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是一缕残魂,你原本所爱之人也早已死去。如此真相,是否会让你,痛不欲生?”她渐渐的用指尖关上了大门,双手环抱着纤细的身体,眸子有些发深。
自己陷得越深,就越不能向先前那般毫无顾忌的爱你。
因为归根结底,她,不过只是不应存在于世的……孤魂野鬼罢了。
慕晴双手拂面,沉默了少许时间,未曾遮掩的唇角,忽然绽出一抹亦正亦邪的笑。
当她再度将手拿开的瞬间,红晕下的眸中闪耀着碧色光晕,如同刀刃。
既然她本就是一缕残魂,那么根本不用怕死,既然想的那么混乱,不如什么都不想,既然心情那么不好,就干脆找个人发泄。
很好,现在她苏上校心情差极了。
柳良杵,算是……倒霉了。
你用连环招,我有反间计。
也该是她,亮剑的时候了。
南城,地下秘密牢房。
此处极其封闭,不见天日,时而有水声作响,听来有些渗人。忽然爆出一声巨响,紧接着便进来了好几个拿着利刃的侍卫。
“啊……啊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方!”在见到如此之多的人后,这聚集在底下的一些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那般,疯了一般的到处抱头逃窜。
“离爷,这后面有暗道。”一个侍卫在走了一圈后,便过来报告。
这时,有几个有勇气的外形看起来像土匪那般的人,拿着大刀站在这些侍卫的面前,警惕的前后挪动着,“你们敢闹事,回头等我们的爷来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就是知道这是谁的地方,我们才来。”伴随着一个冷漠而清幽的声音,一身雪白的离若白缓缓走出,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几个看起来还想搏上一搏的男子。
只见他浅浅勾动唇瓣,抽出剑柄,而后毫不犹豫的就向前走去,剑尖划地,露出了些许的火光。
剑起之际,离若白便只用了三个回合,便将那几个人全数击倒,而后一脚踩在一个人的胸膛上,冷冷俯视道:“把关在这里的人,交出来。”
“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被踩的人一边喘息着一边说。
“是吗。”离若白冷冷而道,剑锋一转,便毫不留情的割下了那人的胳膊,瞬时间血液飞溅,染满了离若白那毫无血色的脸庞。
一声嘶叫响彻整个地下牢房,使得周围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人在哪?”离若白又问,同时将剑尖一滑,便放于脚下之人的另一个胳膊旁。
在感受到那冰冷的剑锋开始逐渐的下移时,那人疯了一样的摇头。
“不知道,也是罪。”说完,离若白便忽的下手,只见那人的胳膊也顿时被割下,而后又是一阵死绝般的嘶喊,很快,那人便昏厥过去,似是没了意识。
见他没了知觉,离若白轻轻蹙眉,这才将扎在地下的剑拔出,眸子一划,便有些没耐性的看向周围的几个人,“我向来没耐性。只数三下,如果没听到我想要的,你们会比他更惨。”
听了离若白的话,几人都迅速跪下,不停的给离若白磕着头,也同样在疯了一样的说着什么。当那几个字飘入他耳畔的一霎,离若白那被血液沾满的脸上,渐渐浮现了一抹冷漠的笑容,然后即刻转身离开了这飘卷着血腥味的地方。
深夜,城外码头。海风吹拂,将雕椅之上雅坐的一袭蓝色贵袍之人的长发微微吹动而起。
这几乎让所有人都离不开视线,却又没人敢靠近的绝美而淡漠的男人,正不紧不慢的静静的饮着茶。
此时一个人正附于他耳畔低声说了什么,原本正在轻划茶盖的指尖缓缓停顿,在那俊美的唇角上略微的扬动些弧度,“告诉若白,别玩的太久,记得给本王,留条活口。”随着一声淡漠的笑容,北堂墨又恢复了饮茶的优雅而从容的动作,只是在那俊美无比的眼中,透露着一道足以破坏一切的锋芒碧光。
“是,王爷。”在听完北堂墨的话后,那报告之人便匆匆离去,又将这份夜中的幽静,还给了这慑然一身的男人。
没过一会儿便有几个侍卫将一个穿着黑衣斗篷的人带了过来,而后用力将这人推倒在地,使得那人因为站不稳重重撞在了地上,甚至磨伤了脸颊。
这个人就这样倒在北堂墨那白色轻靴的前面,那份肮脏与北堂墨的优雅清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两人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好似与衣衫相反。
黑衣之人在见了北堂墨后,竟然在瑟瑟发抖。
北堂墨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杯,双脚平摊,俯视着眼前爬倒在他脚前的人,“好不容易易容的脸,划伤了多可惜。”就在这时,北堂墨轻轻开口,用指尖将那黑斗篷的帽子缓缓拉下,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后,他先是有一份讶异,随后便笑的更深了。
这张脸,他是见过的,是宫中的宫女,前些日子和凤阳宫的人甚是亲近。本是没有在意她,但是那日在听过上官羽的话后,便开始隐约调查出入凤阳宫之人。由于有踪迹粉与碎布的帮忙,可算是让他将这暗沟里的老鼠拽了出来。
“既然被你抓住,要杀要挂悉听尊便!”黑衣人愤愤而说,将脸瞥向了他处,似是不想再受北堂墨仿佛在看着一样东西一样看着自己这张脸。
“你这性子,本王喜欢。”北堂墨淡淡而道,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绢,将那人脸上蹭上的沙土,轻轻抚开,而后指尖忽然用力一挑,便强迫这个人看向自己。
北堂墨渐渐敛住笑意,绝世俊美的眸中透露这一份足以冻结一切的杀意,“别生气。本王只是想来告诉你,被柳相国关押的你的爹爹,本王替你找到了。”北堂墨说罢,便缓缓松了手,然而却在同一时间,用那丝布将碰触过那人的指尖,缓缓擦拭,随即便冷漠的将那块丝绢随手一松,任它顺风而飞。
黑衣人的眸子却顿时一缩,“找……找到了……?”便是在这人一阵茫然之后,她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于是疯了一样的想要起来,嘶喊道,“谢谢王爷,谢谢王爷!!王爷是大善人!告诉我在哪!他在哪!!!带我去见他!!”
“别急。”北堂墨淡淡的笑了,眼中透露着一种怜惜之情,而后亲自起身将那人扶起。
便是在那人,战战兢兢的直视着北堂墨,恨不能感激的磕头时,北堂墨却倏然拦住这人,微笑着说道:“本王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大善人。所以,本王想问问,若要本王将他还给你,那么……你拿什么和本王交换?”
“如果……没有呢……?”那人微微有些愣住,似是脸色有些发青。
北堂墨微微惋惜笑了,随后用手缓缓抚过这人的长发,而后用着那听起来温柔且淡雅的声音说,“那么,他会死。”如此悦耳轻柔的声音,却包含了如此狠毒的几个字,使得那人眸子顿时锁住,深深吸着气,仿佛是被一种恐惧所袭,于是猛的抬眸说,“不对!你不会杀的!我还有利用价值!哈……对,柳相国,柳相国都没有杀我!王爷在骗我,在吓唬我对吗!”
听着那人激烈的声音,北堂墨却始终用着淡然的眸子静静望着他,随即长叹口气,缓缓转了身,“哦,是吗。”他淡淡而道,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于是他便摇摇头,向前走去,仿佛一点都无所谓。
那人在看到北堂墨当真一点都无所谓的离开后,心头一惊。
第一次,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爹爹会真的就这么死了!
那种由心底产生的恐惧之感,与和相国在一起的完全不一样。
是了,祈亲王和柳相国不一样。
祈亲王绝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他。
所以祈亲王真的会下手!
想到这里,那人忽然失了一切的冷静,在一片混乱之后疯了一样的跑上前,大喊道,“王爷,别走……别走!!求求你,别走!!我有!你想到的东西!!我有!!”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簿子,跪在地上一边打着哆嗦,一边用手将这个簿子高举头上。
“王爷……这个东西,是相国想要扳倒王爷用的,被……被我偷出来了!这个……给王爷,求王爷放过我爹爹!”
这一刻,北堂墨静静的顿了步子,一张俊美而淡漠的脸上扬动着一种从容的笑,只是略微扬了指尖,便有人将那簿子拿过,放在北堂墨的手上。
他默然的翻了几下,俊逸的眼中顿时闪动了一缕碧光,唇角的笑,也愈发的深邃了。
果不其然,赈灾款都被柳相国吞掉,怕是连给慕晴布局,用以打通各路的钱,也都是这赈灾款中抽出的。
“愚蠢之人。”北堂墨淡淡而道,一把合上了那簿子。抬头看了眼快要升起的阳,在那向来隐藏起来的淡漠的眸中,渐渐闪动了一缕足以吞噬一切的利光。对他来说,真正的好戏就要开场了,而他这贵宾席上的观众,又岂能缺席?
于是扬眉,转而离开了码头,长风吹起了他的长发,也吹动了一份透骨的寒彻。
待北堂墨走后,很快便有两个侍卫架住了跪在地上还在打着哆嗦的黑衣人,她抬眸望向北堂墨愈走愈远的身影,心中渐渐有些嘲讽。
柳相国啊柳相国,你算计一生,但又如何能斗过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才是真正无情残酷的人啊!
三个时辰后,天色渐亮。
这一夜的不平静,终是在初阳生气的一霎,归位了沉寂。洗去所有空气中的污浊,增添了一份鸟语花香。
画了眉,慕晴对着铜镜又看了自己一眼。
今日,该是收网的日子了。
在镜中,慕晴缓缓的扬动了唇角,看向屋外那渐渐明朗的天空,“最后一战了……”慕晴深深吸口气,又深深吐出,随后撑桌而起,甩开袖袍来到正房门口。她将指尖缓缓贴在了门框之上,感觉被清晨的凉风染得有些冰冷,她咬牙,蓦然推开了眼前的大门。
刺目的阳光瞬间扫入她眼帘,她尚有一丝的不适,于是用袖口轻轻挡了下。终是将前方看清的时候,便见到十位衣冠整齐的重臣都在她的院子里早已等候她。
这时大臣们纷纷退开两侧,公孙太傅双手端着一套衣服,缓步来到了慕晴面前。
她与他齐站,静静的凝望着眼前的太傅,随后视线一滑,看向他手上的衣服。于是探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
“皇后拖老夫办的事,已经都办妥了。”公孙敬开口,虽然脸上还是显出一分不悦,可无论如何,他也都是皇上的臣子,已经在这个节骨眼,他倒也不会再阻碍皇后。
“多谢公孙大人的这套衣服。”慕晴微微一笑,借着暖阳,笑的灿烂,使得公孙敬也有了一分的失神。
都说这个女人,是满腹计谋的妖后,然而此时她的笑容,却又如此的干净。
“不谢。”公孙敬低声而道,随即让开了一条道,随着众臣也跟着后退,慕晴缓缓向前迈了一步。这一刻,风起,将她身后的长发,凌乱的吹动了起来,也同样将她的衣袍吹至摇摆,如同散在空中舞动的荷。慕晴紧紧的闭了眼,半响才再度将眼眸抬开,红晕下的眼眸顿时换上了一副凌厉之色。
风起汹涌,将这个女人身上的一身清凛吹动无比慑然。
人生博弈,总有一输。
政治斗争,尤为残酷!
今日,无论是为了茗雪,还是为了被践踏的南岳百姓,她都会拼死一搏。
这一次,若不是她苏慕晴大败登上断头台,便是他们柳家,从此退出政坛,再也无法翻身!
只见慕晴微微勾动了丝唇角,甩开袖袍,再也没有丝毫犹豫的迈了步子向着凤阳宫外走去。
相国府。
天,终是大亮了。
柳相国对着镜子,将自己的相国袍子整整齐齐的穿上,时不时的也动手微微调整,似是想将自己最俊朗的一面在今日好好展现。
“本相国,可还有有当年的俊朗啊。”柳相国带笑而道,心情甚是愉悦。
“相国才貌不减当年啊!”柳相国的心腹在旁边一边看着丫鬟们给他整理衣装,一边不停的吹捧,脸上堆满了谄媚之色。心里暗暗琢磨着,若是过了今日,相国当真扳倒王爷一步登天了,那么自己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你要学着点。”柳相国不屑的说,“这官,可不是好当的。对了……今日,苏慕晴那里有什么动静吗?皇上有没有下旨什么时候处决?……嗯,这边还有点褶,弄平点。”
柳相国一边说着,一边狠狠瞪了眼给他整衣服的丫鬟。
丫鬟一惊,紧忙低下头为柳相国正好,生怕自己再遭了罪。
“听说今日,皇上太傅出宫去抚慰百姓去了。”
“抚慰百姓?”柳相国抬眉,冷笑一声,“这时候,除了皇后的话,那些乞丐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啊,那要是皇后出宫……”
“不可能!”柳相国没耐性的打断,“首先,她昨天是什么都没想出来,不然太傅也不会这么急着出宫了。其次,皇后没有皇上的准许,本就是不能出宫的,再加上外面呼声这么高,皇上怎会放任皇后出宫,那不是等着把江山给皇后了。”
“可是,皇上万一……”
“没有万一。你难道不知道吗,就在不久之前,皇上还下了‘罪责圣旨’,可见对皇后厌恶至极。所以,你说的那个万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柳相国说着,便又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
那心腹虽然还是心有疑惑,但是既然柳相国说了是这样,那还会有假吗?于是紧忙谄媚上前,说道,“相国说的是,相国英明啊!”
“相国大人,官服已经穿好。”几个丫鬟小声说道,随后退到了一旁。
“嗯,都下去吧。”柳相国说着,便用左右手纷纷甩了甩长袖,又来回欣赏一番。
“这身官服,真是百看不厌呐,哈哈……”
柳相国说罢,便出了房门,绕过庭院,悠悠来到相国府门口早已备好的轿子前,缓缓坐上,道,“随便去哪家茶馆,本相国要去看看,太傅大人,是怎么平乱了。”
“是,相国大人。”轿夫说罢,便齐抬轿,向着京城走去。
轿中的相国悠然自得的坐在里面,时不时的哼动着平日里爱听的小曲。
今日,晴空万里,真是好啊,好。
同一时候,祈亲王府。
已经穿好一身冰蓝贵袍的北堂墨在院中轻轻的把玩着龙种的金丝鸟儿,微风吹拂,将他的发丝吹动了些许的弧度,却显出了一份寂静的美。
已经重新换了一身白衣的离若白来到了北堂墨身边,低声说道:“王爷,待会要出去吗?”
北堂墨微微扬唇,又用声音逗弄了下鸟儿,随之使得笼中发出了清脆客人的叫声,“待会,本王最喜欢的凰鸟,要开一场戏了。本王,又岂会错过。”北堂墨说着,便将那笼子放下,回眸望向整装的离若白,“身上的血腥味,还是没洗掉。”
离若白一愣,紧忙低头闻了闻,而后蹙眉说道:“王爷,属下……闻不到。”
“嗯……”北堂墨思衬了一会,随后拍了拍离若白的肩膀,若有深意的说,“或许这就是,身在其中,麻痹了嗅觉,所以浑然不知吧。”
说着,北堂墨便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离若白听了,自是明白王爷的意思。
想着一夜里究竟发生什么还浑然不知自得其乐的,怕是只有柳相国一人了。
无论相国是否能扳倒皇后,他已经输在王爷面前了。
之后,北堂墨向着旁边走了几步,他与离若白交臂而过,随后背着手望向那已经大亮的天。
“今日,天气甚好,使得本王又忍不住想弹上一曲了。”语毕,北堂墨便将实现缓缓下移,而后蓦然甩开袖袍,道,“走吧,出府。免得错过,一场好戏呢。”
离若白低声应了,随后便紧忙先一步出府替北堂墨备轿。
院中北堂墨,笑容愈发的深了,看着那笼中扑腾的鸟儿。
今日,你会给本王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语毕,北堂墨便踏着更加怡然的步子,向着府外走去。