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可群这位年近不惑的女干部到镇政府报到的时候,她怎么也没想到,等待她的职务竟然是计划生育主任。虽然她早为人母,但总觉得计划生育工作该是老婆婆们管的事,一想到自己将跟那些崇信大男子主义的顽固分子打交道,心里便升起一阵阵不舒服。但是,她是个十分要强的人,一旦接下某项工作,是绝对不肯马虎的。于是,走马上任之后,她对自己的领域作了一次深入的调查,然后确定工作的重点。
调查以后,金可群看到了新形势下计划生育的新困难。经过十多年的计划生育工作,特别是这一工作成为基本国策之后,各村各居委都建立起计划生育的基层组织,属于正常管属的居民和村民,国策观念确实是增强了,这是金可群展开工作的有利条件。但是新问题不少,镇上那些外来的小贩,已经拖家带口,不少是“超生游击队”;青年们有早恋早婚现象,当然会牵涉计划生育;重男轻女的恶习,致使有些育龄妇女躲到外乡外地,过了一年再带孩子回村。这一切都要金可群去做好工作。
这工作真不好做呀,并不是人人都理解这位女干部所做的工作。说情的兜着圈子,动员所有认识金可群的人上门来,大包小包拎进门,这还算好的。有的人一次次投来鄙夷的目光:“不大不小的娘们,管事管到人家夫妻之间来了,简直像个杀生婆。”脾气暴躁的当着面便骂开了,话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真让金可群又委屈又伤心。
但是,金可群还是照样做她的工作,丝毫没有一点懈怠。酸甜苦辣都曾经涌上过心头,累人累心算不得什么,平凡的工作锻炼着这位计划生育工作者。
镇上那家菜场边上,有一个卖生姜的摊子,摊主是对外地来的小夫妻,挨着肩膀长大的3个女孩子成天在摊子周围嬉耍,而那女的肚子又微微腆了起来,那情势,是铁了心非生个儿子不肯罢休的了。
金可群到摊子上买了生姜,和风细雨地跟小夫妻扯起了家常,接着讲起了计划生育的道理。还没提到要去医院引产,那女的脸就拉长了:“你这人真怪,肚子是我的,你管得着吗?”
金可群可不肯退让一步,原则问题上必须针锋相对:“你是我们这里的外来人口,在我的管区里,要求你按计划生育规定办,这是我的责任。”话说穿了,对方不再发蛮,他们毕竟不敢得罪当地政府机关,但也不接话茬。沉默,是另一种对抗的方式,金可群也不能用行政手段对付这样的外来人口。
从那天开始,金可群天天都到卖姜摊子上来,经常买一点姜,不买生姜也找话茬谈谈心,给那3位女孩子带些吃的,送她们一些孩子穿的玩的东西。渐渐地,摊点上的女主人觉得这位女干部还挺有人情味的,说的道理也挺为自己着想,终于抛弃了成见,抛弃了生个男孩子的愿望,跟着金可群进了医院。该坚持原则不给超生的,金可群决不肯退让;而对一些能够酌情处理的情况,她又千方百计寻求合适的途径通融解决,敢于承担责任。
镇上一家企业的一位大龄男青年,是个独子,父母替儿子的婚事操够了心,好不容易找了个对象,却因为女方年龄不够,办不了结婚证。一年前,姑娘已经做过引产手术;现在,离女方规定结婚年龄还差一个多月,又怀了第二胎,按规定也得引产。
金可群看到女青年身体也受影响,假如再去引产,重则有危险,轻则会影响今后的生育,便帮她到工作单位说情,提前几十天出具结婚登记证明。登记以后,又按规定给予一定数额的罚款,替她办了生育证。小夫妻俩不知怎么感激这位“大姐”才好,把她当作最贴心的亲人。
刚担任计划生育主任的时候,金可群最头疼的便是有人问她干什么工作。那时她总支支吾吾,只说在镇政府工作,不愿说具体做什么工作,现在,她会坦然地一口报出自己的职责,只要问的人愿意,她就如数家珍般给人讲几桩“说服动员”工作的趣闻。当一名“国策”干部,她感到无比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