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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梦还凉(2)

“这你小姑娘就不知道了,”那个洛阳口音的士兵道,“在长安那个伪皇帝好像姓刘,年纪倒是很轻,被抓到的时候我远远看了一眼,估计跟我差不多大,也就是会投胎,要是我投到他娘肚子里,不也当几天皇帝过过瘾!”

另一个士兵稍年长些,拍了他一掌道:“少做春秋大梦了,要是你做皇帝,老子都可以做玉皇大帝了。”两个人说的尽兴,也没察觉到一旁的绮罗面色煞白。他们吃完饼,对绮罗越发和颜悦色些,“小姑娘你好好做几个菜,等会儿我们大将军吃的高兴了,肯定会重重赏你。”说罢,重又去门口守着了。

绮罗回到灶下,只觉心乱如麻,石大将军确认是石虎无疑了,可被他抓的长安的皇帝,难道是刘熙?她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推测,但心底的声音告诉自己,恐怕真相就是如此。

一想到刘熙,在她心目中永远都是那个带着一脸笑意的少年人,天生与人和悦,宛若一株未受尘世遮染的芝兰玉树,她擦了擦眼角,好像有沙子迷了眼,又取过一块布蒙在脸上。

灶下热火朝天的忙了起来,不多时,便有阵阵饭菜香气飘了出来,门口的两个兵士都抽了抽鼻子,暗道:“好香,好香。”

等到石虎入城的时候,天色已是擦黑。

传令官亲自为石虎牵马入城,轻声道:“王爷,这孟津是座小城,十分简陋,仓促之下找了间小酒馆,做了几个家常菜,您看要不要去尝尝?”

石虎一皱眉头,按他的心意,恨不能插翅赶回洛阳去。却听身旁的冉闵道:“王爷,此处离洛阳还有三十里地,大军辎重太多,又带着俘囚,行军太慢,若连夜赶路回到洛阳,城门多半也闭了,不如休整一夜,明日再上京?”

“也好。”石虎一抿唇,简促道,“大军就地扎寨休息,多加人手,留神看守一众俘囚。”他想了想,又道,“你连夜回京一趟,将消息先递进宫里去,看看陛下的意思。”

冉闵点了点头,心里却有几分发凉,连打了胜仗也要这般小心翼翼,他又问道:“要不要回府里去看一眼……”

石虎的面色顿时柔和了几分,却叮嘱道:“阿霖怀着身孕,不能让她受惊。”

“末将领会。”冉闵抱拳应声。

传令官带着石虎进了“天然居”,石虎一抬头看到匾额,倒是赞了一句:“一笔好字。”

在后厨的绮罗冷不防听到这一声,倒是心底一颤,心道,果然是他,顿时变了颜色。她略一沉吟,重新换过灶台上的几碗菜肴,盛在漆盘中,自是入了客堂。到了堂外,却有传令官拦住了她,那传令官名叫卢松,望了她一眼,皱眉道:“怎么带着面罩?”

绮罗低声道:“小女得了麻疹,不敢惊吓了贵人。”

卢松十分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说道:“那你就不要出来了。”说罢从她手里拿过漆盘,让她在堂外等候。

此番排场却与平时不同,店中素有十余张桌椅,此时都撤去了,石虎一人端坐在中央,身后侍立着十余名将领,都是银胄为袍,盔甲未卸,却人人屏气凝神,垂手不语。

只见另有两个小兵掏出银箸,将每样菜肴都尝了一口,又过了片刻才道:“王爷可以进了。”站在堂外的绮罗却是心中明了,这是专门试毒之人,她心底冷笑,封王果然排场不同,却是一眨不眨地偷眼看这外面。

石虎平日里的饮食十分简单,然而眼见面前几个菜肴虽然清淡,却红白有致,十分好看,不免也有了食欲,提箸先尝了一口最近的鱼,赞了一声道:“鲜美得很。”传令官卢松自觉面上有光,忙笑道:“王爷多进些。”石虎却停筷,问道:“这是什么鱼?”

卢松忙使了个眼色,便有小兵下堂去问绮罗话。

“是洛河里的鲤鱼,肉最鲜嫩,清蒸便可得其鲜味,”小兵回去一字不落地回话,“那厨娘还说,这鱼在店里还有个名头,叫作‘思归鱼’。”

“哦?”石虎果然有了兴趣,“怎解?”

小兵自是瞠目结舌。石虎颇有些不悦,问左右道:“如何不带那厨娘上来。”

绮罗心里一惊,身子不由得向后缩了缩。却见卢松凑过去在石虎身旁耳语了几句。石虎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再去问来。”

这次是卢松亲自来问绮罗,绮罗说完菜肴来历,卢松便皱眉道:“如果还有别的,一并都说了,省的王爷一遍遍遣人来问。”绮罗便笑着又说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卢松回到堂上,复述道:“子之于归,取其谐音,讨个彩头罢了。”

石虎一怔,忽地投目于那道菜,目中大有探究之意。

卢松不明所以,又指着面前的一道炸得金黄喷香鹌鹑道:“厨娘说,这道菜也是她们店的招牌,名叫‘越鸟巢南枝’。王爷请尝尝看。”石虎心中一动,又尝了一口,却是沉默不语。

“这菜式可是做得不合口味?”卢松丝毫不敢马虎,赶忙上前便要请罪。

“菜就罢了,”石虎摆了摆手,面上有了几分倦意,却道,“将长安的罪俘带过来,也让他用一口。”

卢松一愣,自是不敢违抗,便吩咐一旁的校尉去传令了。

石虎一推面前碗筷,再无半分兴致,起身便出去了,身后众将慌忙跟着出去了。卢松有几分狐疑,便向后厨望了一眼,却对上绮罗沉静的眸子。

又过了少顷,校尉带着一个身形瘦弱的年轻人过来,那人双手带着镣铐,低着头也看不清面貌。只听卢松满不耐烦道:“这顿饭倒便宜了你。”

绮罗只瞧了一眼,一颗心便已沉到底。那年轻人纵然低着头,但瞧他身形,却正是刘熙。上次相见时,还是意气风发、锦帽貂裘的少年,只隔了不过一年,却物是人非。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官爷,饭菜都凉了,可要去后厨热一热?”

卢松鼻中哼了一声:“有冷饭吃就不错了,又不是皇帝了,过两天就要千刀万剐的人,还挑剔个什么?”说罢,他也无心看着一个阶下囚,只念着要去石虎面前邀功,平日里都是冉闵、郭殷他们在石虎面前得脸,今日好不容易有了他出头的时候,他便吩咐几个兵士在门口看好犯人,便也出去了。兵士奉命对刘熙看守很严,纵然是吃饭也不打开他手上的镣铐,却拿起碗,竟是喂了起来,只是他们喂的动作十分粗鲁,一口饭有一半抹在他的口鼻上。

刘熙却好似习惯了一般,面上也无半分怒色,一口口慢慢咀嚼,纵然身上已是狼藉一片。

忽听耳旁有个女子的声气轻声道:“我来吧。”他有些不敢相信所闻,猛地抬起头来,却见自己面前的女子面上蒙着面纱,可一双杏目含泪,眸光灵动,不正是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他一时竟也凝涩,双肩微微颤抖。

那兵士早就不耐烦了,见绮罗主动过来,便把碗往桌上一搁,又道:“不许让犯人碰到碗筷。”

绮罗忙对兵士奉承道:“后院还有一锅热饭,先带二位兵爷去用几口。”

那兵士却不敢离开,直嚷嚷道:“就在这里用饭,快盛过来。”

绮罗替他们盛好了饭菜,这才坐到刘熙身边来。在近处打量刘熙,只觉鼻子发酸,眼前的人身着一身青布粗裳,头发蓬乱,衣上便是狼藉。脖子上戴着长枷,双手双脚都有沉重镣铐,竟如街上的乞丐一般,哪还是那个翩翩佳公子。她低下头,忍不住目中含了泪,双手亦是颤抖。忽觉手心一动,她有些惊疑地低下头,却见不知何时手心里多了一物。

此时监视的人就在近处,她不敢多问,只手心牢牢攥紧那东西,指甲仿佛要掐到掌心的肉里去。

“我想吃碗面。”刘熙忽然说道,垂在桌旁的手却在绮罗的衣袖上扯了一下,目中透出一丝复杂的神情。

“这小子,就要千刀万剐了,还这么挑剔。”那两个兵士在一旁听到这话,早就不耐烦,忍不住喝骂起来。

绮罗嘴唇发抖,低声道:“热汤面不费事的,一会儿就好。”看守的兵士听她这样说,便才作罢。

不多时,她便捧着一个漆盘过来,盘中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另还有两坛子酒。她先拿了一坛子酒给看守的兵士,那兵士见到酒,果然眉开眼笑,便不再理她。

绮罗这才含泪把热汤面放在刘熙的桌上。他忽地笑了起来,低声道:“最后送朕一程的,居然是你?”

“你怎会……”绮罗哽咽着,却说不下去。她心里有无数的疑问,也有无数的话想说。可话到嘴边,瞧到他消瘦见骨的脸颊,再不复往日熠熠神采,她心中大恸,越发伤怀。

刘熙轻轻拾起桌上的筷箸,缓缓敲击着碗边,一声声清脆又寂寥,却好似瞧在心上。

绮罗颤声道:“难道没有人来救你?”

刘熙摇了摇头,目中却有一抹怅然神色:“长安城虽不说固若金汤,却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攻克的。石虎大军一到,便有人开门揖盗了,恐怕现在朕被俘的消息还没有传回上邽。”

绮罗缓缓抬头,声音轻细极了:“有什么话需要我帮你转达?”

“绮罗,替我向大皇兄道个歉。”刘熙的目光投向她,眸中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最终只遗一丝闪烁晶光,“是我任性之过,悔之晚矣。若是父皇当年传位于大皇兄,也许反倒是我刘氏的幸事。”

绮罗有些惊诧,倒想不到他会这样讲,一时竟语塞。

他瞧着绮罗,心底微微叹气:“你若以后见着了大皇兄,便直言告诉他,我儿还小,难成大事,请他登基做主便是。”他顿了顿,又道,“再替我跟玉容说,让她别再争强好胜了,好好抚养把孩子抚养大,让他做个平凡快乐的人就是了。”

绮罗倒没想到他娶的皇后就是卜玉容,但如今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她想了想,面上浮现忧色,却直言道:“你说这话,不是要把你大哥放在火炉上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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