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有节律的敲打着坚实的土地,圣赫拉芙毗邻奥林山脉,王国全境山地地理特征明显,坚硬的岩石路蜿蜒曲折,远去西面的道路上还伴随着山顶吹来的寒风。
远征的队伍按照前一日分好的组别行进。
科尔率领的骑士班跟在艾罗的身后,他们负责在前面开道;布鲁带着强大的佣兵伙伴们把爱芙蕾率领的魔法班围在中心,保证她们有足够的咏唱时间。
队伍的最后,罗宾一个人吹着小曲儿,左顾右盼的跟着,就好像去郊游的孩子。
科尔凝望着马上的艾罗,心生疑虑。他加快了马儿的脚步,来到艾罗身边。
科尔把头靠近艾罗,压低了声音:“教官,您昨天夜里所说的话这么快就应验,真的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吗?”
艾罗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要说应验,应该是早上才对。”
这回答令科尔一头雾水,他只好悻悻退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因为这个问题,艾罗已经受尽了折磨。当他看到这些迷途的羔羊咩咩的抱怨着该死的阿波罗的爱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种问题被提出。
“甘雄男爵的领内可能有盗贼,我们的营地是唯一完成过训练的新兵队伍,很有可能会被派上战场,都做好心理准备。”艾罗的话没有人信。
“充其量是一种推断,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科尔揉着眼睛,昨天的他太过疲惫,以至于睡眼惺忪。
他会这么想很正常。作为从小接受骑士训练的科尔,他上过礼仪课程,受过精英教育,磨练过体魄和战斗技术,王国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是他的授业恩师。
自小开始,所有负责指导他的先生都评价科尔是个出类拔萃的人才。其他的贵族都对米洛陶伯爵称羡不已,因为那将成为莫大的利益。
一位被重点培养的骑士,会在成年之时有幸领略战场的真容。他们会被小心翼翼的监护,逐渐熟悉战场,直到可以所向披靡。
而这些受命于贵族的骑士们也从未有过有辱使命的胆小鬼,他们往往进步神速,很快独当一面。那时候,战功会变得很重要。当国王授予他们荣誉,享有领地和军团的是时候,最大的收益者莫过于培养了骑士的贵族。
在这些骑士中,科尔又是佼佼者。
他在一年前开始接触战场。几个山贼骚扰了伯爵的农场。正义感十足的科尔披挂上阵,举着闪亮的钢枪赶赴战场。那些盗贼正在抢劫,几名骑士零星的出现在不同的方位,追赶着落单的盗贼。这一回,没有人阻止科尔,也没有人保护他。一切全凭他自己判断。
科尔攥了攥枪柄,下定决心似的拍马前进。
他冲进了农场中心,迎击三五个盗贼,这些人正在抢夺一位美丽的姑娘。那女孩儿泪如雨下,绝望的哭喊着。科尔的钢枪如同离弦的利箭刺在了盗贼的胸口,这些家伙被惊得四散逃开,在火焰中消失了身影。
科尔救下了美丽的姑娘,也收获了荣誉。他的经历大多如此,因此这一次男爵领内的事情也一定是相似的小场面,毕竟他还从未见过什么宏大的战争。
听到了科尔的话,爱芙蕾明显很生气。她不知道那个军旗般闪耀的男子为什么会说出如此不中听的话来。
要知道盗贼的侵害远比敌人的骑士团来的更加残暴。她幼年时的经历每当谈及盗贼的时候,都会历历在目,令她全身颤抖。
“艾罗老师……”爱芙蕾想问的问题是关于艾罗情报来源的事情,可是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却没有看到那个令她们所有人都印象深刻的教官的脸。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精神十足的帅气男人。他留着富有魅力的胡须,潇洒的头型以及精干的衣着。
他在太阳之下闪耀,那特有的成熟男性的担当和沉稳让少女们无不心花怒放,就算是心中已经有了与自己英雄邂逅的梦想的爱芙蕾也难当这突如其来的冲击,瞬间红了脸颊,耳根的灼热感很快让她低下了头。
少女们在窃窃私语,谈论着这位新鲜的面孔,她们还没有注意到,其实这个男人正是昨天那个表里不一的乞丐教官。
爱芙蕾闭上了嘴,罗宾却接着她的问题说出了感想:“您果然是个伟大的巫师!这回是未卜先知了吧!”
罗宾一脸期待,他想知道艾罗如何占卜。这个小子就像一条猎狗,围着艾罗团团转,看起来他对巫师的道听途说还有些理解,不是寻找水晶球,就是寻找塔罗牌。
艾罗抬起右手,两个指头分别按在两侧的太阳穴上,他的脑袋快要炸了。
“是不是真的,只要几分钟就会知晓,因此全员做好战斗准备,尽可能的消除你们内心的放松感。要知道,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可能会因此丧命。”
这话很有效果,少年少女们认识到严重性,他们抖擞精神,严阵以待。紧接着,在艾罗完成了动员演说之后,艾菲推门跑了进来,证实了一切。
今早的事情,新兵们还记忆犹新,尤其是当艾菲来报告甘雄男爵领内的事情的时候,艾罗那淡然自若的神情,他一定早就知道了什么。
“马上要进入男爵领内了,我们需要先与男爵汇合,然后再听他的吩咐。”艾罗慵懒的挠了挠头,调转了马头朝向新兵们:“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所谓的战争——它丑陋卑劣的像个污水沟,可千万别吐了,小朋友们。”
甘雄男爵的领地在圣赫拉芙的边境。这里虽常年面临西侧邻国匹斯的侵扰,但是田地肥沃,牛羊众多,使得男爵难以割舍。他不惜把自己的官邸移建在更加靠近农牧场的山上,还说,如果不能看着它们入睡,那他就难以忍受。
甘雄男爵是西圣地某位开国英雄的后裔,他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成为了圣赫拉芙的男爵。
比起祖先的荣耀来,显然他的爵位要黯淡无光的多,但是他却满足的很:“我要感谢我的祖先,”他说:“因为他留给我如此之棒的遗产。”
这位男爵很喜欢钱。因此,他才会在边境地带心甘情愿的成为了主人。当然,这也需要他对自己战争赢家的身份有更深的认识才可以。
幸运的是,他从刚刚继承了领地的第二周开始,便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一如往常,享受过优质美味的早餐之后,男爵决定上楼回到自己的卧房去充分欣赏那些“财产”。
整个领地有两个中型城镇大小的面积,作为男爵,他的分封算得上是越级的边缘。卧房的窗子向西,正对着巨大的农牧场。
从村子里来到农场做工的村民大都勤勉,因此地里的收成一直不错。
人们一边欢笑着交谈,一边毫不耽误手中的农活,迅速完成工作。时节已经到了收麦子的时候,农民们都弯着腰,只能听到零星的交谈声。
金黄的麦浪一人多高,从西北吹来的山风用手轻轻一捋,这如同惊动了海洋之王波塞冬般的波涛便开始有节律的反射朝阳的光芒,那一大片田地就好像是一整座金山。
男爵翘着腿,穿一身丝绸衬衫。前开式的前襟褶皱整齐的对罗着,宽大的袖口在手腕的位置被紧紧束起。
他带着一个绿宝石扳指,金色花边的精美茶具散着高贵的气息。他所品尝的,是来自南部王国的特制饮料,气味清甜,并伴随有淡淡的麦香。
望着那此起彼伏的“金山”,男爵提着鼻子在杯口绕了一圈,尽力将所有的味道都抽进了肺里,然后极为享受的吐出一口气来。
那些欢快交谈的农户的声音,就好像每天早上站在神像前高唱赞美诗词的信徒。
这是他每日最为享受的时光。
——几个黑影从西面靠近,就像要伸手夺取别人兜子里钱财的小偷儿的手指。
男爵惊异的坐起身来,他指着那几个黑影说不出话来,急得直跺脚。听到了主人焦躁的声音,伺候了这个家庭两代人的管家正了正衣襟,快速走上了主人的卧房。
老人留着背头,几根不那么显眼的银丝若隐若现,他礼貌的敲了两下房门,接着推门进去。
甘雄男爵正用手指窗外,淡黄色的饮料从嘴角流下来,整洁干净的衬衫胸口也全都被浸渍,他仍旧用力跺着脚,就好像失去了声音的人鱼公主。
管家没有过多的反应,他加快了脚步只是为了体谅少主人的心情,几个盗贼这种场面,老人见了无数次,这一次算是轻的。
望着窗外那几个人影,他叹了口气,对着官邸北面的一所小屋子大喊道:“约瑟夫!西面的栅栏松了,快去紧一紧,要是晚了,小心今天没饭吃!”
听到老管家的声音,小屋里传来了丁零当啷的混乱声音,这些人是领地里的自警团成员,一些被废弃在战场上的垃圾品。
上一代当家因为这些家伙很便宜,所以雇了回来。他们也很识趣,若是让当家看到了无能的一面,就连活着的价值都没有了。因此约瑟夫组织的自警团团员都非常的卖命。
他们打着号子,拿起武器,冲向了西面的“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