父转向他时,他忙说:
“我的衣服没有口袋。”口气中流露出憎恨。
“衣服没有口袋?你认为我查无实证就不知道是谁干出这种下贱的事吗?就是你把烟末放进我家的面团里,你把发面糟蹋了,也把你自己在学校学习的机会给断送了,滚吧!这次别说你母亲来求情,就是天王老子来求情也没用。”说完神父揪住男孩的耳朵,把他推出了教室。
教室里的孩子们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谁也不知道神父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并把保尔·柯察金赶出教室。只有保尔的好朋友谢廖沙·布鲁兹扎克心知肚明,因为他亲眼目睹了复活节前,保尔在神父家的厨房里等待补考时,把烟末放进面团的全部过程。
保尔被赶出学校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怎样回家,怎样向妈妈说起被学校开除这件事。妈妈在税务官家里当厨娘,起早贪黑,辛苦操劳,自己真不该再让妈妈操心了。
保尔伤心地哭了。
现在我该怎么办呢?这该死的神父,怎么我就会往他家的面团里放烟末呢?还有谢廖沙,这馊主意就是他出的,他现在反倒没事,我却被学校开除了。
保尔和瓦西里神父早就有仇,保尔和米仕卡·列夫丘夫打架那次,神父就罚他饿肚子。神父又怕他在教室里捣蛋,就把他安排到高年级的教室里,坐在最后一排。
保尔正巧听到高年级老师讲,星星和地球一样都已经存在几百万年了。保尔十分惊讶。“吁,《圣经》里可不是这样说的!”他想站起来纠正老师,可最终还是没敢站起来。
保尔的妈妈是个基督教徒,受妈妈影响,保尔是信教的,他深信《圣经》上所有的道理,他的《圣经》课成绩一直都很好,瓦西里神父总是给他满分。
又到上《圣经》课的时候,神父刚坐下,保尔就举手提问:
“神父,为什么高年级的老师说,星星和地球都已经存在几百万年了,可《圣经》上说的只有五百年……”
“什么?小杂种,你竟敢质疑《圣经》!”瓦西里神父凶狠地打断保尔的提问,跟着揪起保尔的双耳,把他的头往墙上撞,等保尔回过神来,他已只身躺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了。
妈妈知道这件事后痛骂了保尔一顿,接着就到学校找神父求情,以让儿子回到学校上学。可保尔对神父的仇恨种子已经种进心里,早晚要发芽的。之后神父总是给保尔小鞋穿,保尔的成绩自然也一落千丈,从满分掉到不及格,掉到补考,最后发展到保尔把烟末撒进面团。这事,神父虽然没有证据,但他一猜一个准,只有保尔会干这种事。
下课了,同学们都跑过来围着保尔,只有谢廖沙没来,他觉得对不起保尔,但是他也没能力保护保尔。接下来保尔被叫进了校长室,他被通知开除了。
书读不了了,妈妈只好带着保尔到车站的小饭店去应聘做小工。
老板是一个干瘦的老头,他看了看保尔,问:
“几岁了?”
“十二岁。”妈妈抢着回答。
“好!每个月八卢布的工钱,工作一天,休息一天,工作日饭店管饭,但不能偷东西。”
“老板您放心,我儿子他不会偷东西的,我保证!”妈妈惊恐地说。
“行,那就从今天做起吧!”老板转身对柜台后的员工说:“齐娜,把这个小帅哥带到洗碗间,告诉弗萝夏,由他顶替格里什卡的工作。”
到了洗碗间,妈妈在保尔的耳边轻声叮嘱:
“保尔,好好干,别丢脸!”说完才放心地离开。
洗碗间里热气腾腾,起初保尔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到齐娜说:
“嗨,弗萝夏,这位新来的小帅哥顶替格里什卡,你给他派活吧。”
齐娜指着弗萝夏对保尔说:
“她是你的头,你听她的。”齐娜说完回柜台去了。
弗萝夏边擦汗边打量着保尔,完了对保尔说:
“小帅哥,听好了。你要做的活是,清早把水烧开,并一直保持开着,柴得自己劈,还要准备茶饮。别人忙不过来的时候,你得帮着擦刀叉,倒脏水。听明白了吗?”她的声音和直爽给保尔的印象不错。
“看来这位阿姨不错。”保尔心想,于是鼓足勇气问弗萝夏:
“我现在该做什么呢,阿姨?”
“哈!哈!哈!”笑声笼罩了整个洗碗间。
“弗萝夏有侄子了!”“哈!哈!哈!……”
弗萝夏本人比别人笑得更欢快,保尔没看清她的脸,其实她不比保尔大几岁,她也只有十八岁。
保尔感到有点难为情,转身问身边的男孩:
“我现在该做什么?”
“你还是问阿姨好了,我只是临时帮忙的。”说完,男孩离开了洗碗间进了厨房。
“过来一起擦刀叉吧!”一个年长一些的女工对保尔说:“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嗨,接着。”她边说边递给保尔一条毛巾,指着堆成小山一样的刀叉说:“看好了,毛巾的一头用牙咬住,一头用手拉紧,把刀叉在毛巾上反复擦,特别要注意叉齿。在这里刀叉要特别干净,要是让来到这儿吃饭的老板们挑出毛病来,老板娘立马炒你的鱿鱼。”
“老板娘?不是你们老板雇我的?”保尔不懂,女工们又大笑起来。
“小帅哥,这里谁说了算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三个跑堂伙计抱着一堆脏餐具进了洗碗间,其中一个宽肩方脸的伙计叫道:
“干快点,十二点的火车就要到了,你们还在磨洋工!”
他看到保尔就问:
“哪来的小家伙?”
“新来的。”弗萝夏说。
“哦,新来的。”宽肩方脸汉把保尔推到茶炉前,“记住!这两个茶炉随时都得有开水。可现在呢?一只熄了火,另一只也快熄火了。今天先饶了你,明天再这样,当心抽你,记住了?”
保尔一言不发,烧起茶炉来。
保尔的打工生涯就这样开始了。第一天工作保尔特卖力,他知道这里不比家里,家里可以不听妈妈的,在这里不听话可要被扇耳光。
保尔把茶炉火烧旺,把污水倒进污水池,又往锅炉里添煤,把湿毛巾烘干……别人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深夜保尔累得疲惫不堪,可还是撑着把他该干的活全都干完了。
早晨七点,保尔该下班了。一个小混混模样的胖男孩来接班,他对保尔干的活还满意,但嘴里却蛮横地命令他:
“听着,明天早点来,六点接班。”
“什么六点,按规定应该是七点!”保尔回敬。
“告诉你六点就是六点,不服,当心找练。”
“闭上你的臭嘴,想练,爷随时奉陪!”
胖孩子没料到保尔这样强势,只好自圆其说:“那你就睡觉去吧。”
第一天顺利地下班了,保尔心情舒畅,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回家休息了,他想:
“妈妈一定醒了,等我下班呢。”
“被学校开除了也好,不开除的话,那可恶的神父也不会让我好过,现在我可以骂他狗日的。”他又想。
“对,那个臭小子还想占我便宜,他真是欠揍。一定要揍他。”他又想。
见到儿子回来,妈妈急切地问:
“怎么样?”
“挺好。”保尔回答,隔窗看到哥哥阿尔青·柯察金的背影。
“哦,哥哥回来了。”
“昨天回来的,这次不走了,就在机车库干活。”
保尔推门进屋看着哥哥的背影,哥哥开口了:
“好啊,撒烟末的英雄回来了,干得不错!”
“看来阿尔青全知道了,他会揍我吗?”保尔心想,但他细看阿尔青的神态好像不会动武。
“看着我,你已经完成功课,大学毕业啦,该做洗碗工了。”阿尔青说完,果然没有动粗。
喝茶的时候,阿尔青了解了保尔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对保尔说:
“好啦,弟弟,事情都这样了,就让它过去吧。以后得小心行事,干活别偷懒,干好自己该干的,要是再被开除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妈妈够辛苦了,你小子不能再让她操心了。洗碗先干一年吧,完了我介绍你到机务段当学徒,洗碗不会有出息,得学会一门手艺。听着,保尔,你要做一个有出息的人,让妈妈也享几天福。”
阿尔青穿上上衣对妈妈说:
“我出去有点事。”他走出房间,又回头隔窗对保尔说:“我给你带来小刀和皮靴,妈妈会给你的。”
保尔在车站饭店一干就是两年,两年里他的活动空间就只有厨房和洗碗间,厨房是一间很大的地下室,有二十多个人干活,忙得不可开交。还有十多个跑堂伙计在厨房和餐厅之间来回穿梭。
保尔涨工资了,从八卢布涨到十卢布。他也长高、长结实了。这两年他遭了不少的罪。头半年在厨房帮厨,被油烟熏得够呛,后来因大厨不喜欢他,常抽他的耳光,但又怕保不齐哪一天这头倔驴给自己背上捅上一刀。保尔没被开除,得益于他聪明能干,眼睛里有活,不怕苦,不怕累。
饭店二十四小时营业,最忙的时候,保尔健步如飞,一步四五级台阶,手拿托盘,在餐厅和厨房间来回跑。
每天夜里,饭店生意清淡的时候,伙计们就会聚到储藏室里赌博,玩的是“二十一点”和“九点”的纸牌。保尔经常会看到赌桌上堆着一大堆钱。他知道那是跑堂时收到的小费,每个客人半个卢布、一个卢布不等,每天也有三四十个卢布的外快。看到他们有钱就狂饮滥赌,保尔恨他们。他心想:
“这些该死的家伙!他们凭什么一天拿这么多钱?不过就是端端盘子而已,拿到钱还狂饮滥赌。哥哥是一个高级钳工,一个月只挣四十八卢布,而我一个月只挣十卢布。”
保尔把他们看做是和老板一样的下流货色,他感慨:
“别看他们在这里低三下四,可他们的老婆孩子在城市里却和富人一样摆阔。”
这些伙计常把自己穿着中学校服的儿子或是养得油光水滑的老婆带来。
“他们的钱可能比他们服侍的先生还要多。”保尔想。他对发生在厨房角落或食堂仓库里的脏事并不奇怪。保尔清楚,哪一个女工若不肯把自己的肉体以几个卢布的代价出卖给饭店里有钱有势的人,那她就干不长。
保尔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周围是腐朽和霉变的气味,而他渴望的是新鲜的空气和灿烂的阳光。
阿尔青想方设法让保尔去机务段当学徒,失败了。因为那里不招收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保尔期待有一天能离开饭店,到机务段上班。
保尔有空常去机务段,学着哥哥做点什么。
当弗萝夏离开饭店时,保尔若有所失。
活泼、快乐的弗萝夏走了,保尔从心里感到他和这个姑娘结下了很深的友谊。现在每次走进洗碗间听到那些从难民中招来的女工们絮絮叨叨的吵闹声,保尔就感到莫名的空虚和孤独。
夜间休息的时候,保尔不知不觉地想起了弗萝夏,想起发生在弗萝夏身上的那件事。
那是不久前星期六夜间休息的时候,保尔在楼梯的拐弯处听到有人下楼梯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是普罗晓尔下来,保尔赶紧藏到楼梯下,那儿光线暗,别人看不到他。
普罗晓尔刚走过,楼梯上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保尔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普罗晓尔,你等等。”
大块头普罗晓尔停下来,转身问:
“你怎么了?”
只见弗萝夏从上面走下来,当她走到普罗晓尔面前时,她抓住普罗晓尔的衣服,低声说:
“普罗晓尔,中尉给你的那些钱呢?”
“什么钱?难道我没给你?”普罗晓尔狠狠地甩开她的手,不耐烦地说。
“中尉给你的可是三百卢布。”弗萝夏哭泣着低语。
“你是想要三百卢布?就你的身体值吗?不就是个打工女吗?我看给你五十卢布就够多了。想想你多走运,比有些比你干净又有文化的年轻太太都挣得多。陪人睡一觉就挣五十卢布,知足吧你。好啦,我再给你二十卢布,放聪明点,以后我还会给你找到挣钱的机会。”说完,普罗晓尔转身进厨房去了。
“流氓!恶鬼!”弗萝夏冲他的背影骂了两句,一头倒在柴堆上,伤心地痛哭。
保尔在楼梯的暗处目睹了事情的全过程,他看着气得发抖的弗萝夏用头撞柴堆,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压在他的心头。他用力抓住楼梯的铁栏杆,一声不吭,一个清晰的念头掠过脑际:
“这帮无赖连弗萝夏也不放过,可怜的弗萝夏,一样也被出卖。”
此刻,保尔恨死普罗晓尔和周围的一帮无赖。
“唉,要是我像阿尔青那样强壮有力,看我不把这帮无赖打得满地找牙。”
每天夜里厨房有三个小时的空闲。其他人都睡了,保尔的好朋友,克力姆卡,总在这个时候来找他闲聊。看着保尔专注地盯着火苗,克力姆卡笑着问:
“怎么,你在对炉火施道布法吗?”
保尔缓缓地把目光从火舌移向克力姆卡,克力姆卡第一次看到好朋友那不可名状的忧伤。
“保尔,你今天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保尔站起来,坐到克力姆卡旁边,闷声闷气地说:
“没什么,克力姆卡,只是我没法在这里待下去了。”他边说边把放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一对拳头。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克力姆卡接着问。
“我今天到底怎么了?其实从我来的第一天起,每天都这样,你想想,我们每天都像骆驼一样地干活,得到的是侮辱和毒打,谁想打我们举手就打,想骂我们破口就骂,没有人保护我们。老板雇我们是给他们干活的,可只要是比我们力气大的都有权揍我们。你就是有分身术,也不可能把每个人都侍候好,谁没侍候到,谁就会揍你。你就是拼了命干,做全了你该做的,也还有人不满意,还得挨揍……”
“你别这样大声,当心隔墙有耳。”克力姆卡慌忙打断他。
保尔跳起身来:
“让他们听到好了,反正我是要离开这里的。就是到街上扫雪也比在这儿强。这算什么地方,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一个个全是骗子,就因为他们手里有钱,就拿我们当狗看,就可以对姑娘们乱干。要是哪个漂亮姑娘不听话,就得立马走人。她们能到哪里去?招来的这些难民都是饿着肚皮无家可归的。这里好歹有口饭吃,为了填饱肚子,再不情愿的事也得干。”
看到保尔怒火中烧,克力姆卡担心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忙跳起身关上通向厨房的门,而保尔余恨未消,说:
“就说你吧,克力姆卡,白白地挨揍还不敢吭一声。为什么不敢说?”
保尔坐到桌旁的凳子上,困乏地用手撑着头,克力姆卡往炉膛里添了些柴,也坐到桌旁。
“今天咱们不读书了?”他问保尔。
“没书可读,书报亭关门了。”保尔回答。
“怎么,书报亭老板休息?”克力姆卡有些惊讶。
“书报亭老板给宪兵抓走了。还搜走了一些东西。”保尔回答。
“为什么?”
“据说是因为搞政治。”
克力姆卡一头雾水地看着保尔。
“政治是个什么东西?”
“鬼才知道!听说,一旦有人要反对沙皇,那就是政治。”
克力姆卡浑身一颤。
“竟有这样的人?”
“不知道。”保尔说。
门开了,格拉莎走进洗碗间,睡意未消地说:
“还没睡?趁火车还没到,去睡上个把小时吧。去吧,保尔,我帮你看炉子。”
保尔没有想到,他竟能出乎意料地提前离开车站饭店。
一月寒冷的一天,保尔干完活,准备回家,可顶班的伙计没到。保尔跑去找老板娘,说他到点了要回家,可老板娘不答应。劳累了一天的保尔只得留下来再干一个昼夜,到夜里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休息的时候他还得给三点到站的火车烧好几锅茶水。
保尔打开水龙头,没水,水塔还没供水。他让水龙头开着,保尔疲惫至极,倒在柴堆上睡着了。几分钟后水龙头来水了。水流进水池,一会儿就漫了出来,沿着地砖流到了洗碗间,水越积越多,从门底下流到餐厅。
水流悄悄地流过熟睡的旅客们的行李箱底。当水流浸到一个睡在地上的旅客的身体时,他惊醒了。他一跃而起,大喊大叫。其他旅客惊慌失措地抢救自己的行李。餐厅里乱作一团。
水还在静静地流,流个不停。
普罗晓尔在另一间餐厅听到吵闹声,忙跳过积水,跑到门前,用力打开门。原来被门挡着的水哗的一下冲进餐厅。
吵闹声更大了。值班的跑堂伙计一起冲进洗碗间,普罗晓尔扑向沉睡着的保尔。一顿拳脚交加,保尔在睡梦中直接晕过去了。
等保尔被打醒,他感到眼冒金星,全身剧痛,他咬着牙艰难地回到家。
早晨,阿尔青看到遍体鳞伤的弟弟,铁青着脸,竖起紧锁的眉头,问明情况后,问保尔:
“谁打的你?”
“普罗晓尔。”
“好,你歇着吧。”阿尔青穿上衣服,出门去了。
“我能见见普罗晓尔吗?”一个陌生的人问格拉莎。
“他就来,您稍等。”她说。
阿尔青魁梧的身体靠在门框上。
“好,我等他。”
普罗晓尔端着用过的餐具破门而入,格拉莎指着他说:
“他就是普罗晓尔。”
阿尔青上前一步,一手按住跑堂的肩膀,逼视着他问:
“你凭什么打我弟弟保尔?”
普罗晓尔想挣脱逃身,但一记重拳已把他放倒在地,他想撑起来,另一记更重的拳应声而到,普罗晓尔没法动弹了。
女工们吓呆了,躲在一边。
阿尔青转身走出了洗碗间。
普罗晓尔满脸血迹,在地上抽搐。
当天晚上,阿尔青没从机务段回家,妈妈打听得知,他被关进了宪兵队。
六天后阿尔青回家了。妈妈已经睡了。他走到保尔床边,看着坐在床上的保尔,深情地问:
“怎么样,弟弟?好点了吗?”他边说边坐到床边,“以后不定会有比这更糟糕的事。”
阿尔青沉默了一会儿,说:
“没事了,我替你说好了,到电站上班,学点手艺。”
保尔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哥哥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