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还在倾盆而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样子。
瞳才走出不远,就已经浑身湿透。
他抹了把脸,站在自己家的门前,用力敲了敲门,但是没有人来开。
是不是雨声太大了,家里人没听见呢?
他绕到了屋子后面,从窗户向里看去。
屋子里一片漆黑,不像是有人在的迹象。
妈妈去哪里了?
他满脸的疑惑。
【海之韵·瞳的愿望】
梓楠被雨水打成了落汤鸡,但她毫不在乎。
强硬的敲开了便利店的门,拿了几罐啤酒,不听任何人的劝说,穿过空地,朝着另一个方向缓缓走去了。
她一边走,一边打开啤酒,灌进自己的嘴里。
离村子越来越远。她走上了一大片草原。
电闪雷鸣。
闪电击中她身边的石头和花草,她都没有反应,直到她来到了悬崖的边缘。
她坐了下来,倒不如说一屁股坐进了水里。
拨开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她默默地看向远方。
在前面,只有一望无际的,汹涌澎湃的大海。就连包容地球生命的大海,也会闹情绪啊。
她冷笑了起来。
海之韵,一个人们口中福气满满的地方,带给她的,只有看不到边际的灾厄。这不是已经把她的一生都毁掉了么?
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无比的清醒。
似乎雨点落在她的身上,并不会让她觉得难受。她在等待什么,就那么一瞬间,世界都变成白色,然后,她会到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去。但这不是很可笑吗……
她看着天空。
“咔嚓——!“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劈在她不远的位置上,这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慌忙站起身子,舒缓一下自己的呼吸。悄悄走近被闪电劈过的地方,蹲下身子,似乎只有一朵小花被残忍的撕成碎片了。
老天是在试图吓退自己吗?可笑,我才不怕死。
她于是坐在这里,等待下一道闪电来临。
雨下得更大了,她要非常努力才能睁开眼睛。大海里自己仅仅数步之遥,但现在根本就看不见。
她追不上闪电。
“该死的,怎么不劈死我。”
她突然想起,关于海之韵,有一个很老的传说。这个传说,她到今天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听到过了,但是它却牢固的刻在每一位土生土长的海之韵老一辈人心里。她还记得,在她小的时候,爷爷奶奶总会给她讲这个传说。
在海之韵的人们,是受到神的保佑的。当一个人大限已至的时候——也就是说快要死去的时候,他会被死神准许,在离开之前,他的灵魂离开躯体,再去见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并和那个人度过最后的时光。当然,也只有被他选中的人,才能看见他。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一种无上的恩赐了吧。
她有些期待,在这里,她会见到谁呢?但是,除了大雨泼在自己身上,她感觉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这个世界似乎都是虚无的,她环顾四周,灰蒙蒙的,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界限。
不管一会会看见的是谁,她都想要好好地对待那个人,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那个人,然后,她就从悬崖跳下去,彻底获得自由。
想到这里,她凭着记忆,慢慢地向着悬崖走去。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
“妈妈,你要到哪里去!”
“呃——!”她停住了身子,转过去,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竟然是瞳。
她叹了口气。她还以为会是那个男人。不过算了,她的脑海中,倒也确实划过了瞳的身影。
“你来干嘛啊。”她无奈的说道。
“当然是来找你了。我到处都找遍了,你没在村子里,我想到之前你和爸爸总喜欢来这里散步,所以我就跑过来了……”
瞳浑身湿乎乎的,他抬起手臂,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妈妈,雨这么大,快跟着瞳回去吧!”
“我真不想见到你啊……”
“诶——?”
“轰隆!!!”
一声炸雷,把瞳吓得连连后退,坐在了地上。泥水溅起,他看上去悲惨极了。
“你是来搞笑的吗,哈哈。”梓楠大笑了起来。
瞳委屈的拍拍身上的泥土,他实在是不知道,妈妈在笑什么。
“我说你啊,瞳,最后时刻,是你来陪着我啊,但是,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天的啊,不用上来就表演喜剧的啦。”
瞳疑惑的歪歪头。“哪里有啦……”
【海之韵·瞳的愿望】
这也许是梓楠第一次为瞳着想。
尽管他们两个人,都已经浑身湿透了。
梓楠搂住发抖的瞳,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坐在雨中。
“反正也要死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瞳。”
“才不会死的,要讲什么故事……?”
梓楠看着瞳的脸。
“没有翅膀的鸟,和没有翅膀的人,有什么区别。”梓楠静静地说道。她的声音才刚发出来,就已经消失在了雨声中,但其实,她也并不在乎,瞳是不是在听。
她把今天发生过的,还有她心里想的一切,都痛痛快快的说了出来。上一次,刚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她只想痛哭流涕,但现在,她已经不觉得难过了,相反,她觉得她的心灵和身体,都得到了自由。
“不过啊……这么看来,瞳,你还真是个善于倾听的孩子啊,我竟然一直没发现你这个优点呢,早知道这样,我心里的苦闷就不用自己藏着了……”
然而,梓楠转过身的时候,却并没看见瞳的身影。
她笑了起来,叹了口气。
什么传说嘛。其实不就是回光返照,一点点幻想而已嘛。自己就知道,这个东西,根本就不靠谱。
看来,她彻底打破了这个传说。
她慢慢的向前走,也许,下一步,她就会坠落下去。想到这里,她竟觉得有些期待,很久以来,她都没有这种期待的感觉了。没想到,最后一次,竟是对死亡的期待。
但看来,死神让她失望了。
她抬起头,忽然,面前的点点亮光,照亮了雨夜。
她已经回到了空地上。雨似乎也已经小了很多。但是,海边的夜晚,雾蒙蒙的感觉,一点也没少。
她回来了?
她惊讶的看着熟悉的村子。
真是一场荒诞戏剧。
也许,刚才看见的幻影,也是瞳对自己的召唤吧。
要不,开始新的生活,试试看?反正,这片海滩永远都不会改变。
她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慢慢的向前走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