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张口,心跳一下比一下快,他不仅霸道,还特别直接,对她再没有往昔的好耐心。
过一会,连映瞳提出困惑心里几天的问题,“太庙里的刺客不是你安排的。”
慕容尉迟爱怜的抚平她蹙起眉,“瞳瞳很聪明哦,不过你不要再多追问,知道过多对你没好处,听话,嗯?”
她低头不语,想起那日太庙内的黑衣人,她压根连对方身影都瞄不到几下,却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不是慕容尉迟安排的,敢在白天入宫,且藏身太庙为了什么?又会是谁?真想刺杀慕容尉迟,也不会挑选在那天那个时辰。
她不懂武功,慕容尉迟处处护着她,可那黑衣人好像并不想伤她,说不出缘由,她想了几天这感觉越来越强烈。
突然腰肢痒疼,是他用力掐住她的腰,强大压迫感笼罩她。
“我会听话的。”连映瞳应下。
出乎意料慕容尉迟放她下来,轻轻拉扯她朝下撇的唇角往上扬起,“为朕笑一个,好不好?”
语气那么温柔,他极少会这么小心翼翼要求她。
她笑了,尽管有些勉强,却还是为他绽放笑容。
算是最后一次了,她很快就要离开他,顺着他一些不要激怒他,总是对自身有好处。
她要择婿的消息,太后已经传出去,不久各国将会派来使节提亲,而太庙一事闹的人尽皆知。
太后对她提起贞洁,轻描淡写几句,足令她羞愧。
南溟郡主,若是婚配前失贞,南溟国与慕容尉迟将会成为天下人的一大笑话。
慕容尉迟一再放过她,终究会有底线。身体快不能抗拒他,她如今和放荡的女子没有不同,她决然不能再错下去。
“瞳瞳,陪着朕去萧家走一趟好吗?”他握着她手把玩,余光却极为仔细观察她的神情。
“嗯,瞳瞳陪舅父去。”她无暇再想为什么要她陪同,只是轻靠在他肩头,莫名眼眶酸楚,趁着眼泪还未来及落下,她站起身恭恭敬敬对他福了福,“瞳瞳告退。”转身不再看他一眼,逃也似的离开。
去萧家做客,慕容尉迟一时兴起,到了日子,宗霆随行,连映瞳跟着同往,没通知内务府,行程秘密。
宗霆心细如尘早早备好车马,慕容尉迟抱着她坐上去,车马行走街市,月挂梢头,街市最热闹的时辰。
连映瞳怕热,卷起半幅帘子,支着手肘眼巴巴的瞅着外面看热闹,南溟来往天南地北的商客,各类商品琳琅满目,空气里飘来食物散发的香味,她禁不住诱惑想先去瞧瞧,又怕慕容尉迟不肯答应,苦闷的小脸快皱成一团。
一直闭目假寐的慕容尉迟早已知晓她那点心思,他不准她随意走动,一来为安全考虑,二来她体质弱,他禁止她乱吃东西,伤及肠胃。
“舅父。”她轻轻挪动身子来到他身边,小心翼翼拽他衣角。
“想出去?”
听他一说,她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老实点头。上次与小寒偷溜出来,她不敢乱走,压根也没有逛过,之后还发生了那件事。
慕容碧霄,她心里默念,还想什么呢?该说明白的都说明白了,不该再想……
“怎么了?”见她突然失神,慕容尉迟捏着她脸颊,不动声色的问。
她扁扁嘴偏过头,很失落,“你会答应吗?”
马车停稳,慕容尉迟牵着她在人流如梭的街市行走。
盛夏的天,连映瞳的手掌略显有凉意,被慕容尉迟宽厚温热的大手包裹,十指紧扣。
“舅父,你看这个。”她眼睛盯着每一件稀奇的玩意,不自觉就放开他的手。
慕容尉迟皱眉,很快又牵住她小小手掌。
不仅仅是习惯那么简单,他的心意,她还是不懂。
“人多,弄丢了你怎么办。”
“舅父,我认识来的路,放心。”她冲慕容尉迟甜甜一笑。
“你倒是不担心舅父不见。”他似是随口一说。
“我会找舅父啊,直到找到舅父出现为止。”她正瞧热闹,却听见他这一句,很随意地回应慕容尉迟,完全没有察觉他眼里流露的宠溺。
街市人逐渐多起来,连映瞳手里抱着一堆东西,她只管看中喜欢的买,宗霆付银子,帮她拿东西,不知不觉慕容尉迟手里也拿了不少。
时辰不早她恋恋不舍返回马车,仍旧很有兴致将买的东西分类好,“璇姑姑的、小寒的、宗霆的……”她口中念念有词。
始终没有提及慕容尉迟的名字,他不出声,只盯着她瞧。
意识到他投来的视线,她偷偷瞧了慕容尉迟一眼,脸色如常,她心底暗笑,她估摸他不怎么高兴,因为自己都没有提及他。
“分好了?”他问。
“嗯,分好了。”她笑眯眯的拍拍手,嘴里还吃着喜欢的东西,满足的舔舔辣红的嘴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阵哀叹,“舅父,我忘记你那份了,怎么办?”
慕容尉迟轻描淡写道,“忘记就忘记好了,你心里哪里记得舅父?”
岂料她很快又凑到他身边,很小心的问:“舅父,你生气了?”
慕容尉迟抬手轻弹她额头,“和会咬人的小狗有什么气好生。”
“你又笑我!”连映瞳哼了下,不假思索低头又想咬他一口泄愤,抓住他手掌,张口准备咬下时,却见慕容尉迟黑眸一闪,微微勾了唇。
“不咬了?”他反手抚上她柔软的红唇,似笑非笑凝视她目光骤然深邃,“还是心疼舅父,舍不得?”情人间的语气,带着一点诱惑从他口中说出。
连映瞳一怔,脸颊迅速烧红,面对他的挑/逗,她咬了咬牙,用动作否定慕容尉迟的话。
她咬了他的手指,不算重,却痛。
慕容尉迟任由她咬,银色月辉倾泻映在他脸上,妖冶魅惑的容颜笼上几分落寞。连映瞳呼吸微微一滞,慕容尉迟的美令她惊艳炫目,眼下的他那份孤独感令她心口泛起酸涩。
“瞳瞳,你真舍得咬舅父,你不心疼吗?你不心疼的……”慕容尉迟说着缓缓侧过脸来,隐在暗中的他阖了眼帘,有着难得一见的柔软脆弱表情,那么隐忍。
她觉得自己好像错做了什么,心口酸楚渐渐蔓延,她小心翼翼靠他更近,轻柔他被咬的手指,“不是这样的,舅父,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说着拿出一直妥帖收好的东西递给他,这样的慕容尉迟她看的心里难受,他对她好,她怎会不知道。
慕容尉迟拿起她递来的东西,小小的三角纸状,上面朱砂画了几道符咒。
他神情一动,护身符?她几时买的?他一直在她身边,不曾见她买这个。
她低头不敢看慕容尉迟,攥着衣角轻声说,“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本来她思前想后决定不给他,还是一时心软冲动拿出来送了。
“上次偷偷出宫,我在寺庙求的,不图别的,就想戴着心安。”她求完后觉得慕容尉迟大概不会要,宫里什么都有,高僧开光祈福过的护身符之类他大概多到不行。
“给朕求的?”
“嗯。”
“是挺粗鄙的。”
她手指绞白,心想还是自讨没趣,“我觉得也是,舅父还是还给我吧。”
慕容尉迟比她动作快,指尖捏紧护身符手臂抬高,连映瞳抢不到。
“都说给朕求的,怎么还能收回。”
“粗鄙的东西,不值钱,你不缺的。”她有些赌气。
慕容尉迟几乎失笑,“是朕的东西,朕就要定了。”
她气结,却见慕容尉迟疑惑的盯着护身符看了看,“里面写了什么?”护身符应该被拆开重新又折好。
“没什么!”她一口否定。
慕容尉迟相信她才怪,一手按着扑过来要抢护身符的她,手指灵活打开一瞧。
纸上簪花小楷写着几行字,连映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哀嚎一声头埋在手掌内,她当初为什么要这么无聊啊,就是求了写了什么,也该收藏好不说出去。
为什么要有点心疼他,心疼了也别冲动呀!
慕容尉迟一字一字看完,挺直身形微微一震。
“你的第三个愿望?”他声音徐徐,手臂用力把她拉起来面对自己。
避无可避,极低的应了他一声。
“你该恨朕的。”他声音温和。
连映瞳鼻头一酸,凝视他的美眸渐渐浮现水汽,“嗯,是有恨,可你也是我舅父,你受伤总不见好,所以我才……”
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她恨他,却也担心他的伤,很矛盾,却怎么也比不过她跨不过与他血脉相连的嫡亲甥舅关系,身体却开始对他有了感觉。
羞于启齿,负罪感不断折磨她身心。
她也很痛苦吧,慕容尉迟从她眼里看到不堪重负折磨的憔悴,这段感情是他开的头,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他有自信。
却忽略她才十五岁,内心单纯却敏感细腻的年纪,要她接受他痴狂的情爱,委实太过强迫。
他迫切希望她懂自己的心,可她现在茫然失措只能折磨自身,只能感受到痛苦。
“想哭就哭出来。”他轻拍她后背。
很快连映瞳抬起身子,背对他用力擦去眼泪,故作轻松,“我又不是小孩子,想哭就哭,我十五岁,是大人了!”
纤弱肩头微微颤抖,慕容尉迟突然道,“瞳瞳,看着朕。”
“我累了,到萧府喊我。”她不肯转身。
慕容尉迟拉住她扳住肩头,低头精准衔住她的唇,她又落泪逃避他的吻,呜咽道,“又骗我,说好不准亲我的。”
“你心疼朕,朕舍不得你,朕该怎么对你?瞳瞳、瞳瞳,嗯?”他一次又一次亲唤她,问着她。
她的心被搅的更乱,“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好不好?”泪眼朦胧柔柔的求着他。
她给出了回答,慕容尉迟却摇头否定。
第三个愿望,很简单深深暖烫他的心,再次坚定他的心意。
瞳瞳愿意帮舅父承受伤痛之苦,只祈求上苍保佑舅父伤势尽快痊愈,福寿康宁。
这段感情从开始至今,慕容尉迟不屑救赎甘愿沉沦,为她入了魔。
天地间会有人比她好千百倍,对他而言,连映瞳却是独一无二。
他告诉她,她与后宫的女子不一样,她的独特并不是她理解的那般名不正言不顺,永远藏于暗处不见天日。
慕容尉迟看似多情,其实多情的人最无情,他何止无情,绝情、冷血、冷酷、暴虐一一皆是他。
对她却是妥帖珍藏,免她流离失所孤苦无依,对她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的简单,这段岁月出奇的冗长,对她越发炙热的情感,飞快磨尽了他良好的耐心。
“没有最后第一次,永远没有。”抱紧她,他动作极其温柔,声音却冷到不带一丝温情。
连映瞳近乎绝望,所有道理在慕容尉迟眼里根本不存在。
“舅父,我困了。”她好累,累到不想再继续和他反驳。
“先别睡,和舅父说说话。”他轻拍几下她后背,想起她生病他抱着她来回走动快一夜,他那刻担心不安。
慕容尉迟可以无所畏惧面对千军万马,可以不动声色掌控风云诡谲的庙堂纷争,尔虞我诈的权谋中他睥睨天下。
唯独面对她,才体会到一丝不安。
她的拒绝、漠然、不理睬。
连映瞳闭紧眼帘,泪痕残留脸颊却任由他抱紧自己,“我真的累了。”
“瞳瞳,宝贝、小乖……”一连串亲昵称呼,她想起太庙那一幕,他近乎露骨的教她属于男女间的欢爱,情色缠绵。
她尽量不去想,身体却起了燥热,脸颊红的快滴血。
“小乖,你想起什么了?”他含住她耳垂轻咬,惹得她身子一身颤抖。能让她羞红脸,有反应的还能有什么,慕容尉迟明知故问。
小乖?他最近总这么喊她,他希望她乖乖听话,乖乖留在他身边。
所以,她真的要变乖一点才可以。
连映瞳没说话,低低叹息一声,之后她张开眼睛仰视那张妖冶艳丽的面容,“我不睡了,陪你说说话。”
他轻笑低头吻了她额间红痕,他们之间其实也没有多少交谈,他静静望着她,眼神瞬也不瞬,连映瞳被他这么瞧着浑身不安。
幸好萧府很快就到,慕容尉迟抱她出马车,萧府外一身官服气势凌厉的萧重渊恭候良久。
慕容尉迟转身刹那,他之前的温柔瞬间消散,带着浅笑儒雅温良的帝王,天青色常服映衬他俊逸非凡,美的不可方物。
“臣,恭迎吾皇圣驾。”
“萧老大人免礼,朕微服前来,事先没有通知,还望见谅。”
“臣不敢。”
“岳父大人,无需如此。”慕容尉迟低了声音,改了称呼,顿时感觉两人关系亲近不少。
萧重渊笑脸相迎,帝王没有通知内务府微服来萧府,宫里眼线一早通知消息,他寻思再三还是亲自迎接。
混迹官场浸/淫多年,萧重渊游刃有余乃是个中高手,多少政敌一一死在他计谋中,可唯独不敢轻视慕容尉迟。
他无法忘记十多年前,年少的皇子如何在瞬息间铲除暗伏四周的对手,如何踏着鲜血与白骨走向帝位。
永远笑着示人,捉摸不透半点心思。
太庙一事,慕容尉迟在众人面前狠狠掌了萧家的人一耳光,却饶过他儿子一命,看似宽容大量,实则却是无声警告。
“过来。”慕容尉迟招手让连映瞳上前。“还不叫人。”
“萧大人。”
“原来是常宁郡主,男装打扮老夫一时没有看出,见谅见谅。”他口中客气稍微打量下身量娇小的她。
远兮想娶的女子,他以前见过两三次不太注意,如今一看他心知廷芳为何闷闷不乐,对常宁郡主颇多怨恨。
这样的女子若位列后宫,廷芳再聪慧,只怕也再难讨皇帝欢心,慕容氏的男子多情却更无情,他姐姐当今萧太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叫叔公,自家人你还叫萧大人。”慕容尉迟轻敲她额头,环顾四下,园中的灯笼刚点起,仆役正忙碌走动,不见有多少宾客来,他今夜想见的人不知道是否到了。
不过不急,来早了没关系,只要来对时辰就好。
慕容尉迟对萧重渊笑道,“朕今天来完全以姐夫的身份替远兮践行,岳父大人莫要再对其他宾客说起,给朕一处地方休息就好,等宴席正式开始,朕再出去。”
“有失礼仪,万万不可!”萧重渊不赞同,今夜宴席的宾客都是朝中大臣与自己的得意门生,他还未有通知慕容尉迟今夜会来萧府的消息。
这宴席目的,一来是想暗示群臣,太庙一事后萧家在朝中势力仍旧牢固不可破,慕容尉迟突然出现他还拿捏不透帝王心意何为。
二来,他还有下一步安排计划,若按照慕容尉迟吩咐去做,他怕到时人多,会露出马脚。
“朕只想吓吓他们找些乐子,既然岳父觉得不妥,那么算了。”慕容尉迟有些索然无味的样子,把连映瞳托付给萧重渊源,“朕这个侄女说困了,岳父吩咐下人安排个安静清净的地方让她休息。”
“我现在不困。”她觉得慕容尉迟有想丢她一个人在此的意思。
“刚才吵着要睡觉,现在来精神了,小丫头就是磨人。”慕容尉迟皱了眉,数落她几句,还是命人带着她去休息。
安排的地方果然远离他们,确定够清幽安静。
盛夏光年,栀子花香。
她哪里还睡的着,等家仆一走,连映瞳骨碌一下起身,门外却有人伺候。
连映瞳正想如何甩开婢女,没想到对方却抢先说道,“郡主,厨房准备了冰镇的甜汤,奴婢帮您端来。”
“不用了,我不喝。”她刚说完就后悔,这没办法,她体寒,慕容尉迟从不让她喝凉的东西,她习惯了也就不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