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行云见她注意到孩子,他眸光略有紧张却带着欣喜。
“恩霖,他是瞳瞳的儿子。”
萧太后听了后倒不见多少欢喜,微微点点头,“真是万幸,从大火中逃生。”
池行云眸光一沉,遂而低头对小家伙道,“喊太外婆。”
小家伙瞪圆眼睛瞧着萧太后,不见胆怯脆生生开口,“太外婆。”
萧太后眉梢挑起,“这孩子是谁的种?哀家瞧着不怎么像皇上呀。”
“他是瞳瞳和别人生的。”池行云垂眸回答。
萧太后仿佛听到特别有意思的笑话,突然笑起来,“慕容氏的男人怎么都这样可怜,所爱的女子偏偏替别人生了孩子,她女儿的亲父是碧霄,儿子的爹爹又是另外一个,皇上啊皇上,这可真苦了你多年的心血。”她一边笑一边说对小家伙招招手,“过来过来,让哀家瞧瞧。”
小家伙挨着池行云不想过去。
“哀家还吃了你不成?”萧太后眉梢眼角的笑容顿时一冷。
“听话,过去。”池行云推着玉麟前行。
小家伙站在萧太后腿边,她瞅了瞅啧啧有声。
“恩霖,我今夜带孩子过来见你,我们一起去看看兰心可好?她的病不轻——”
“池行云,这么多年你还不死心。哀家不会承认你与兰心之间的关系,她就是死了,那谥号也得加上慕容的姓氏!”萧太后冷冷睨向面色发白的他,带着耀目护甲的指尖不经意划过玉麟的脸,小家伙哎呀短促偏过头小手捂住脸。
池行云忙上前查看,玉麟雪白柔嫩的脸蛋多了浅浅一道伤痕冒出些微血珠。他心疼得要命,抱着玉麟好一阵哄着。
“恩霖你小心点,他只是孩子。”语气多了埋怨。
“池行云,你弄清楚哀家召见你,可不是要你给哀家来说教的!”萧太后顿时冷了一张脸,听小家伙发出轻微啜泣声,池行云一心围在小家伙身边,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她更为恼怒。“哀家让你弄来小野种,你偏偏抱来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太后放心,我已经办妥所有事,皇上如今性命堪忧,淮秀王爷短时间一定束手无策,你的计划必然万无一失。”他抱起玉麟轻拍小家伙后背,望着气恼的萧太后池行云素来温和眉眼多了一份心好似凉透的冷寒。“薇儿我没有办法弄来给你,这个孩子是你曾外孙,不是你口中说的没用的东西。我将孩子带来,目的只想让你看看,然后我们带他去见兰心。你说我不死心我也承认了,兰心是我亲侄女,我杀了她亲生父亲内心始终愧疚,既然你不愿意去见她,我再也不会勉强了。”
“兰心,是哀家这一辈子最大的耻辱!”萧太后咬牙切齿。
“如果兰心是你与先帝亲生女儿,恩霖,你还会像现在这么恨她,当她是你最大的耻辱吗?”
“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嗯?”萧太后冷声反问。
池行云那双温和似水的眼中溢满难以言喻的痛楚,“我赎了几十年的罪,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对兰心、瞳瞳还有那两个孩子手下留情。你只要答应,要了我命都成!”
“哀家若不答应你就去告密?”萧太后眯起的眸子倏的长大眼神冷漠,摇摇头轻声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池行云一阵愕然,他觉得萧太后另有所指心里隐隐不安,低头见小家伙忍着疼一声不吭,他扯出一抹笑容,抱紧孩子。
转身离开,他也懒得再听萧太后的咒骂,他只是苦笑,几十年他背负太多罪孽跟在她身边为奴,只要她想的,池行云没有不敢做的。只希望她终有一天善待可怜的兰心,可如今她仍旧不顾念一丝亲情。
敢问皇上,玉麟不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也愿意赔上性命去救?
他是瞳瞳的孩子,朕愿意为他付出。
慕容尉迟为情所痴,也许将来痴的有所回报,而他却……
他低头走出皇宫,迎面有人拦住道路,池行云抬头再看四周多了数道人影无一都朝着他逐步靠近。
“池太医,得罪了。”阴暗里有人轻笑说了一句,随着那人影挥手,池行云听见拉弓上箭的声音,数道人影手中赫然多了数十张弩箭,齐齐对准他还有怀中的小家伙。
半夜噩梦惊醒连映瞳,她起身捂住心口不住喘息,额头布满冷汗,腿边搭上薇儿伸过来的小手。
“吵醒你了,对不起。”她低头搂紧睁大眼睛盯着她一脸担心害怕的女儿,她梦中听见玉麟不断哭喊娘亲,她眼前漆黑听见声音却看不到孩子在哪里,喉头一哽,她连忙别过脸偷偷擦眼泪,她不想被薇儿看见无助的她。
薇儿拽拉她衣衫,小身子爬到她侧面,抬手帮她擦眼泪。
连映瞳心中一暖,贴着薇儿小脸,这几天她失了魂似的只要醒着想到玉麟不知下落完全无法控制的哭,安慰她的总是女儿。
女儿被慕容尉迟宠溺的娇惯,出行走非要人抱着,却懂得帮她擦泪,端水给她喝。连映瞳没有胃口不想吃东西,女儿也不吃,母女两人眼泪汪汪抱着对方。
她不能再倒下,不再是从前什么都不懂的小郡主,她要打起精神照顾女儿还有他。
连映瞳擦擦眼泪,见薇儿大大的眼睛哀伤的望着隔壁寝室,恰好那里传来一阵轻微声响,昭华殿外暗中有人守护,平时小叔父过来替慕容尉迟请脉换药,她带着女儿暂时搬来这里住下照顾女儿,她几次想去看他,每每停步在外。
慕容尉迟没有怎么清醒,每天被小叔父灌各种汤药,小叔父说要他醒来得等几天,至于什么时候也说不准,她看的心中一阵发酸,却什么也做不了帮不上忙。
薇儿表现的则比她强多了,小丫头很得小叔父欢喜,只要慕容淮秀过来,小丫头就跟着一路去见他。
小丫头很乖站在帷帐后面看着小叔父忙碌,偶然还端水过去,有时小丫头趴在慕容尉迟床边,对昏迷不醒的慕容尉迟亲了又亲,小身子蜷缩一团守着,父女感情深厚。
薇儿拉着她衣袖瞪大圆溜溜的眸子手指向传出声音的地方。
连映瞳心下一动,俯身抱起小丫头过去。
昭华殿因为薇儿居住,每一处摆设明珠,夜晚明珠柔和光泽中,随着眼前人影越发清晰连映瞳眸底水光闪动,脚步停在寝室外一时迈不开步子。
薇儿眸子晶亮,扭动小身子从连映瞳怀中挣扎,等双脚一落地小丫头快步跑向坐在床榻上的男子。
妖冶魅惑的眉眼凝视小丫头溢满浓浓宠溺父爱,再抬眸转向站在不远处迟迟没有进来的连映瞳。
“准备冻死自己给我看?”
他一说,连映瞳感觉到肩头微凉,她只想抱着女儿过来,只穿了中衣忘记披件衣衫御寒。见他眸中含着促狭笑意,她别过脸脚步却朝内走去。
小丫头笑嘻嘻依偎他怀中,也不想着要她抱,连映瞳颇为尴尬站着,慕容尉迟眼神示意她坐在身边,她绞着手指不动只说,“我去找小叔父?”
“你这算担心我?”慕容尉迟下颌轻搁在小丫头脑袋上摩挲小丫头柔柔的发丝,视线瞬间凝住她不动分毫。
她眼神透着慌乱,还是下意识逃避开,她无论看向哪里,慕容尉迟紧紧盯着不放开。她唯有低下头,那灼人紧迫的眼神仍旧没有打算放过她的意思,连映瞳浑身微微起了燥热。
以前他也喜欢经常这样注视她,那时至少含蓄收敛点,如今这个男人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心。反而她从来都读不懂他,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小叔父对她说了那些事,她反复想了很久,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从不言说,为了她与皇姐的母女情意,所有一切独自承受。
她错信池行云,她最初没有考虑慕容尉迟是否有危险,一点没有。
他爱她,却彻底伤她过重,她恨他,不可能轻易原谅他,却从未想过要他性命,他们的感情从开始就背负沉重辛苦。
心里还是怨他,却无法不心疼他,他就在她面前,她连抬头看他说话的勇气也没有。
她那里垂眸脑中思绪万千,耳边听到慕容尉迟细小声哼了下吗,原本舒展的眉头猛的拧紧。
“疼得厉害?!”她低呼想也没想几步上前担忧的追问,听不到慕容尉迟回答她忙道,“我去找小叔父!”
手腕被他手掌扣住,“你没话对我说,我倒是有话要对说。”不容她再抗拒,慕容尉迟稍微用力拉扯她坐在自己身边。
“真不要紧吗?”对慕容尉迟伤势的担忧仍旧占据她心头,“有什么话等你伤势转好再说,我暂时不会离开,我发誓!”
慕容尉迟皱眉,暂时不会离开?到如今她还是没有放弃想再次舍弃他远走的念头。
他手掌内手腕肌肤柔滑带着寒凉,他叹口气将她小手攥在掌心暖着。
“玉麟与薇儿还有你都不能走。”
短短一句,她听了眼泪直掉,顿时红了眼眶。
“舅父,我错信了池行云,不仅害了你,玉麟现在不知下落。”
“不怪你!”
慕容尉迟伸站手臂揽住她,紧实温暖的胸膛带给她暖意与安全感,她咬唇将脸埋入他胸口,眼泪抑制不住汹涌而出。
这几天没有玉麟消息,她表面看起来无常,将薇儿照顾细致等着小叔父派出的探子查探消息送来宫中。
内心煎熬生生撕扯她终日惴惴不安的心,都说没有消息才是好事,对她而言每天从最初希望等到最后失望,没有消息简直折磨她快要崩溃。
她一手造成这个错误,其实是她将自己的儿子放心托付出去,没人责怪她一句,她内心罪孽感越发沉重。
胸膛被她热泪打湿,慕容尉迟低头吻着哭得浑身颤抖的她,她眉宇间的疲惫一目了然,却强行咬牙撑住,他幽黑眸子透出心疼。
“我……”
“听着小乖,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因为我的缘故你弄成这样,你不怪我,可事实如此。”她不知该怎么表达,心里只是难受着,此时两人怀中的小家伙适时伸手抱着她,翡翠般碧瞳眨着,软绵小身子靠向她,贴心的为她抹去眼泪。
小丫头扭头冲慕容尉迟瞪大美眸小嘴巴气呼呼撅起,似乎为了慕容尉迟弄哭连映瞳而生了他的气。
慕容尉迟俯身靠近,吻住颤抖寒凉的唇瓣被一下一下重重碾过,唇胶缠紧贴密不可分,直到她没有血色的唇吻出一点嫣红,慕容尉迟才放开。
他粗重的呼吸喷洒她面颊,深沉熠亮的黑眸锁住她哭肿的明眸,突如其来的吻连映瞳愣住。等她想起慕容尉迟是当着女儿的面吻她,她烧红脸颊再转头。
小丫头嘬着手指,歪着头脑似懂非懂盯着他们,连映瞳羞得脑袋直接埋入他怀中。
“女儿还在这里,你……”
慕容尉迟噙笑却一本正经道,“小丫头第一次看见,不会懂这这些。”
面对连映瞳疑惑眼神,他揉着她发丝,单手抱起小丫头就要起身。
“你要去哪里?”她赶紧拉住慕容尉迟衣袖,跟着他起身,见他将小丫头放在床边小榻上再盖好锦被,手掌轻拍薇儿后背哄着孩子入眠,整个过程相比较她平素做的,他完成的无比娴熟。
“薇儿,你照顾的很好。”连映瞳望着女儿可爱的睡颜轻轻叹息,明亮的眸子暗了下去。
慕容尉迟放下帷帐将两人与小丫头相隔开,他听出她的感叹,再重逢她难得肯这么听话做在他身边,没有冷眼相对没有气恼,时隔数年她的模样仍旧是他记忆中的小乖,她的眼睛明亮清澈如故,从眼睛看到心灵,她对他很难没有怨恨,却还是纯真良善的女子。
她每天都来见他站在一边观望却不敢过来,定在心中觉得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吧,慕容尉迟半昏半醒,他一时不能说话起身,可却能感觉到她就在身边不远处为他担忧。
赤/裸上身的紧实胸膛自她身后环抱,他低头轻吻她仍就微红发烫的耳垂,“小乖。”幽幽绵长的喟叹一下似叹入她心房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悸动。
她紧绷的身躯随着他胸膛起伏,两人呼吸逐渐滚烫交缠难分。
“太晚了,你休息吧。”她咬唇,喉头简单几个字颤抖着溢出唇边。
慕容尉迟从来也不是个听话的人,即便他后背伤势没有痊愈,他还是俯身一把抱起她悬空掂量两下不由皱眉,“瘦了。”
说完几步过去将她放在床榻,按着连映瞳肩头不给她挣扎起身,不仅如此他一并睡在上面,顾及后背伤势他干脆压着她,两人身体严丝合缝紧贴没留一丝空余。
连映瞳别过脸,他伸手捏着她下巴,牢牢锁定她的黑眸深沉闪动一样光芒。
她精致小脸紧绷咬着唇,方才的吻她没有躲开并不代表什么别意思,她没想过与他重新开始。
他似乎读懂她所想,微微勾了勾唇角,视线一点一点描摹她精致的五官,黑眸尽显温柔缱绻。
四下寂静连映瞳被他压住动弹不得,他们的姿态亲昵无间,他暖烫身子的温度渗透她单薄衣衫贴熨微凉肌肤,在他这般注视目光下,她心跳渐渐加速快的好像从胸膛跳脱。
“你、你别太过分!”她出声抗议,听起来却轻柔绵软。
慕容尉迟勾勾唇角俯首覆在她耳边低低一声,“小乖对不起,我错了。”
她愕然,印象中慕容尉迟从不认错,他说他错了,连映瞳一时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