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强撑着忙碌了一晚的李丹华走在回宫的小道上,身后跟着一神一鬼。
宫里出了刺客,正是御林军最紧张的时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几位最要紧的主子身边更是乌泱泱围着一大圈的人。
这种状况下,李丹华想怕都怕不起来。
御林军将她送至殿门,不敢再进。明姑姑得了信候在门口,少不了他们丰厚的辛苦钱。
宫人伺候着李丹华梳洗,待她躺下时,天已微微亮了。
白荻果然又在梦境中,只不过幻化成了平时的模样,身边还站着一个姑娘。
李丹华今日梦到了踏青,满目青翠,看得白荻心荡神驰,恨不得立马变成兔子啃上几口。
然而身边站着一只鬼。
他在开诚布公与维持形象之间反复横跳,目光呆滞,失去梦想。
李丹华很想笑话他几句,却发现自己与他乃是半斤八两。
那姑娘见她到来,连忙俯身下拜,高呼千岁。
“快些起来,”李丹华上前将她扶起,“你是正经的官家小姐,不必行此大礼。”
“落魄的小姐罢了,”王佩如苦笑道,“寒门的孩子,整日里想的都是如何填饱肚子。
“那信……是殿下特意念给我听的吧?荷月胆子小,是最最经不起吓的了,有什么不对的,还请殿下多包涵。”王佩如倾身,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
“你知道自己的身世?”见她袅袅婷婷行礼,李丹华忍不住出声询问。
王佩如点头:“父亲下狱后,天家查封了府邸,又将小半钱财收归了国库,族人心狠,盯上了手握剩余资产的母亲。为了躲避他们,母亲带着年幼的我躲入蜀地,却遭亲信反叛,又惊又怕,雨夜出逃,落下了病根。
“家中钱财不多,铺子又远在京城,母亲有心无力,找了个小院子,在病床上辗转了几年,终于去了,留下我与嬷嬷相依为命。”
李丹华心念一动,顺势坐到了凭空出现的软榻上,四周也变成了京郊别苑的卧房。白荻很自觉地走到她身侧,拿起茶壶为她们斟茶。
王佩如也不忌讳什么身份有别,坦然坐下,继续说道:“前年春天的时候,嬷嬷也走了,我一个人无牵无挂,又没什么想去的地方,想着不如入宫来,也好混口饭吃,待年纪到了,放宫出来,再做打算。”
她盯着手中茶水发呆:“千算万算,没算到竟是连宫门都出不去。
“母亲在时,常与我讲言行举止须大气,切莫扭扭捏捏,唯唯诺诺。王家嫡系一脉虽是落魄了,但气节总还是在的。”
“变为厉鬼,乃我所愿。”她抬头,笑得甜美,“殿下需要我,我自己也还想在这世间多停留一阵子。”
“辛苦你了。”李丹华道,“顺遂自己心意就好,若不想走,多留几天也不妨事。你说是吧,白荻?”
白荻正坐在她身后发呆,闻言懵懂地看向她:“啊?犯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