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不曾享受父母疼爱,她其实非常懂事,即使他免了她请安之礼,她还是每天风雨无阻去太后那里请安,她说要照着宫中的规矩来,慕容尉迟明白她怕他与太后起了冲突会为难。
他与太后的冲突长年累月,表面和睦无碍,其实内在汹涌,萧家几十年在朝廷的势力独大,仍旧不知餍足,萧重渊老奸巨猾一直对戒备重重,慕容尉迟偏就也是耐心好的人,萧家是块硬骨头,他要么不动手,一旦动手就要连根拔起。
上次的事怕是打击过大引来萧家对他的嫉恨,萧太后对瞳瞳册封的事一直表现平淡,虽然她是瞳瞳外祖母,可慕容尉迟心中清楚的知道,她对权利的掌控,远远超过血缘至亲。
再他还不自知身世时,认为萧太后对他格外严厉只是因为他是皇后独子需要严格鞭策,后来渐渐成年,慕容尉迟才明白,萧太后对他乃至亲生的慕容兰心近乎吝啬付出母爱,她从不打他们一下,因为那样她手会疼,甚至碰都不愿意碰他们。
直到遇见瞳瞳,没有谁好像哄着孩子似的抱着他轻拍他的后背,慕容尉迟才发现原来被人疼爱般的拥抱如此美好。
怀里的人动了动,“舅父,我……”
“今晚宿在这里,我陪着你。”慕容尉迟为她做下决定,他已经委屈了瞳瞳很多,她只想寒意中得到温暖,那么简单的要求他要满足他的女人。
连映瞳还是有些怯意,她越来越依赖慕容尉迟,攥紧他衣袍,被他抱进寝室。
见慕容尉迟褪去衣衫连映瞳顿时脸通红,身体卷住整张被褥裹紧自己蒙住半张脸小声提醒,“天亮前我得离开。”
慕容尉迟浅笑,捞起裹得像粽子的她,一把扯开被褥一同钻入贴身睡下,抚着她寒凉身躯好一阵心疼,再度暗哑嗓音响起,“再不睡,明天你别指望离开。”
“你就欺负我。”她不敢乱动小声抗议。
“我不欺负你,你想我欺负谁?”他攫起她尖尖下颌眸中浓浓爱意。
想起起前些日子他宠幸了萧廷芳,连映瞳水眸多了一丝哀怨。
萧太后几次要她提醒皇上后宫雨露均施,不能专宠她一人,她曾经如实对慕容尉迟说过,他顿时脸色微变不怎么高兴之后真的几天不来。
慕容尉迟再爱她,也不能将所有的爱给予一个人,何况她又不能有他的孩子,连映瞳百般难受,也只能憋在心中。
她叹口气,突然将脸埋入慕容尉迟怀中半晌闷声道,“你谁都不准欺负,只能欺负我一个人,好不好?”说着说着委屈地落泪却不想被他看见。
慕容尉迟怎么看不出她的心思,情爱上她一向如此迟钝,这么笨的小乖,他怎就那么喜欢。
瞧她哀怨的眼神慕容尉迟神情淡淡内心却暗喜,难得她吃醋。
有了她,他眼中也容不下别的女人,哪里还会再碰她们。
萧廷芳那次只是利用,慕容尉迟利用她以为再获圣宠,而且慕容氏必然要依仗萧家,所以说动了迟迟按兵不动的萧重渊。
老狐狸并不会为慕容氏拼命保南溟,淮秀在前线堵截齐国大军,慕容尉迟要利用萧家出兵稳定动荡的民心。
民心乱,国将不国。
凤修篁借他精兵,慕容尉迟仍旧防范凤修篁,防范他在最后关头趁着南溟兵力不足趁虚而入,萧家的兵力同时也钳制老谋深算野心勃勃的凤修篁,双方皆是制衡关系。
这次他大致也盘算了萧家的兵力,情况不容小觑。
他从不爱萧廷芳,也不在乎她是否真心爱他,对慕容尉迟而言,她不过是萧太后放在他身边的人。
曾经的一个孩子是萧廷芳精心算计怀上的,虽然到最后她一定保不住孩子,可慕容尉迟素来对算计他的人厌恶至极,她再是真心,他偏就更不在乎。
以前如此,他现在怎么会再碰这个女人一下。
有几天冷落连映瞳,慕容尉迟气她推自己去别的女人那里,心知她也不好受,加上他熬不过对她的思念忍不住主动去昭华殿和解。
她像只小扇贝,嘴巴堪比坚硬的外壳,慕容尉迟明白她内在多么柔软美好。
“我一直只欺负你一个人,一直都是。”
“啊?”她哭的耳朵有点嗡嗡响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刚想抬眸问仔细,慕容尉迟按着她的脑袋不准她看过来,低头缠缠绵绵细吻她好久。
她哭起来楚楚可怜,跟水做似的人儿,慕容尉迟生怕自己见了控制不住索要她。
怀里人身子越来越软,攥着他衣襟的手终于轻轻松开靠着他睡去。
精致小脸泪痕未干,嫣红的唇微微朝下弯出一个可怜兮兮的弧度,他没忍住小心亲了又亲几下。
等了那么久那么久,慕容尉迟才迎来黑暗半生中唯一的光亮,他唯一爱着的女人,他那样爱她!
睡意朦胧间,连映瞳唇间被异常柔软温热的东西覆盖,她嘴角微微发痒忍不住伸手去摸,张开迷蒙水眸那模样娇憨十足。
长睫颤了颤,看清楚面前慕容尉迟妖娆魅惑的容颜,修长漂亮的手指正饶有兴趣抚过他自己的唇边,凤眸眯起再度靠近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一张一翕。
“甜吗?”
她双颊微微发烫偏过头,瞧见窗外已有亮色,她惊慌失措起身,发觉手边摆放好整齐干净的衣衫。
“你偷跑出来,璇姑姑找来这里给你送了衣衫。”慕容尉迟见她慌的弄了半天衣带,他看不过去替她将衣带打成花结。“不用急着回去,等等你与我一同去。”
正洗漱的连映瞳不同意,“不行呀,我昨天来看你已经不对了,再被其他人看见我和你一起出现,一定认为昨夜我侍寝,斋戒期间这样不好。”
她急的皱眉,慕容尉迟不以为然拉她坐在身边,她小手又变寒凉。
“吃完东西再说。”他拿了她最喜欢的小食放在唇边哄着,“乖,张嘴。”
眼看时辰不早连映瞳没心思吃,可拗不过他,被慕容尉迟当做孩子喂了早膳。
路上,他牵手她在雪地走,山中昨夜又落了一夜大雪,雪没脚踝,她走的匆忙奈何步子小深深浅浅走不快,有次脚步踉跄差点跌倒,幸而慕容尉迟在身。
“上来。”慕容尉迟在她面前蹲下,后背对着她。
“不行。”她四处瞅着是否有人经过。
“你上来,我就保证今天带你过去绝对不被人发现我们昨晚在一起。”
连映瞳眼睛一亮,还是不太放心快速瞧了周围,然后乖乖趴在他背上,手臂环抱他脖颈,下颌支在慕容尉迟肩头,眼神不时偷瞅着他,晨曦里清冷的光亮映衬慕容尉迟完美无瑕的俊颜,连映瞳心跳急速。
难怪萧廷芳从来不喜欢她,慕容尉迟的确能令女人为之疯狂。
“想看就看,遮遮掩掩得做什么。”慕容尉迟背着她在雪地前行。
又被发现了,连映瞳红了脸却凑过去亲他脸颊,爹爹在世也没有背过她,倒是背过姐姐,或者让姐姐骑在肩头玩,她那时不知多羡慕。
伏在慕容尉迟耳边,连映瞳软糯甜美的嗓音言道,“舅父最好了。”
她极少主动与他亲昵,慕容尉迟唇角缓缓扬起,她微凉的唇落在他脸上却热腾得他一阵兴奋。
慕容尉迟熟悉灵山,挑选隐蔽只有他知晓的近道赶在所有人来前放下连映瞳,临走前他倏的俯身咬了她耳垂,“三天后我来取今天背你过来的利息。”
三天后斋戒结束……
她又羞又恼他要什么利息,攥了粉拳赏给他胸膛一下。
等慕容尉迟返身离开,不一会儿太后一行人走来,她连忙站直身子恭迎,抬眸瞬间她触及到萧太后身边那抹熟悉身影顿时一震,随即两道关怀却苦涩的眸光也同时落向她。
挥剑断天涯,相思难放下。
斋戒结束的当天,连映瞳早早闭门一直等慕容尉迟,直到深夜都不见他过来,她心情失落钻入被褥里,翻来覆去半天才睡着。
慕容尉迟来时已经快三更天,凝视她熟睡的容颜,想着之后要离开几天还是没有忍住俯首轻吻她。
连映瞳其实睡的不沉,他的吻才落下她就醒了,等慕容尉迟撬开她的唇齿,她主动的用舌尖回应他。
慕容尉迟再好定力也经不住她生涩主动的邀请,掀起被褥覆上去。
触手光滑细腻的肌肤,微弱烛火中,连映瞳潋滟水眸流光溢彩,布满红霞的精致小脸媚态天成。
“阿麟哥哥,利息不要了?”她勾住他脖颈,软糯甜美的声音在慕容尉迟心湖激起层层涟漪。“要……”慕容尉迟声音沙哑不堪。
抵死缠绵的温柔,她主动抱着他一并沉沦。
天渐亮。
慕容尉迟临行前抱着精疲力尽的她好一阵亲昵,嘱咐道:“这几天大雪山路难行,等雪停了才能启程回去,我有要事先行处理,尽快返回灵山来接你。”
她赖在他怀中不说话,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有什么不懂为难的事交给璇姑姑处理,你只要等我回来。”
他又不放心多交代几句,连映瞳听了更不舍,却笑道,“你早点回来,不然我就不听话。”
末了,凝视连映瞳良久的他笑的无限温柔。
山中大雪封了来时路,带病来灵山祭拜先帝的慕容兰心受不住寒凉病情加重,太医看了几次不怎么见好转。
连映瞳心急如焚,这些天祭拜先帝时母女两人才有机会见面却没有说上一句话,一来慕容尉迟总将她留在身边,二来她想找机会接近慕容兰心却觉得娘亲躲着她似的。
她很伤心,加之现在慕容兰心病重,她干脆每天几乎受在病榻前伺候照料。她既然决定与慕容尉迟在一起,自知她的选择得不到娘亲的祝福,却仍希望求得娘亲的一丝原谅。
屋里又传来一声脆响,慕容兰心阖了眼帘不看泪眼汪汪的连映瞳,只冷声无力的一句,“本宫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与嫡亲舅父乱了伦常的小贱人,给本宫滚!”
厉璇见状轻搂连映瞳走出内室,这几天这个孩子整个人熬瘦了一圈,长公主只要醒过来看见她总冷面相对,那话说的一次比一次难听,有时厉璇也听不过去。
“娘娘,奴婢伺候长公主吧。”
“我没事,娘亲生病心情总不好,上次的药貌似没有效果,我再去请太医来给她瞧瞧。”
“还是奴婢去吧,雪天太冷,御药房离这里比较远,你看你手就没有暖过。”
“不用了璇姨,你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你放心,我真的没事。”连映瞳笑笑,娘亲的话似一根刺扎入她心尖,可她又能怎么办?
明知道这段感情根本是错误,但是管不住自己喜欢慕容尉迟,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他。
慕容尉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册封她为妃,这个男人滚烫的爱就放在她手中,仿佛一把火烫着她,恨不得燃烧她,令她无法不去接受!
连映瞳冒着风雪到御药房,却被告知院正今日去给萧贵妃请平安脉。转身再去萧贵妃住所,途中有人将她拦下,碧绿色眸子像一汪凝霜的春水,冷的让所见的人心碎。
落雪无声,她脚步顿了顿直接想与来人擦身而过。
“什么时候你连自己也骗?”
连映瞳脸色白了白,到底还是停下脚步,对来人低低一句,“玄之,你又何苦难为我。”
“我何曾舍得难为过你分毫?”慕容碧霄语气一沉揶揄冷笑道。
清明如水的眸子抬起凝视他,慕容碧霄略微一怔,十多年来无论经历何种心态如何改变,每一次被她纯净目光注视,他总觉得心中无比安宁。
这样的女子世间仅此一人,慕容尉迟用了卑劣手段将她从他身边夺走!嫡亲甥舅的关系根本见不了人,他给不了瞳瞳未来,却拉着她沉沦。
如果这样也能称之为爱的话,慕容尉迟所谓的爱简直自私到极点!
“玄之,对不起。”
轻柔一声对不起,慕容碧霄心中满腔酸涩全部化为刺痛,“连贵妃,微臣受不起。”
受不起心爱的女子成了别人的女人,受不起她将九年的感情抛开,受不起她这一声对不起,他的爱从不输给慕容尉迟,只输给他少了那份卑劣。
连映瞳裹紧大氅从他身边走过,她伤害玄之很多,又欠下他的救命之恩,但是感情上她真的无法再回应他。
两人擦身而过,在茫茫雪地渐行渐远。
午夜落雪翩翩,短短一会儿铺满一地雪霜,映着泠泠月色。
她睡不着干脆裹紧大氅走到寝室外,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伸手去接空中飞舞的雪花,落在掌心很快化为清亮的水珠,冰凉凉的在掌心聚集。
耳边忽闻轻微声响,连映瞳一怔。
想了想还是起身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走过去,雪天路滑天色未分明,她担心厉璇,最近天冷璇姨腰腿疼的毛病颇为严重,前几天还差点摔倒。
花架角落有条黑影冷冷盯着走来的连映瞳,就在她靠近俯身查看的那一刻,掌风凌厉冲着她迎面击去。
击来的掌风带起她垂落的发丝朝后飞扬,清冷月光下一双清亮透澈的眼眸因惊吓倏的张大,开启的唇尚未来及发出声音,隐在角落的身影猛得收回掌势,手臂有力伸展钳制她肩头,身形一动来到她面前。
身姿端丽,蒙住脸的黑巾陡然被他扯开,半张印有桃花似粉色胎记俊秀脸颊泛白,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眼神有一丝后怕。
幸好收得快,不然她就……
陌生却有熟悉感觉的面容,连映瞳怔忪片刻,谁能轻易忘记眼前人的容貌,惊讶不已低呼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