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皇上能做到,只是你和瞳瞳不能有孩子,皇上明白其中原因的。”她袖中手掌攥紧,表面尉迟平和。
“朕和她的血缘关系?”慕容尉迟挑眉,眯起的凤眸蕴着一股痞气,探究目光落在慕容兰心脸上令她好不自在。“朕突然发现你的容貌与父皇竟然没有一点相似,也不怎么像太后。”
“皇上也不像父皇,也不怎么像秦浅。”慕容兰心告诫自己要冷静,慕容尉迟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简直有点无事生非的意味。
他慵懒笑笑,慕容兰心对他的反驳根本苍白无力,哪怕被人知道他的容貌相似慕容缘生,他从来不害怕。
找寻密诏获知身世,慕容尉迟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他与瞳瞳到底是否嫡亲甥舅?
若不是他心爱女人便不用再背负乱伦的罪孽内心痛苦煎熬,若真是,他扛起一切罪责,哪怕天下人谩骂,他守护她深爱她。
如今他的爱人那么坚强跟随他爱着他,慕容尉迟求仁得仁。
“皇上,有什么话还是直接说明白的好。”慕容兰心面有愠色。
黑眸掠过笑意,这才像慕容兰心,方才那个故作镇静的样子还真不适合她。
“瞳瞳跟在朕身边,没事你别随意找她。”
听他强硬口气慕容兰心冷哼一声,“这些人都知道我女儿还没有出嫁,整天跟个男人在一起,你让她以后怎么有脸见人!”
一声轻笑溢出慕容尉迟唇间,他笑着摇头低声道,“算了吧,你都不敢承认她,你有什么心思想法朕懒得想,所以你也不用太有心在意脸面这事儿。还有,朕的女人用不着你教导,她就是犯下天大的错,朕宠着,你是她什么人?再怎样也轮不到你费心不是吗?”
正好连映瞳端着茶盏与连映月说笑着进来,见娘亲面色难看,她奉茶给慕容尉迟,桌下她轻轻踢他一下,冷不丁被他拉坐在身边。
“瞳瞳,你皇姑姑答应你来陪朕了。”
她美眸瞪大不可置信瞧着慕容兰心,一直百般不愿意她接近慕容尉迟,突然间又转变心意?
慕容兰心刚想说什么,一旁连映月突然开口道,“心姨怕冷清,瞳瞳不在这几天,小月来陪你聊天可好?”
“当然好。”慕容兰心勉强笑笑。
“皇姑姑——”
连映瞳刚开口,慕容尉迟不由分手牵起她的手,“有你姐姐陪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目送两人离去,慕容兰心愤然拂袖弄翻茶盏,她抵不过态度手段非常强硬的慕容尉迟,更恼一颗心被情爱蒙蔽的女儿。
她的话渐渐对瞳瞳不起作用,慕容尉迟一个手势哪怕一个眼神都能让瞳瞳毫不犹豫跟随。
为什么瞳瞳变的一点都不担心两人嫡亲甥舅的关系?以前她很是抵触,可现在为什么完全变了?忘记了自己亲生爹爹到底是被谁害成今天这副惨样!
她的女儿居然成了不顾伦常,与嫡亲舅父厮混欢好不知羞耻的下作女子!
“输给皇上乃意料之事。”连映月轻声安慰,继而又不无遗憾叹口气,“心姨,我刚才和瞳瞳说了会话儿,她对皇上有感情,两个人都如此这可就难办了?”
慕容兰心突然语气激烈,“她才十五岁懂什么是感情?一定是慕容尉迟带坏了她,他养瞳瞳这几年,她根本接触不到其他男子,一颗心当然只有他,这样的手段太狠毒了!”
“您别生气。”连映月想了想,“我听齐太子说起个事,他有一朋友因为喜欢瞳瞳差点被皇上砍掉双手,这个人本事挺大从皇上手中逃了出来,据说他背景神秘,家世一等一好,最难得他现在还痴恋瞳瞳。”
“谁?”
“心姨见过,他就在我们随行队伍中。”
慕容兰心想想又摇头,“现在瞳瞳简直唯命是从皇上,她哪里还能看中别人。”
连映月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慕容兰心楞了下仔细考虑半天,蹙起眉仍旧还有一丝疑虑,“你说的办法不是不行,我只担心……”
“任何后果我来承担!原先我不知道瞳瞳与皇上真正关系,还误会心姨,殊不知你守着这个秘密这般痛苦。我和瞳瞳虽不同母,可姐妹情深,绝不能眼睁睁看瞳瞳将来痛苦。”
她情真意切说的慕容兰心一阵感动。
“小月,你娘亲将你教养的懂事大度,等有一天我们能回南溟,心姨定要去她坟上拜祭。”
“我想娘亲九泉有知,知道爹爹后半生有心姨照顾,她也能安心。”
连映月低眉顺目,敛去眼底寒霜。
她的娘亲半生看似幸福,有夫君疼爱有爱女绕膝,可又有谁看到娘亲人后落泪。幸福和谐的家庭,突然多出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娃娃,爹爹再对这个私生女漠不关心,瞳瞳的存在却生生伤害刺激了娘亲。
连家灭族,娘亲得知爹爹死讯当下自尽,独留她在人世饱受折磨,她爱的人从未正眼看她,全部的爱给予了她的妹妹连映瞳。
为了活命,她选择代嫁和亲,她名义上的夫君齐北尧对瞳瞳也念念不忘,除去这些,瞳瞳所爱的人却是害了连家的凶手慕容尉迟。
这两人怎么可以毫不顾忌的相爱?他们之间隔着家仇还有密不可分的血缘,实在令人愤怒、恶心!
瞳瞳,你们相爱,与亲生的舅父结为夫妻,你真的一点不觉得可耻?
爹爹不让我们报仇,并不是让你爱上这个双手沾满连家人鲜血的男人!
脑海中浮现慕容碧霄方才遥遥相望瞳瞳那一幕,连映月眼眶微酸却再无眼泪。
情爱如今对她而言只是过眼云烟,得不到今生所爱的她,唯一能真实攥在手中的只有权势!
深夜,连映瞳没有睡意,在慕容尉迟怀里翻来覆去不安稳,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他伸展手臂搂住她,“别乱想瞎担心,下了山我去秦府见你爹爹。”
“啊?不行!”她急地连连摇头,她就是担心慕容尉迟会去见爹爹。
慕容尉迟大手罩住她后脑,低头亲吻她微张的红唇,“云崖山的地形图是你爹爹给的吧?”
“你怎么知道?”她惊讶不已脱口而出。
他笑笑,与她亲昵缠绵好一会却没有回答。
“舅父,你说嘛!”好奇心一下被调起来。
这时,岩洞外隐约传来一阵打斗声,慕容尉迟闻声整个人突然戒备起身穿戴好衣衫,用大氅裹紧连映瞳小心谨慎护着她走出洞外查看。
还未走到洞口,一个如钢刀刮骨的粗噶声音从风中传来,阴冷的像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慕容尉迟冷眸一扫朝着岩洞外走来的人,手臂抱紧连映瞳低声问道,“相信我吗?”
连映瞳不懂他指什么却很肯定回答,“相信!”
随即她眼前一黑,慕容尉迟宽大手掌按压她整张脸埋入温暖宽厚的胸膛。
连映瞳只觉得身体腾空随之有种漂浮旋转的感觉,耳边风声呼啸,慕容尉迟要做什么?要去哪里她只要伴随他就好。
“你今天逃不掉,把云崖山地形图拿出来,留你全尸!”
如钢刀刮骨的粗噶声音,阴魂不散始终缠绕在左右,随之频频传来刀剑相击发出的冰冷刺耳声响,连映瞳听的心底寒意嗖嗖。
“朕以为你该长了本事,弄了半天你也没有头绪,十多年茹毛饮血,日子过的不舒服吧。”饶得慕容尉迟说话闲情逸致,时不时还暗讽对方一句。
“舒服不舒服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应该很惊讶孤居然还活着是吧。”对方笑声阴森森可怕,“瞧,那老东西还是怀疑你不是慕容氏一脉,留着那封密诏在云崖山,贱种,你还是害怕坐不稳这把龙椅!”
“至少朕坐稳十多年,而你却只能困在雪山里做你的一个人之王。”
言谈中慕容尉迟单手气定神闲接下对方几十招。
连映瞳听得清楚他们对话,侧转脖子眯着眸子偷偷看一眼那紧随他们与慕容尉迟好似有深仇大恨的人。
她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脑中陡然冒起的灵光突然炸开,那人的容貌与南溟太庙内曾经见过先帝慕容亦诚的画像有六七分相似。
慕容氏的男子容貌皆为俊美不凡,先帝单薄子嗣中,还真没谁能像眼前的男子那么相似先帝,不过他少了那份王者君临天下的气度,偏瘦削气质阴郁,发怒的神情显得狰狞至极。
男子显然发觉连映瞳偷瞄,那双清澈明媚的眸子纯净温暖,一瞬不瞬盯着他,即使被他发现她在偷瞄,却像只愠怒的小猫狠狠瞪了一眼,倒不见有惧意。
不是不怕,而是他骂慕容尉迟贱种,她就格外厌恶这个人。
慕容尉迟生母并非萧太后,但是她也不容许任何人说慕容尉迟一句不是!
那人见状阴冷眼眸闪过一抹寒光,慕容尉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扣紧连映瞳后背这次迫使她重新将脸翻转过来继续老实埋入他怀中。
一路追打,甩开跟随的侍从好远,两人武功极高,很快再不见有人跟上来,直到一处山边无路可走慕容尉迟停下。
连映瞳听见有什么摔落雪地发出的声响,忍不住悄悄探头望一眼,水眸轻颤,雪地里奋力挣扎的人是辛湄,被身边站立的男子一脚踩住动弹不得。
他看辛湄的眼神充满仇恨,那一脚踩中辛湄腰间,他似乎不解气,抬脚又结结实实踹下。
辛湄闷声,倒在雪地动弹不得。
唇角勾起意犹未尽的笑容,沙哑瘆人的嗓音再度响起,却是说给辛湄听的。
他眼角余光瞄着慕容尉迟一手大力拽起辛湄长发,几乎拖着她前行。
“你活的可真贱,连累家中父兄为这个男人惨死,十多年来自己在宫中享受荣华,湄儿,你怎么敢再来云崖山?不怕你父兄的亡魂来找你索命?”
辛湄长发被死攥,一路拖行点点鲜血顺着发丝滴落雪地,她原先无力挣扎,闻言清冷眸子泛起猩红,突然发疯似抓住对方衣袍,用尽全力扑上去撕咬,气力抵不过那份狠劲让连映瞳目瞪口呆。
再也不是清冷高傲受尽恩宠在宫中横行无忌的辛嫔娘娘,她像只发怒的野兽搏命似的攻击对方。
那人恼极,伸手掐住辛湄咽喉,她脸色又红转白再憋得逐渐成紫色。
慕容尉迟立在原地,这一幕他看在眼中,神情竟然没有丝毫变化。
“湄儿,你张开眼睛看清楚,你当年为了这个无情冷血的男人背叛孤王,如今他抱着别的女人对你见死不救!”
辛湄张张嘴,被他扼住咽喉只能发出几下含糊不清的声音。
“你杀了湄儿,不仅得不到地形图,就连命也得赔上。”慕容尉迟阴柔笑道。
他缓缓竖起手指,“今时今日,两条人命陪葬也划算。”指尖指向不远一处,若非仔细瞧,很难看到有一人倚在山边,浑身覆盖白雪动也不动,身形眼熟。
连映瞳惊愕捂住唇,那人是宗霆。
几天未见,她以为舅父派他先行下山打点。
慕容尉迟抬眸,“你有备而来,比以前稍微聪明点了。”
“废话少说,图拿来。”
“给朕笔墨,画出来给你,先放了辛湄还有宗霆。”
“不需要画出来,孤知道你记忆超群,你随孤通行拿密诏。”
慕容尉迟抚着连映瞳发丝,慢条斯理道,“这事不该牵扯到旁人,朕的外甥女要平安下山。”
“外甥女?”男子一怔。
“她是瑞安长公主的女儿。”
“孤跟了你们几天,她与你住在一起,慕容兰心也能忍受你们如此。”男子略有嫌恶瞥了连映瞳一眼,“真恶心!”
“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才更恶心,不要脸!”曾经她真怕从旁人口中听到类似的话语,如今她选择与慕容尉迟共同进退,这话听的刺耳,她要决心要面对。
男子冷笑,又大力拧转辛湄手臂,她疼的冷汗淋漓却咬紧双唇死活不吭声。
“你知道孤是谁?敢如此大胆,有爹生没娘养的野丫头!”
连映瞳自小经常被人说三道四,她听了暗暗拉住慕容尉迟指尖在他掌中划过,复而对男子好脾气的笑笑却道,“我知道你是谁呀。”
“你知道?”男子闻言不由望向慕容尉迟。
她笑容甜美,黑亮瞳眸掠过一丝狡黠,“不是我舅父告诉我的,我舅父才不屑说起你的事,就连你的名字在南溟也没人愿意提起。”
“瞳瞳。”慕容尉迟大抵想到她要什么。
她美眸瞪大抬眸仰望慕容尉迟,“舅父,为什么不告诉他?他长相最相似先帝有什么用,你才是皇上,慕容氏族谱早除去他这个人。”
“胡说!”
“你不信?慕容氏族谱放在太庙,我曾经翻阅倒背如流,我还问过太后娘娘,为什么有一处被涂抹,她说了那是慕容氏不孝子孙慕容修荻,篡权谋位其罪当诛,根本不配留名百世!”
男子闻言浑身一颤,连映瞳水眸晶亮一派言之凿凿。
“孤凭什么要相信你!”他几乎咬牙切齿。
“你可以回南溟自己看啊,不过你回去也没用,慕容氏根本不承受还有你这个人,你还孤王孤王称呼的起劲。”连映瞳一脸不屑。
慕容修荻神情阴冷,“不可能,父皇答应过,不会除去我的名字!”
“父皇薨逝,这是慕容氏宗族的决定。”慕容尉迟淡淡道,转头对连映瞳他皱皱眉,“不要太放肆,这些话要说也该有朕亲自告之。”
连映瞳撇撇嘴,怏怏不乐站在慕容尉迟身后,对投来冷厉目光的慕容修荻,她轻蔑的哼了声,心里却惴惴不安,委实担心他不相信。
她知道皇族的人颇为狂傲,慕容修荻又是先帝长子,她在南溟还真的没有听人提起,若不是见过先帝画像,还有从爹爹口里陆续知道一些往事,连映瞳这谎话还真圆不了。
慕容修荻有些被激怒,他曾经差一点成为南溟帝王,如今窝窝囊囊在雪山多年,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踢出族谱,还被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轻看。
多年积怨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