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府客厅。
桌上已经已经放好了菜肴和酒水。白渔让上官言一行先坐下来,李柚儿看着满桌菜肴坐在位子上左扭右扭,上官言猛地拍了李柚儿后背,李柚儿差点摔了下去,立马坐正了身子。白渔看着好笑,拿了些糕点给李柚儿,“先吃着吧。”
“谢谢白渔姐姐。”李柚儿看了看上官言,后者撇过头,李柚儿则开心点吃起糕点。
不一会儿苏云跟在两位中年人后面来到客厅桌边,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应该就是家主的客人。男子身材挺拔,着黑衣,右手执配剑,相貌一般却气质出众;女子身着黄色衣裙,比黑衣男子矮上半个头,但在女子中已属高挑,用细绳简单扎了个马尾,不似寻常女子佩戴发钗发簪。
白渔和杨黎起身,“二叔,三叔。”上官言和李柚儿也起身拱手示礼。
“都坐下吧,秦公子,江姑娘也落座吧。”说话人说完便坐在主座左侧,另一中年人则坐在右侧,黑衣男子和黄衣女子也随即落座,苏云来到白渔身旁坐下。
“杨贤侄,你母亲书信吩咐好生招待你,你就先在府上休息几天再北上吧。”二当家看向杨黎。
“好。”杨黎拱手回答。
“云儿。”二当家示意苏云,苏云起身,向着杨黎一行介绍道,“这两位分别是秦十秦公子和江婉莹江姑娘,秦公子是家父远游路上新交的忘年好友,路过府上便顺道拜访了。”苏云有转向秦十二人,“这几位分别是内人白渔,女子剑仙关言和她的义妹柚儿,以及我的堂弟杨黎。”白渔和杨黎拱手示礼,其他人皆抱拳示礼,李柚儿跟着上官言一起抱拳。
“诸位都是家兄和云儿的好友,也都是少年郎,就随意吧,不用看我俩老人家的脸色。”二当家说完,便自顾自地和老三喝了起来。
苏云起身给一行倒了酒水,给白渔和李柚儿则是清茶。回到座位后举杯,白渔也起身举杯,“内人身体不适,便以茶代酒了,我代表紫阳府欢迎各位的到来。”桌上年轻人皆起身举杯一饮而尽。
酒桌上属李柚儿吃得最开心,虽然跟了上官言每天都能吃饱,但也仅仅是吃饱,心里想着上官言堂堂剑仙也没多有钱,每天吃的最多的就是包子。
苏云扯开话题,“秦公子也是一名剑客倒是和关姑娘有缘。”上官言闻言抬头,对面秦十将剑横放在身后的小桌上,反观自己的秋霞,随意斜靠在李柚儿凳子边。
“有缘有缘。”心想着对面这三流剑客倒是很能装,气质确实不错,心生诡计,“两位是故友?”杨黎看向上官言,不知道她想了什么心思。
“前些天在路上偶遇,便一同做伴了一段。”男子说话时皆放下碗筷,正所谓食不言。
“江姑娘,看你神气,是练武之人吧,不知道到了什么境界了。”
“刚到无上境不久。”江婉莹柔声回答道。
此时两位当家也放下酒杯看了过来,江婉莹被众人看着不知所措放下筷子将手放在了腿上低头不言,“姑娘年纪轻轻,却已经走到了无上境界,实数难得。”三当家第一次说话便不吝称赞。
上官言闻言后看向有点懵但依旧镇定的秦十,立即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天下修行者无非术修和武夫两种,术修一途讲究借天时地利,注重天地灵气的使用方法,分天下十一境。武夫一途讲究锻炼体魄,往往一拳递出,天地让道,分江湖,天下,无上,无双四境,现今天下却有一位武夫例外,那人将武夫境界硬给拔高一筹,世人称“武神境”,尊其为其为“武神”,自那人入江湖以来问拳天下无双境武夫三十载,硬生生把天下无双境全部打回无上境,所以世间武夫已鲜有无双境。除开武神一人,无上境便是武夫中的极强者了。而天下人皆向往的剑修一途,有些以人自身体魄御剑属武夫,有些百家术法御剑则属术修,其它兵器也是相同的道理。”上官言这一段节奏快慢把握的极好,术修和剑修讲得极快,唯独武夫一段语速很慢还可以加大了声音。李柚儿被这一段讲的稀里糊涂,杨黎看了看上官言和秦十,已经知晓前者用意了,有些无奈得摇头。
女子一旁的黑衣男子,收回了目光,可能是没想到路上巧遇的这位女子竟然这么厉害的,想到来南国路上自己还为身边“柔弱”女子拔剑相助的情形,恨不得把身后的剑埋起来。江婉莹觉察到身边的异样,侧过脸朝秦十歉意的笑了笑。
上官言一眼便能看出两人大致身手,心想果然没猜错那秦十根本不知道身旁女子有多厉害,“江姑娘好生厉害。”江婉莹回头看向上官言,后者目光开始从前者脸上下移,停在胸口,江婉莹顺着上官言的目光低头,有些不知所措,堂堂无上武夫却也目光无处安放一般小女子模样。
“嘿,江姑娘这模样怕是骗过不少纯情郎呀。”上官言收回目光后抱拳,随后又拍了拍躲在身旁的李柚儿,李柚儿将刚才上官言的举动尽收眼底,她知道上官言的意思,看向自己胸脯,心想不着急,还有三年呢。
杨黎则关注了屋内众人举动,轻推了下李柚儿,李柚儿则会意推了上官言,上官言从新拿起筷子,“失礼了失礼了。”说完便吃了起来,刚才李柚儿吃得最多的菜肴疯狂减少,李柚儿看见回头瞪了一眼杨黎,赶快吃起来。
…
“天色不早,已经为诸位安排好客房了。”二当家面向秦十二人,“本来为你们安排的是西厢客房的,看你们晚宴上聊得来,不如和杨贤侄他们一起住西厢吧。”
“无妨。”秦十虽这么说道,内心却快要崩溃。
一行人随苏云去往东厢客房,李柚儿执意要和上官言睡一间,苏云和杨黎相视而笑,秦十默默说了一句,“我先告辞了。”便匆匆回屋了。留下一行错愕的众人,随即上官言傻笑,杨黎扶额,苏云白渔了然于心,李柚儿一脸茫然,心想还好这位黄衣姐姐也有点懵。
“江姑娘多大岁数,我十七。”上官言没来由问道。
“刚满十八。”江婉莹依旧细声细语。
“嘿,婉莹姐?”上官言回头看向杨黎。
“我十六。”
“啥,你比我还小。”
“哎,应该也就差几个月至于这么惊讶吗?”
“那位秦大个不会也比我小吧。天色尚早,婉莹姐,一起聊会天?”
“好。”
“好咧,我去叫秦大个。”上官言将佩剑丢给李柚儿,走向秦十房屋,“喂,秦十,出来聊天咧,这么早,睡什么觉。”
秦十打开房门被上官言拉了过来,一行人坐在一座凉亭内。
“秦公子,咋没把宝贝佩剑带过来,看那柚儿抱着的秋霞,天下第四呢。”
秦十面不改色,内心气得牙痒,调整一下心绪。此时杨黎见状插话道,“关姑娘,你就放过秦公子吧。”想着怎么转移话题,“苏云哥?”
“咳咳,关姑娘几次见面都未见你出过剑,想来女子剑仙舞剑当是一幅美景。”苏云向杨黎眨眼,杨黎站起身来。
“是啊是啊,我也想看关剑仙舞剑呢。”白渔挡开想要接话的杨黎,杨黎刚起身便又坐了回来,江婉莹也期待地看向上官言。
“啊,那个,今天吃的有点饱,有点不太方便。”上官言支支吾吾,“等以后,等以后我一定舞给渔姐姐看。”
“关言她会个屁的舞剑咧,连自己佩剑都拔不出来。”李柚儿抱着秋霞嘀咕道,上官言听闻如招晴天霹雳,瘫坐下去。
“当真?”半天没说话的秦十来了兴趣,上官言一把拿过秋霞顺便敲了下李柚儿,“不是我的问题,卖给我秋霞的是奸商,我怀疑这剑本来就拔不出来。”将剑递给白渔,“渔姐姐你试试看。”
白渔试着拔了拔,纹丝未动,苏云也试了也是一样。秦十见状,跃跃欲试,结果无功而返。江婉莹接过剑,右手运劲,天地灵气瞬间散开,不敢靠近江婉莹右臂,突然,凉亭内寒光骤显,江婉莹左手执剑鞘悬于身侧,右手握剑柄立于胸前。众人皆惊,李柚儿和上官言笑开了花,一个说好剑好剑,一个说婉莹姐姐好厉害。
“关言你要不要换个剑鞘,或许有用。”江婉莹将剑和剑鞘一并还给上官言。
上官言手执秋霞跃出凉亭,绿衣女子剑指天上月,左脚向后缓缓退去,手中剑落向左身侧划起剑圈,随即于右侧剑圈,于身后将剑递出,身形后退,剑过头顶左手接剑,同样一套剑花,只是越来越快,忽而立正身形,横剑于腰间,旋转,绿衣飘起,剑在衣裙上方随身旋转,忽而停,左腕一转反握剑柄立剑于身后。
转身看向凉亭,“怎么样,渔姐姐?”
“是剑仙,但不像女剑仙啊,哪有女子舞剑这么快的,比男子更加英气。”白渔笑着评价。江婉莹双手于胸前拼命鼓掌,苏云也鼓掌称赞,李柚儿跟着缓慢鼓掌,嘴巴长的比谁都大,杨黎和秦十都看呆了,也不知道是看剑还是看人,都忘记了鼓掌。
“秋霞好像还是不错的,看来我以后要对它好点,只是为什么只有婉莹姐能把出来。”说话间上官言已经跃回凉亭,“三位收收口水。”李柚儿杨黎秦十接连咳嗽几声以示尴尬。上官言将剑收回鞘轻轻扔向李柚儿,“回去好好擦擦,别随便乱丢了。”李柚儿一脸嫌弃。
“关言你就算不换剑鞘,也不用剑剑收回剑鞘啊,放在法器内不就行了,需要用的时候很方便啊。”江婉莹对上官言细心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白渔急忙接过话来,“名剑秋霞,天下第四,若藏于法器,旁人又怎么知晓我是女剑仙,一个个去和别人说有点害羞。”
上官言坐到白渔身旁,“渔姐姐说的好对咧。”苏云看着两人摇摇头,江婉莹则觉得这番话似乎有些道理,自己没什么彰显身份的物件,经常让别人以为自己是弱女子。
“杨黎,怎么说?”上官言靠在白渔身侧望向杨黎。
杨黎竖起拇指,“当得上绝世女剑仙。”上官言又问向秦十,“你呢?”
“很厉害。”
“没了?”
“没了。”
“…”
“诸位离开梁城后,作何打算?”苏云沉声道。
“我自然是北上前往中土儒堂书院求学。”杨黎率先回答。
“我要去见一见隋龙城城主。”秦十接着说道。
“我也要去隋龙城向一位前辈问拳。”此时的江婉莹看上去十分自信。
“那秦大哥和**姐可以去我家去作客呀,我家在隋龙城城南南玄镇的白龙巷,你在白龙巷报我名字就会有人带你们到我家了。”
“我要带着柚儿先去南都看夜游花会,然后去中土瑞王朝去看看我未来夫君长啥样。”上官言接着不轻不重道。
“啥?”杨黎和秦十异口同声。
“啊,言儿都有夫君了呀,什么样的人能配上我们家女剑仙啊。”白渔打趣道,苏云看向自己堂弟和秦公子憋住笑。
“小时候爷爷定的婚约,都十来年没见过了,我这性格见了怕是这婚就结不成了,哎,堂堂女剑仙居然要为婚姻发愁。”上官言无奈地摇头晃脑。
“适不适合等到见面时才知道。”白渔安慰道。
“哎呀,渔姐姐你误会了,我不是为自己发愁,我是为对方发愁,见了面多半是要毁约的,我若毁约害了他名声,他以后娶不到老婆怎么办,我在愁万一他对我一见钟情,我要怎么让他悔婚啊,愁啊。”
上官言故作深沉叹息道。
“言儿,你真的是太自恋了,万一见了面你对他一见钟情,他不喜欢你,那对你自尊心打击多大。”白渔也不再安慰了,安慰上官言纯属瞎操心。
已入深夜。
“柚儿,回房了。”李柚儿慢吞吞抱着秋霞跟着后面,秦十和江婉莹也各自回房了,杨黎也准备回房。
白渔推了推苏云,苏云了然,“阿黎,我和嫂子陪你聊聊。”
“好。”杨黎回身坐在白渔右边,白渔拉着杨黎手道,“怎么,喜欢言儿?”
“说不好。”杨黎靠着凉亭看向月光下的东厢围院,“关姑娘这样性格开朗的女子,谁不喜欢呢,只是要说是那种喜欢,认识一天哪能说的准。”
“是因为在她身上一直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所以不清楚是羡慕还是喜欢。”苏云说出了关键。
“可能吧,苏云哥,渔姐,其实刚才拔剑时我很庆幸**姐把剑拔了出来。”
“你怕到你时是你把剑拔出来?”
“两者都怕,既怕拔出来,又怕拔不出,所以刚才就是最好的结果。”
“你们俩聊去哪了呀,我们是在说阿黎喜不喜欢言儿,都扯去哪了。”白渔闻言立刻扯回话题。
“可能有那么点喜欢?,可是关姑娘也不会喜欢我呀,关姑娘天才剑仙,我这高不成低不就的,有希望没希望的,而且人家还有婚约呢,我总不能去插一脚吧。”
“什么高低的,我家阿黎一点都不差的。”
“跟苏云哥比呢?”
“你这自己往南墙撞有意思吗?”
苏云看着这俩打趣,满心喜悦,自寻医回来遇见关言姑娘后妻子心情好了很多,也许这旧疾真的可以治好,“阿黎,喜不喜欢关姑娘是你自己的事,若因为关姑娘不喜欢你,你就放弃了,你还能说这是喜欢吗。”
“也对,苏云哥你这学问在哪学的,比我这求学者还高咧。”杨黎嬉笑道。
“瞎说什么呢。”苏云看向妻子,白渔笑了笑。
“苏云哥,你带渔姐回屋吧,别冻着了,我没事的。”
“好。”
几天后。
上官言回客栈牵回了自己的野马,来到紫阳府外准备与大家道别。
白渔问道,“言儿是要去看那都城花会?”
“嗯,柚儿天天吵着要去看。”
“扯犊子呢,明明是自己想去了,怎么剑仙喜欢花还丢人咧,不敢说?”李柚儿大声反驳。
上官言拧了拧李柚儿的耳朵,“是女剑仙。”转向江婉莹,“婉莹姐和秦大个同路?”
“嗯。”
“小心点。”
“好。”江婉莹回过神来,羞红了脸。
“什么小心点,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呢。”秦十义正言辞,重新执长剑,那气质旁人还以为是哪家皇家贵公子呢。
“那么,先告辞了?”上官言向众人抱拳。
“等等,言儿看完花会便去中土?”白渔紧忙拦着上官言。
“嗯。”
“那不如带上杨黎,多个人多个照应。”
“渔姐,我要去儒堂学习的。”杨黎面露难色。
“你都在南国晃了多久了,去都城看个花会要你几天时间?你俩都去中土,瑞王朝和儒堂相距也不远,一起走还不无聊多好。对吧,言儿?”
“我不无聊,我有这小家伙跟着呢。”上官言指了指李柚儿,李柚儿抱着剑走向马另一侧。
“那就当帮姐姐我照顾下杨黎,他出事百里环那丫头非要拆了我竹楼不可。”白渔故作委屈样。
“我倒是无所谓,但野马最多只能带着我和柚儿,杨黎跑着也不是事啊。”
“好说,苏云,让下人牵匹马来。”
…
“看来是我们要先走了,再见了,关姑娘,白姐姐。”江婉莹说道。
“告辞。”秦十随后说道。
“不能多说点?”上官言歪着脑袋问秦十。
“保重。”
苏云已经牵马过来,秦十江婉莹和他道别后边准备转身南下。上官言脑袋歪来歪去,“婉莹姐等等,柚儿。”示意李柚儿将秋霞拿来,右手执剑高举过头顶,“丽阳上官氏家主幼女,上官言。”
白渔看着这姑娘的莫名举动,嗤笑道,“这次不是小名?”
“大大大名,丽阳上官言,只此一家。但有江湖小号剑仙关言。”
“还不都叫言儿?”
“也对。”
江婉莹看着上官言的奇怪举动,“江婉莹,大名,四海为家。十年之内,欲问拳中土武神。”
“婉莹姐好帅啊。”此时的江婉莹并未像往常一样因上官言言语而慌张,一身武夫气质逼退周身灵气,仿佛这女子出拳,此方天地都未必能承受。
“南玄百里氏,杨黎,大名,欲游历天下江湖,不姓百里,是因为我爹是入赘,我和我爹姓。”杨黎左手抚摸腰间书简,大声说道,似受江婉莹气势感染。
“你呢,我不信秦十是你大名?”上官言问道。
“小名。”
“然后呢?”
秦十欲言又止,“我姓陈,名不方便说,下次见面定当告诉诸位真名。”苏云听闻微笑不言。
“也行,那诸位告辞了,柚儿杨黎,走了。”
李柚儿扯了扯上官言衣服,“等等,我还没说呢,李柚儿,大名,柚儿是我江湖小号。”
所有人看着这个小丫头,笑声充斥在紫阳府门前。
欢声笑语,应该是世间最好的分别了。若是重逢也是如此该当多好。
众人皆已远去,白渔望向夫君,“你知道那位陈公子的身份?”
“剑术一般却掩盖不住天生的气度,父亲远游之地正好有名门姓陈。”苏云微微道来。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